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金陵城今日又是小雪,飘飘悠悠的小雪花给本就繁华的地方添了些仙气。
子季楼是这偌大金陵城较出色的酒楼,三层的小楼坐落在金陵河旁。风水上是个绝佳的好地方,所以生意也算得兴隆。
那楼的主人比那楼还要出名,名唤刘邦。
刘邦这人是颇有几分傲骨,凭着他的个人魅力,慕名来酒楼举办宴席的人多得可以绕金陵河一周。
自然,应聘做服务小生的少男少女也是让人眼花缭乱的。
2.
“夏侯,打二两酒到二楼三号包厢!”一个把一头灿烂的红毛扎得老高,面容俊朗的少年把餐盘举过头顶,扯起嗓子隔了喧闹的人声喊道。
“诶,好嘞!”在离柜台不远处一个懒散靠着巨大酒桶的少年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应了一声便开始舀酒。
酒楼老板刘邦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露面的——尽管这些来吃饭的人大都是冲着一睹他的风采而来的。
故而,打理酒馆这件大事基本上就全权托付给了那只灿烂的红毛——韩信,来打理。
在一个又是忙碌过后才可得半点清闲的傍晚,分外罕见的一抹基佬紫出现在大堂口,这让收拾残局的小生都目瞪口呆。
“老板晚上……”韩信拄着下巴横躺在柜台上的动作来不及收回,只好尴尬地想和刘邦打个招呼,可“好”字还没说出口,那抹紫色便毫无犹豫地冲上楼,消失在许多对不解的目光里。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惊叹。
“重言哥,我是不是在做梦,你快掐我一下。”
“怎么?”韩信狠狠地掐了夏侯的手臂一下,满意地挑眉听着他惨嚎。
“我看见老板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韩信也吃了一惊,不过转瞬间又恢复了一贯的桀骜不驯的神情。
“行了,干活去——”说着,扯起夏侯绑着的眼罩弹了他一下,满意地闭目小憩了。
3.
刘邦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顶楼的包厢,才敢把腋下夹着的盖得严严实实的人抱在怀里细细端详。
那孩子一头说长不长的柔和白色的发,面容生得姣好,约摸着八九岁的样子。
刘邦把他放在自己的桌子上,自己坐在椅子上托着腮侧头看他。
不行,太可爱了,好想亲一口……
刘邦捂着脸,面对这个一脸生人勿近的小孩子他竟然有些无措起来。
终于绷了半天绷不住了,刘邦依旧是捂着脸,耸动着肩膀发出“嘿嘿嘿嘿”的奇怪笑声。
“大叔,你能不要一直笑吗。”
刘邦的笑容瞬间变得有点僵硬,并且好像听到了什么柔弱的东西碎裂的声音。
“小家伙……我有那么老吗?”刘邦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包子脸,“你叫张良是吗?”
“我不是小家伙。”张良皱了皱鼻子,模样甚是可爱,听到刘邦叫自己的名字,又轻轻点了点头。
刘邦尽可能柔和地笑了笑,“我叫刘邦,又叫刘季,你可以叫我……”
“阿季叔叔好。”
张良轻盈地一跳,端正地站在地上给刘邦鞠了一躬。
“叫阿季。”刘邦扶额,叹了口气,自己真的那么显老吗,明明才大他七岁啊。
“阿季。”声音明显小了下去,但张良还是端庄地站在离刘邦两米的地方,可以见得,家教很到位。
“噗……小家伙,过来。”刘邦对他招招手,待张良怯怯地走近后把他温柔地圈在怀里。
刘邦不知从哪掏出一副金色的单框眼睛给张良戴上,金闪闪的细链条摇晃着垂在脸侧,好不耀眼。
张良有点抗拒,抬手想取下,却被刘邦握住纤细的手腕。
“你父亲留给你的。”
闻此,张良垂下眼帘,不作声了。
刘邦有点心疼地捧住张良的脸,轻吻他柔顺的发丝。
“以后,阿季来照顾你,好吗?”
