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打算住一辈子么

大刚在马路边下车赶到老房子时，茂年已和老伴在房子里紧张地忙碌了好一阵子。大刚后来听母亲说，两位老人家早晨五点多钟就已过来了。眼前的景象给人一种满目疮痍的感觉，这还是自己熟悉的老屋么？大刚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恍若隔世。

主屋的房檐是那种三角形的布局，中间是房脊，两边是很自然的流线形低洼造型，一律用铁锹大小方形笨重的红瓦铺就。由于屋瓦的檩条部分腐烂，原本平整的屋顶一下变得凹凸不平，有些地方明显塌陷下去，教人担心在一场暴风雨之夜整个房顶会突然垮塌了下去。东边的那爿披屋就是厨房了，除了灶台的这边还有瓦，里边的大半屋顶早已垮塌了，几根断的树木东倒西歪地倒在一边。

茂年正在用箢箕将屋里的黑渣土担出去。他看上去明显有些龙钟的老态，手上的一大片白晃晃的白癜风疤痕让人更觉触目惊心。大刚看到母亲戴着一顶尖尖的斗笠正吃力地将一些断掉的木头往外清理。她的衣服灰不溜秋的，形容更见消瘦。啊，父母都老了，就像眼前的老房子。大刚在心底发出一声哀叹，感慨岁月不饶人。再看不远处没住人的房子，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的破败景象，荒草一片一片，给人一种莫名的感伤。

“欸，刚子来了！”母亲见了儿子招呼道，“还没吃饭吧？我这就给合你煮面！”

“太麻烦了，我应该在大马路边过早的！”大刚有些歉赧地说。

“不麻烦，柴火灶煮面条鸡蛋快着呢！再说现在路边已没有早点摊的！”

趁这个当儿，茂年也开始歇息一下。今天虽然没出太阳，但天气还是有些闷热，忙活了一早上，茂年背上的衣服已湿透了。他拿起一只小西瓜，用刀切开了，又对大刚说，“吃瓜吃瓜，降下温！”大刚知道那是父母今年地里自己种的西瓜，可惜前一阵雨水太多，西瓜根本长不大，却也熟了，味道自然不及超市里卖的大西瓜，稍稍有些甜味，不过解解渴还是不错的。

“唉，这房子实在有些危险了，你们住着可要当心！”看着用木棍撑起的雨搭，大刚忧心忡忡地说。

“这房子早晚要垮。”茂年说，“我打算请人把房子的屋顶检修一下，可你妈舍不得花钱咯！”

“你说得倒轻巧，‘检修一下’？你知道材料费人工费得多少钱吗？——没有个七八千块根本打不下地。这说那说的，要请人的是你，要自己干的也是你！”女人正巧了从厨房里出来，听到茂年的话她没好气地说。

“我早说了不用再折腾了，这旧房子你还打算住一辈子呀？百年之后，我们两个老的走了，谁还来这儿住呢？到时候房子不垮才怪呢！”茂年的脸色微红略显激动地说。

“现在我们还能动，来这里种菜园总要有个歇脚点才是呀？不管住多长时间，住一天算一天，房子垮了，总要修葺一下才好嘛！”女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