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的一生,除了爱情,亲情之外,若还能拥有一二个臭味相投的朋友,那不能不说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所幸,岁月的沉淀之后,还真有这样一个人,不是姐妹,亲似姐妹,愿意在时光的走廊里,不远不近,陪着你走下去。
我们的友情之树,说起来也真是根深叶茂了。初三的时候,曾在一个乡村中学借读过一学期,也就在那一段短暂的时光里,认识了她。
说起是同学,但我们并不同班。她在乙班,我在甲班。我的家就在不远的村子里,她的家在离我们村子不远的地质队农场里。我是纯纯粹粹的乡村丫头,她们算是半个城里人吧。
为啥说是半个城里人呢。她们农场户口,父母是从地质队入编当地农场的公职人员,但他们也要种地,还在家里养鸡养狗。
我和她认识的过程,想起来也有点奇特。冬天的时候,学校给我们上学较远的同学分了宿舍。十四个人,挤在一面不足五米的小炕上。夜里睡觉,几乎都是头挨着头,身体挤着身子的。
晚自习下课铃一响,都争先恐后往宿舍里跑。到了宿舍里,要以极快的速度,躺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块领地里。一旦去的迟了,就只剩下靠墙的,不足半尺宽的一点地方了,甚至有时,连那么一点地方都没有了。
而我,向来就是那个跑得最迟的人。有一天晚上回去,一炕人挤得满满的,根本就没有我的任何地方了。
我刚去那所学校不久,还也没有特别要好的同学。一时,不知道该叫谁给我让出一块地方来。
一盏十五瓦的电灯泡,在头顶上静静地照着。每个人都不做声,都好像在哪一瞬间,就进入了梦乡之中。
我很想哭,但又觉得没有哭的理由,只好呆呆的看着她们。
这时,睡在中间的一个女同学翻起身来,从被子里伸出头来看着我,之后对我说:上来我这里吧。
我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她好像是另一个班里的。
我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也顾不得问她是谁,赶紧爬上炕去,挤在她旁边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特意给她打了洗脸水,也才知道了她的名字叫爱馨,是初三乙班的。
二
从那以后,就慢慢的熟悉了。
她有一副好嗓子,会唱许许多多流行歌曲。第一次听她唱《外婆的澎湖湾》,我简直都惊呆了。那声音,简直和广播里唱得一模一样。
她唱歌的时候,声情并茂,十分投入。但歌声里,总是有一缕淡淡的忧伤。
随着我们友情的深入,我才知道,她现在的父母,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是被抱养的。而且,在她的父母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之后,对她越来越不好了。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眼角总是充满了忧伤。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无法领会她的那些忧伤的。我能做到的,就是默默的陪着她,听她一遍又一遍的唱那些好听的歌曲。
有时,我带她到我们家里去。我奶奶,母亲,父亲都很喜欢她。夜里,她和我挤在我们家的热炕上。偷偷的说着心里话,有时叽叽咕咕的笑着,有时轻轻的叹着气,时间久了,都觉得她就是我们家的一个孩子了。
三
初中毕业之后,地质队农场整体搬迁进城。她也随着她的爸爸妈妈进城了。我在我们小镇上高中,各自忙于学业就渐渐的淡忘了。
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我远嫁他乡后回家的某一年了。
那时她也已参加工作,在城里的一家医院的精神科里当护士,还没有结婚,不过有一个男朋友好像也是个医生。
我们在街上闲逛,去文化广场看铜奔马雕塑,还在夜市上吃烧烤。第二天,还在文化广场那座读书少女雕塑下拍照片。后来又去海藏公园划船,开开心心玩了很久,我就回去了。
从此之后,我们又各自消失在人海里,开始过独属于自己的日子。
三十岁到四十岁,都忙于孩子,家庭,工作或是人生其他问题。几乎都没有怎么见过面,但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没有手机的那些年,我们常常写信,后来有了手机,一年半载,总要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们都已是五十岁的人了。人生的风霜雨雪,都已经经历过。
坐在街头的一家咖啡厅里,看着彼此都不再年轻的面容,回想曾经经历的那些岁月,真是感概万分。
谈及家庭、孩子、爱人或是其他的事情,都还是那么的亲切而自然。心里的欢喜,或是忧伤,彼此都是一眼都能看得出的。
人生,除了兄弟姐妹,爱人之外,还能有一个人愿意陪着你一起变老,真是一件极端幸福的事情。
我们相约,余生的日子,还要一起去走许多的地方。我还要听她唱歌,听她讲那些过去的事情。
若有机会,我们还想去那所乡村中学看一看,我要和她坐在那间宿舍的窗台下,听听风,听听我们一生友谊的小歌谣。(1702字)(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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