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的第一次心动始于毫无胜算的暗恋
文/奎尼
中考那年我凭借不错的成绩进入了省重点。当我只身离开生活了十五年的小县城进入一个全新的环境时,难过竟然远远超过了一直以来的好胜心。
我的入学考试在极度糟糕的状态下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差的分数。我的年级排名从入学的260直接降到了1000+.身边的很多同学在听到我的成绩时都对我嗤之以鼻,仿佛我是个生活在打满鸡血的牢笼里唯一的异类一样。
很奇怪我并没有将这份糟糕的成绩单放在眼里。我心里一直默默地对自己说:“等着吧,期中考试我就会回到属于我的位置。”
然而等到期中考试,事实却告诉我我可能高估了自己。我考了年级500名。不高兴,也说不上难过。成绩公布的那天我拉着同宿舍的冉冉挤到讲台后的那张班级成绩单前查找我的名字。突然有个瘪三挤到我身边说了一句:“你怎么从上往下看啊?你从下往上看不就很快找到啦!”
我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还没看清瘪三的脸就拉着冉冉跑回了座位,成绩也是后来冉冉跑过去帮我看的。冉冉还告诉我那个损我的瘪三是赵泽昱。这次考试考了全班第一。我当时已经认熟了班里所有同学的脸,但还不能够仅从声音就判断出是谁在跟我讲话。自从被赵泽昱损过之后,我便深深地记住了他的音色。
高二的第一学期学校开始实行教改政策。班主任将班里的同学划分到不同的组别,每组五到六个成员。我被分到第三组。组长是赵泽昱,我当时早已不再记恨他,也不再觉得他是个瘪三。我同身边所有人一样,像是打了鸡血,只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可我固执地很,并不太喜欢和别人讨教问题,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研究自己解题当中所遇到的难点。在赵泽昱成为我的同桌之后,我们也并无太多的交流。有次班主任调整组内座位,让我坐我旁边男生的位子,赵泽昱坐我的位子。当时11月初,几场秋雨过后温度变得格外的低,学校还没有开始供暖,学生们也没有到换上冬季校服的时候,只能在肥大的校服里多套几件卫衣保暖。换座之后赵泽昱很小声地跟我说:“你坐过的凳子好暖。”
这句话一度让我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觉。虽然当时班里有着为数不多的几个恋爱分子,但我们学校的校风依然很严谨。尤其对我这种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的书虫来讲,恋爱是从来都不曾考虑的事。可我认定了赵泽昱的这句话很暧昧。没别的,就是很暧昧。就好像两个人悄然地就有了所谓的“肌肤之亲”。
也是因为这句话,我开始偷偷地关注起了赵泽昱。他长一张大众脸,眉毛很粗,双眼皮,但眼睛没有很大,鼻梁不是很高,上面架一副眼镜,嘴唇很薄,笑的时候嘴巴张得很大,和班里所有的男生一样留着平头,和班里所有的同学一样穿着校服,对班里的一切事情都很热心,上课的时候会走神打瞌睡,下课的时候常常和我们班的第一名侃大山。有件事情我忘了提,自从高一的第一次期中考试之后,赵泽昱再也没有考过我们班级的第一。成绩总是在三四名之间徘徊。而我们班第一的宝座,始终被一个看上去傻愣愣的汉子稳坐,他几乎每次都是我们的年级第一。当时的赵泽昱好像因为跟汉子是老乡的缘故常常玩在一起。那时候感觉所有的好学生都有一个特质,就是无论任何时候被老师提问,都能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他和汉子就是这样的人。我很想和他们看齐。而不仅仅是因为我的抱负。
我想我喜欢他。
我开始更加用功,读更多的书,我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跟他一起侃大山。周末或是在食堂碰到的时候我会害羞地对他微笑,他也总是回我一个很阳光的笑容,没什么话,却感觉很温馨。
期中考试之后我们仍然一组。我一直傻傻地以为这是缘分使然。后来才慢慢猜透班主任的分组方式。以全班六十个人为例,分成十个组,全班的前十名学生分别是每组的组长,每组第二名的同学在全班十一到二十名之间。第十一名的同学往往会被分到和第十名同组,然后依次类推,再做轻微的调整。我的成绩很稳定,他也如此。所以我才再一次有机会跟他同组。
有天自习课。同组的许静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心情不好。抽抽搭搭好像在哭的样子。赵泽昱在一旁安慰她,说着说着突然伸出一条腿,“不然,我借你一条腿来打咯?”许静静噗嗤一声笑了。
