窗外游着一条鱼,一条透明的鱼。
我不是在什么海底城市住着,也没在阳台上搁什么鱼缸。我住在29楼,从窗子往外看,往上能看到蓝天白云,往下能俯瞰车水马龙。在这雨后初晴,沁人心脾的空气中,一条透明的鱼,就在我眼前的虚无中游来游去。
至少它看起来是一条鱼。和其他活在水里的鱼一样,他有着纺锤形的身体,长着背鳍、胸鳍、腹鳍和尾鳍,他的脑袋两侧还各有一条短短的纤细的触须。不过,他没有鳃,也没有嘴,没有眼睛,全身几乎整个是透明的,浑然一体,就像是用保鲜膜包裹起来的一小滩水。他那透明的身体中,还流淌着一些绿色的液体,就像是绿色的染料滴入了水中,又像是缓慢摇曳的极光,或是宇宙中绿色的星辰。
今年入夏的第一场暴雨过后,这些鱼突然出现在了天空中。刚开始还引起了人们小小的恐慌,因为从远处看去,那些飘荡在空气中缓慢流动的绿色,就像是在寻找宿主的生化病毒一般。在人们的恐慌尚未消失之前,专家们早已用如饥似渴般的态度,狂热的开始了研究。短短几天之后,新物种被发现的消息,登上了各大媒体的首页。自此,人们开始知道,这新物种无毒无害,甚至对人类有益——他体内的绿色液体,和植物的叶绿体功效类似,能够在阳光下产生光合作用。人们立即对这新物种产生了好感,自此,人们开始习惯了每次仰望时,天空中那些若隐若现的类似薄雾的绿色。人们忘却了专家给这新物种起的繁杂冗长的名称,开始称他们为“空气鱼”或者“绿鱼”。
空气鱼的外膜很有弹性,起风的天气,你能看到空气鱼的身体为了适应风向,而变得扭曲起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随性捏起的橡皮泥。不过,空气鱼的那层保护膜不能经受太强的碰撞,所以,空气鱼总是在比较高的位置游荡,以远避地面上各种横冲直撞的危险物体。专家们说,空气鱼前面那两条纤细的触须,可以帮助他们很敏锐的感受到附近气流微小的变动,再结合对周围温度的变化感应,大约就是空气鱼对外界的全部感知了。而空气鱼便依据这一点感知,来确认自己的活动范围。
对于普通人来说,空气鱼比较难以抓到。一是活动范围比较高,二是因为对周遭不明物体的接近十分敏感。不过,也有一些人抓到过,甚至有人尝试着喝掉了一条空气鱼,用小时候喝冰袋的那种方式。据喝过的人说,味道酸涩而苦,就像是在喝杂草榨出来的汁一样。好在空气鱼基本上都是液体,味道也不咋样,专家们也还警告人们在全面了解之前,不要随意将空气鱼吃掉,所以空气鱼目前倒还基本上是安然无恙的在天空中游弋。
我看着眼前的这条小鱼,他那透明身体裹挟的绿色液体,在云层中透露出的阳光下,显得妖艳而神秘。他微微摆动着身体,缓缓的朝我游来。在他快要接近窗边的时候,我伸出手去,想要摸摸他。就在我将手伸出窗子的那一刻,他似乎警觉到了什么,扭过了脑袋,使劲的摆动着尾鳍,从我的窗边溜走了。
那团绿色,随着他激烈的摆动,荡漾起了剧烈的变化,就像是在高空中的精灵突然起舞,飞起了她的裙裾。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