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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灵剑入梦来

远古灵剑入梦来

作者: 东叔观察 | 来源:发表于2020-07-24 10:12 被阅读0次

      

    因曾有十三年的军旅生涯,心里就住下了一位侠客,白袍云髻,白马仗剑,呼啸城乡,匡幼扶弱,主持正义。侠客是我么?侠客是你么?忽儿清晰,忽儿模糊,只有那一柄周身菱格纹饰锁不住寒光凛冽的错金宝剑,精光四射,真实无比,常常出没于我的梦境,成为主宰漫漫长夜的灵物——

    昨夜又游周庄,忽遭一位衣袂飘飘的少年侠客挡住去路。也没言语,摆开架势就亮剑相向。少侠脚下一旋,身形一转,“呛啷”一声,手中宝剑龙吟虎啸般弹出剑鞘,白光闪处,我手中的钢剑就被劈成两截,再挽出两朵灿烂刺目的剑花,无声无息地没入我躁动的胸膛。

    蓦然惊醒,冰冷的汗水早已打湿身前的被单。

    掀被起身,擦一把冷汗,与剑默默对视,它深沉如一段冷却了的凝固历史,我知道冷兵器时代的辉煌已然暗淡,佩剑的祖先已不会再来,但我却分明看见佩剑的千军万马在遥不可及的天地之间正回过头来,千分无奈,万般费解地望着我们新一代剑的主人,目光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痛彻心扉。我不禁阵阵寒颤。

    此剑已非彼剑,孰善孰恶,孰强孰弱,孰真孰假,其实,灵剑就在汝心头。

    我忍着心头锐痛,无法抑止纸上的笔驰——

    剑身匍匐在剑匣,夜夜呜呜鸣啼,远古铸剑人的精血,在冷峻的剑身灵光澰滟。

    我仿佛看见干将站在烈焰腾腾的炉台,披头散发,狂啸震天,通红的眼睛流着两行鲜红的血浆,悲风凄雨中,莫邪纵身跃起,裙袂张扬,义无反顾地投入熔炉,天地间留下一句凛厉的呐喊:“我们铸出的剑就叫干将莫邪宝剑!”司炉童子们放声大恸,纷纷剪下头发、指甲投入炉中,青铜熔浆沸腾了,炸裂了,喷溅了……干将莫邪雌雄宝剑得以铸成。

    一代又一代铸剑师以身殉剑的悲壮故事,怎叫人不相信剑的灵性与庄重?

    易逝的是那时光,不死的是人的精神。我深信剑是人的精魄所化,人在烈火中涅槃,再生为剑了。要不然越王勾践剑几千年后出土,仍然凌厉生动,不仅剑身没有丝毫暇缺斑锈,而且轻轻运剑一划,就能割裂十九层白纸!铸剑的故事虽然传奇,但遵循的秩序却是颠扑不破:有天,才有地;有地,才有人;有人,才有火;有火,才有剑。

    曾经在很多个朝代里,剑作为一种雄霸江山的象征存在。楚王的龙渊、工布剑,吴王的鱼肠、湛卢、脸邪剑,越王更胜一筹,给自己收罗了五把名剑……“剑在故王在。”然而,多少叱咤风云的帝王将相,最终仆地化作朽木陈泥,辉煌荣光散作过眼云烟,还好有剑从历史风烟中站起来,抖落一身尘土,精芒四射,尤如我们初生之时目睹的第一缕阳光。“日落我不落,灯灭我不灭,山存我就存,海在我就在。”面对年代久远的剑,我想起了了历史老师的吟哦。

    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撇开艺术的角度,我认为金庸先生是一个把笔当作剑来使的大侠,令孤冲、郭靖、杨过……一个个仗剑英雄之所以能轻而易举地把世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多半是出于人们崇尚剑器的情结。

    剑,无疑是古兵器中常见最普通的一种,但我从不认为执剑之人是一个冷面杀手,只会嗜血杀人。剑有文化,有气质,它修长优雅,闪烁着无所不在的智慧光彩,唯有它,才能与文相亲,与诗结缘。

    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的经典形象是,腰佩一把宝剑,在寒风中奔走呼号,为国家的兴衰,为民族的苏醒。剑,不仅是三闾大夫的身份象征,更是他唯一的知己,他甚至不舍得用剑割断自己梗直的咽喉,刺穿自己愤世忧国的心脏,而是让剑成为自己最后的人生旅伴,随自己投入了怒浪翻腾的汩罗江。

    屈子身后,李白“三杯拂剑舞秋月,忽然高歌涕泗涟”,高适“一卧东山三十春,岂知书剑老风尘”,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一代又一代不朽的文人骚客,赋予了剑不朽的生命和灵性。剑是一味属性硬直治痾防软的良药,能给筋骨柔弱的文人实实在在的精神上的雄性补充。当然,更重要的,是剑器本身具备的那种文质彬彬的品格,与文人的气质一拍即合了。

    剑本身自带踏实、质朴、优雅、刚直而又不张扬的性格,切合了大多数人,特别是中国人的处世原则。它安卧匣中“天生我才必有用”的矜持,它哗然出鞘犹如明珠裂夜的昂扬,使人们可以把人生抱负托付给它,更可以把宝贵生命托付给它。剑不只是御敌防身的利器,更是一种足以驱邪避魔的正义正直的象征。一把桃木剑挂于房中,百邪皆退,百毒不侵。“十年磨一剑,霜忍未曾试,今日把与君,谁有不平事。”剑成了追求公正公平的依托。“宁为折剑头,不做绕指柔。”则又递进了一层,把剑器人格化了,宁可为生命折断,也不肯卑躬屈膝,实践着“威武不能淫,贫贱不能屈”的人生准则。

    我总是执拗地认为,剑的本身无关乎正或邪,关键在于它掌握在什么人的手中。古人把剑当作防身利器或权柄象征,今人把剑作为健身的器械或小孩的玩具,能够权衡它的正邪色彩么?

    剑发展到今天已经产生了本质上的变化,冷兵器时代是剑最耀眼夺目的生命高峰期,它象一位血性充盈的汉子,周身洋溢着狂野不羁的气概。如今,可以说是剑的衰老期,它更象一个气血两亏手颤脚抖的老人,刻意卷起的刃口,花里胡俏的剑鞘,已全然丧失了剑的骨气与锐意。

    看着老人掌中握的了无生气的健身剑,看着孩子摆弄的塑料剑,我常常暗地里想,假如干将莫邪泉下有眼,看见他们愿意用生命之躯投火铸造的宝剑沦为大众手中的平常玩意,他们会弹铗涕泪吗?

    可是,铸剑前辈可知道?如今称作“战争之剑”的不再是纯粹的金属之剑了,而是各种地对地、地对空、空对空导弹,它们与您们闻所未闻的化学武器、生物武器、核武器塞满了现代人类的武器库。“飞毛腿”、“眼镜蛇”、“毒刺”等,光听名称,就知道今日之剑的阴毒和险恶。率真刚烈的剑早已被杀伤力超过千万倍的飞机、导弹所取代,那些打着正义幌子的霸权主义,从来就不会把剑的原则和底线当回事,把枪炮当玩具,把屠杀闹着玩。

    铸剑为犁,化干戈为玉帛,是普天下仁人志士古往今来的梦想。但是,现实绝非想像的那么简单,那么善良,仅仅是为了基本生存权,我们也还得铸剑,还得呼唤干将莫邪的铸剑精神,还得呼唤正义之剑,魂归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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