那以后班里开始流传赵泽昱和许静静的绯闻。许静静长得很白净,相貌中上,写得一手好文章。然而我和她同宿舍两年,宿舍里却没有一个喜欢她的女生,大多时候她总是在和我们炫耀她家的财力,要我们猜她新衣服的价格。但其实她家里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有钱。她总是跟班里长得帅的男孩子亲近,还因为这个惹恼了某个帅哥的女朋友,搞得一票女生开始孤立她,班里的许多男生也不愿同她讲话。
我不确定赵泽昱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但我确定自己心里很不舒服。不舒服原因不是因为他喜欢别的女孩不喜欢我,而是因为他居然会喜欢这样人人都讨厌的女孩。
期末考试结束后,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因为去老师办公室整理试题的缘故收拾得很慢,冉冉和其她室友已经被爸妈接走或是跟老乡一起坐大巴回家了。教室里的人寥寥无几,我坐在教室里整理要拿回家的课本,赵泽昱突然走进来。“你还没回去啊?”他随意地问。“就要回去了。”我答道。然后他就一屁股坐了下来。我收拾得更慢了。
“你假期有什么计划吗?”他再次开口和我说话。“每年的寒假不都一样,写写作业,过过年。”我低着头,虽然回答得很无趣,却希望他能继续和我聊。他笑笑,“提前祝你春节愉快!”我礼貌地给予回应。同班很娘炮的杨瑞提着书包,出教室门前找赵泽昱跟他一起回宿舍,顺便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说,“赵泽昱你居然能让吴缇缇跟你说这么多话!”
也许是我太不起眼又默默无闻了,在娘炮杨瑞和许多男生眼里,我成了不会说话的代表。这句不经意的话居然又让我高兴了好久。
高二的第二学期我终于杀出重围,在班里排到十二三名的位置。因为这样,我不再和赵泽昱同组,也无缘继续和他同桌。他跟许静静告白了,就在宿舍的电话里。学校不允许带手机,每个宿舍里都装有一部公用电话。许静静握着电话筒,扭捏地重复着“不要说,不要说”,电话那头赵泽昱却问了一句,“可不可以当我一天的女朋友?”当然,这句话是许静静告诉我们的。
我决定不再理会赵泽昱。周末或是在食堂碰到的时候也不再对他微笑。起初他依然在每次碰到我的时候很阳光地笑笑,后来慢慢意识到我的冷漠,便也对我视若无睹了。
高三最后一场运动会,我被选为女子4乘100米接力赛的候补队员。没想到比赛的时候原本要上场的女生因为身体不适而真的选我上去参赛。当时赵泽昱已经做了我们班班长,运动会结束之后,他跟班主任商量要所有运动员合影留念。我心想自己只是一个候补选手,连编号都是别人的,就没有同大家合影,收拾好衣服准备回教室。赵泽昱跑过来叫我:“吴缇缇,你也去合影!”我站在第二排最左边的位子上,留下了高中除了毕业合影以外唯一的一张合影。解散的时候赵泽昱在我旁边经过,声音很小地说了一句:“你为什么总要躲着我?”我抬头的时候他已经被汉子叫走了。
高三那年九把刀的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席卷大陆。我们这群高中生虽然和台湾的学生在学习和生活上有着极大的不同,却依然看着电影深感共鸣。当时班里有几个男生把自己本来就已经很短的平头剃得更短,模仿电影里柯景腾为沈佳宜剃的三分头,仿佛这样就能和柯景腾多了一点共同的地方。
临近毕业的时候,有几个男生开玩笑,说高考结束一定要一群人抬着傻大个张昊撞柱子。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坐在位子上嗤嗤地笑。赵泽昱当时在值日,路过我旁边时友好地问我:“你也看《那些年》吗?”我看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最终没能看到男生们抬着张昊撞柱子,赵泽昱也没有和许静静在一起。他们还是心照不宣地搞着暧昧,班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赵泽昱非常非常喜欢许静静。
大学以后某次班级群里爆了一张赵泽昱现任女友的照片。下面很多人开玩笑地说和许静静长得神似。
我不知道赵泽昱是从何时起对许静静心动的,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将我曾经的心情讲给他听。我偶尔还是会重温一下《那些年》,也还是很喜欢柯景腾和沈佳宜的故事。我们谁也不是故事里的主角,赵泽昱不是柯景腾,许静静也不是沈佳宜,我更是从配角里都找不到自己的影子。当时因为一句话的心动现在想来真的很可笑。然而笑着笑着却还是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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