刘邦感受到怀里的人轻颤,用力地点了点头。
4.
张良站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窘迫。
“阿季,我还要站多久?”于是小声地开口,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打量着把自己团团围住当珍惜动物观赏的一行人。
“老板,你,你哪偷来的孩子?”韩信先开了口,伸手想捏捏张良鼓鼓的包子脸,但又在自家老板杀人般的目光里讪讪缩回了手。
“抢的。”刘邦狠狠剜了韩信一眼,然后瞬间换上邻家大哥哥的温柔表情揉着张良头上的软毛,指了指韩信,“叫红毛哥哥。”
“红毛哥哥。”
“这个叫猴哥。”指了指夏侯惇。
“猴哥。”
“这个是离哥。”刘邦挑眉,看了看和自己同样拥有一头紫毛的高渐离,这厮还在拨弄吉他。
“离哥。”
高渐离还是对这个眼里波澜不惊过早成熟的小孩有点兴趣的,但是和那帮智障一样摸毛会毁了我离哥的高冷形象啊!
所以当张良把眸子转到高渐离脸上时,高渐离还是勉强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一帮人看见高渐离的笑容仿佛见了鬼一般的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刘邦一声恰到好处的咳嗽放松了一帮人紧绷的神经,“以后小家伙就跟着咱们了,多关照着点,可别欺负他啊。”说完,狭长的眼瞥了眼韩信。
韩信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抓了抓头上张扬的红毛,便扬起了眉毛打开了话匣子,“小家伙,以后哥罩着你,我可是这子季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韩重言……”
众人一阵唏嘘。
只有刘邦的表情奇怪,似笑非笑,却有些阴霾笼罩着那对剑眉。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身去柜台取了把算盘出来。
那算盘像是红木的,珠珠圆润,似乎是算盘中的上品。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会玩算盘吗?”刘邦挑了挑眉,“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说罢,算盘被扔到张良手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的同时发出令人愉悦的“噼啪”响声。
“欢迎你,张良小家伙。”
5.
初冬的日子即使是正午还是很冷的,寒风轻轻一卷就能穿透厚厚的衣衫刺进骨头里。
这天。
刘邦搓了搓手,打了个寒颤,有点想回自家酒楼温酒取暖的冲动。
仔细想了想那人山人海齐声喧闹的场景和自己以前这时候回酒楼差点被踩死的经历,又打了个寒颤。
于是轻快地迈着步子浪进了就近的茶馆。他自己当然想不到,这一个不经意间做出的决定,会让他以后的人生多出来一个毒舌的“孩子”。
刘邦按自己的喜好挑了个包厢,掏出些细碎的银两放在柜台上,便潇洒地向包厢走去。
然而进去之前,路过隔壁包厢时隔着门板便听得里面吵得快翻天了,刘邦也没太在意,毕竟打算饮碗温茶暖暖身子就走的。
可刘邦还没等坐下便听隔壁又是砸碗又是撞墙的,一皱眉,也忍不下去了,小夫妻吵架归吵架也不能动手啊,即使不伤到人,砸到花花草草怎么办?
于是猛灌了一口清茶,来到隔壁的门前。只听一声毫不掩饰的愤怒的大吼传出——
“你这婆娘,我们好不容易把他抓来,竟要把他卖了!”
刘邦一惊,趴在门上细细地听里面的声音。
“我能怎么办啊,仇家找上门,不把他卖给仇家,我们还有活路吗!”一个女子抽噎着的声音。
刘邦心下愤懑难平,刚撸起袖管想进去评评理,门却突然打开,一个孩子费力地钻出半个身子,向他吐出几个字:“救救我。”
刘邦来不及回味这孩子的容貌,只是抱起孩子飞也似的离开了茶馆。
路上,小张良不哭不闹。刘邦粗略地想了想事情经过,觉得这孩子可能是上天赐给他的,因为酒楼正好缺一个算账的。刘邦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可只有张良知道,杯子和碗是他故意打碎的,撞墙也是他不顾疼痛用稚嫩的拳头砸下的。
为了生存。
张良趴在刘邦的臂弯里,说不出的安心。
6.
子季楼的小生最喜欢的不过是黄昏。
每天那一刻钟的休息时间会带给他们不重样的欢乐。
“红毛哥哥!我的算盘去哪了!”张良站在长凳上才勉强和瘫在酒楼角落一张空桌上的韩信一般高。
韩信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那个顶着紫毛的身影,于是戳了戳张良鼓鼓的包子脸,“叫声重言哥哥就还给你。”
张良憋了半天,抿了抿嘴,又清了清嗓子,然后向着通向刘邦房间的楼梯涨红了脸大喊,“阿季,红毛哥哥他欺负我!”
“哎别别别——”韩信连忙去捂张良的嘴,“我真是怕了你了小祖宗……”然后嘟囔着把算盘还给张良。
“谢谢红毛哥哥。”张良狡黠地笑,像只偷了腥的猫。
“诶小家伙,”夏侯惇今天像是少了些什么,面色有点不自然,似乎连总是上扬的嘴角都撇了下来,“你有看见我的眼罩吗?”
“啊,让我想想,”张良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下巴,故作深思状,“我早上看见红毛哥哥拿你的眼罩刷茅房来着……”然后赋予灿烂的一笑。
果不其然,看见夏侯惇面色阴沉地“关爱”了韩信这个智障儿童一回,并且以韩信的惨叫收场。
张良满意地跳下自己踩着才能够高的凳子,跳到韩信面前,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眼罩绑在了韩信的额头上。
“不用客气,红毛哥哥。”
夏侯惇和韩信无奈地对视一眼,看着对方脸上被“关爱”后留下的淤青,都有点忍不住笑。
“离哥,”张良看着高渐离懊恼地抓着头发,闷闷不乐地坐在地上,“怎么了?”
“你离哥现在只能给他的吉他奏离歌了。”韩信夸张地耸耸肩,果然吃了高渐离一记眼刀。
“不,我现在连给吉他奏离歌都办不到了。”高渐离无奈地拎起断了两根琴弦的吉他,把遮住自己视线的几缕头发撩起。
张良若有所思,高渐离看着面前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半大孩童,“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然后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改天我去找木匠重做一把就好。”
“可这不是你……”夏侯惇有些迟钝又有些吃惊地站起身,犹豫地开口。
“没事的。”还没说完便被高渐离轻声打断。
那天晚上刘邦意外地没有看到张良手捧算盘在柜台昏昏欲睡的样子,而是看见他翻阅书籍,还往纸上记着什么。
“干什么呢小家伙?”刘邦放轻了声音开口,果然看到张良迅速地合上书,把纸揉成一团塞进自己兜里的情景。
“没,没什么。”张良有点懊恼,自己太过投入竟然连阿季过来也没听见。
“太晚了,小家伙,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刘邦亲了亲张良的额头,“该睡觉了。”
“好,阿季陪我。”张良摘下眼镜,张开双臂向刘邦凑过去。
刘邦拥张良入怀,轻轻拍了拍张良的背,给他掖好被子,“晚安,小家伙。”
“阿季,尼龙丝去哪里能找到呢……”张良闭着眼睛,似乎是梦呓。
刘邦没有回答,只是更加搂紧了张良。
7.
后来,张良没有找到稀有的尼龙丝线,只知道后来高渐离把那把吉他锁进他自己的柜子,再也没有取出来过。
高渐离有了一把新吉他,是那闻名全城的木匠的女儿红着脸送的。
从那以后,貌似高渐离多了不止那把吉他,还有一个清纯的伴唱姑娘。
她叫荆轲。
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能把方的变成圆的,也能把懵懂的孩童变成青涩的少年,日子似乎就在这些笑声和打闹中过去了。
这天,刘邦突然惊奇地发现,那个所有人都宠着的小家伙似乎和韩信一般高了——如果他把那可以勉强算作身高的红毛放下来的话。
“小家伙,过来。”刘邦站在楼梯口,朝在柜台认真摆弄算盘的张良招了招手。
“怎么了阿季?”清冷的声音像是清酒,冷冰冰的,听不出感情。刘邦突然有些诧异。
刘邦把张良搂过,贴近自己的胸膛,于是张良便以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贴在刘邦胸口。
还好,他仍然是个孩子呢,起码在我的眼里是这样。
“没什么,去忙吧。”刘邦还是轻轻拍了拍张良的头,即使这个以前经常做的小动作现在看来万分怪异。
张良神色怪异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言不发继续打算盘,然后记录下一串串数字。
忙完一气后,张良舒了口气,看向不远处一曲终了整顿休息的高渐离和荆轲。
“阿轲,”高渐离的刘海已经很长了,垂在脸上可以遮住眼睛,他沉默许久,“跟着我,你可曾后悔?”
荆轲有点惊讶于他会说这种话,“不会,永远不会。”说罢,伸手整理了一下高渐离有些邋遢的头发。
高渐离捉住荆轲的手腕,在她手背上轻吻一下,眼眸还是在刘海的遮挡下,看不出情绪。
8.
“小孩,我找你家老板。”
一个身着素色长袍,手中提了把剑的青年走到柜台边,低声开口,却掩饰不住近乎自傲的声线。
张良细细地打量着他,那人面容姣好,和刘邦有得一拼。腰间挂着一个品色尚好的酒葫芦,还有一个琉璃色的珠子。“放荡不羁”这四个字似乎被放大了刻在这人的骨子里。
不过张良对这人称呼自己为“小孩”还是有些不满,放下笔拄着下巴看他,“你找我家老板做甚?”
“小孩,问那么多做甚,”那人爽朗地笑了笑,“当然是把酒言欢。”
“我们老板不在,你改天吧。”张良见他眼中颇有几分不诚,心下了然,作势要韩信送客。
“诶别介,你这小毛孩……”那人连忙抽出自己的酒壶,满脸堆笑,“我就是来打酒而已。”
张良挑眉,“猴哥,打酒!”
听到夏侯惇应声之后,那人打量着张良,“在下李白,不如阁下同太白一起喝?”
“不会喝酒,你吃好喝好。”张良转身向厨房说了些什么,半刻钟后便呈上来一盘浸了盐的花生豆。
“诶,别这么扫兴,我看你小兄弟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你就看在你们老板的面子上,陪在下喝一会儿。”李白好言好语地劝道,不知是何用意。
张良有点动摇,特别是听到那句看在刘邦的面子上。
李白看着有戏,连忙道,“大不了,就陪在下坐一会儿总可以吧?”
“好。”张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无奈地答应。
其实他也很好奇,酒这种东西究竟如何吸引人,似乎是许多人,无论君子亦或是浪子,都甘心折服于醉酒。
本着好奇的心理,张良学着李白的样子仰头灌下一口,辛辣的液体呛得张良直咳嗽,他眼角有些泛红。
本以为酒是像果浆一般甜而醉人的味道,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呛人,张良心口突然有种疼痛。
没来由的。
李白笑了几声,没想到这小孩还真能喝下酒,“没事吧,小孩,要不要再来一口?”说罢,又给张良斟满。
张良心下奇怪,竟然有点控制不住眼中的酸涩感,眼泪似乎要流出。于是忙接过酒杯仰头喝掉,防止眼中的温热液体掉下来。
“阿季……”张良有点迷糊,本能地开口,无奈声音甚是小如蚊蝇,李白努力凑近也无法听清。
韩信不经意间望了眼这边发觉有些不对,张良今天竟然不在柜台摆弄算盘,而是跟这个不像好人的浪子…喝酒!?
韩信暗骂了一声便疾步冲过去,揪住李白的衣领怒目而视,又因为余光看见张良泛红的脸颊而慌忙过去扶他。
“你知道你在干甚么?”韩信冷冰冰地看着也有些醉醺醺的李白,“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老板会要了你的命。”
说罢,扶着张良靠在桌上,一溜烟地跑去找刘邦,也不顾李白在后面喊这些什么“美人儿别生气”“美人儿别走啊”了。
李白也灌了一大口酒,重重倒在桌上。
9.
张良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头脑里出现了几乎被忘却的画面,身体不住颤抖。
突然感觉挨进了一个宽厚而有熟悉味道的怀抱,不由往他身上蹭了蹭,口中喃喃了几声“阿季”。
“小家伙,我在呢。”刘邦尽可能温柔地轻抚张良微微颤抖的后背,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张良的心彻底安静下来,伸出双臂搂上了刘邦的脖子。
待刘邦把张良抱上楼之后,韩信看着李白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醉了,于是试探性地拍了拍他,见他没反应,一双小黑手又伸向了李白腰间的琉璃珠子。
果不其然,瞬间,李白便捉住韩信的手,还没等韩信挣扎,李白便“嘿嘿”地笑了几声,不管不顾地就亲了下去。韩信立刻觉得被他唇碰到过的地方似火烧火燎的,脸也一并跟着红了,于是就轻易忘记了反抗。
“美人儿我终于抓到你了……让太白好好疼疼你,嘿嘿嘿嘿……”
“卧槽啊啊啊!老板救我啊!”韩信惨嚎着挣扎起来,其他人像看热闹一般,只差没搬着小板凳嗑瓜子了。
当然结局是气喘吁吁的韩信把李白踩在地上,然后看见刚从楼上下来的刘邦便急忙问该如何处置这醉鬼。
“把他送到狄仁杰那去,”刘邦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他对这家伙已经够手下留情的了,“红毛蹦哒你去。”
“得令!”韩信心里有些快意,于是拖着李白就出门了。
“狄大人,今天太白这家伙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元芳晃了晃大耳朵,低着头说道,“我也找不到他。”
“没事,一会儿自会有人送他回来。”狄仁杰揉了揉元芳毛绒绒的耳朵,笑得有些惊悚。
元芳身体条件反射地一抖,“老规矩?”
看着自家狄大人点头,元芳只能默默为李白祈祷他别被狄大人收进长安监狱。
张良醒来后发现整个人都不好了,头痛欲裂还两眼昏花。
虽然窗外阳光明媚天空一碧如洗,但是竟然有些刺眼。
张良眯着眼睛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突然发觉自己昨天被一个酒鬼拐着喝了几口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好丢人……两口就醉……
张良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听见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不用想一定是那个他此刻最不想面对的阿季。
张良还是捂着脸保持那个姿势,好像一座雕像。还是刘邦先开了口——
“醒了?喝口水。”
“阿季,我……”
“没事,下回等我回来再喝。”
张良有点惊讶,刘邦竟然会说这样的话,本来还以为肯定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不过内心莫名有点小欣喜。
阿季果然不是凡人!
10.
自那次李白过来给子季楼的众位找事干以后,大家的生活好像也回到了正轨,该收盘子的收盘子,该擦桌子的擦桌子。
唯二有变化的就是韩信和张良。
韩信呢,整天除了干活和瘫在桌子上似乎有了另外的乐趣,天天攥着一条红色的发带碎碎念,还时不时旷工。
而张良比起韩信就正常多了,他是整日往刘邦的房间跑,乐此不彼地也不知道干什么去。
“小家伙,来碗酒。”荆轲略显疲惫的声音出现在张良身旁。
张良诧异地抬头,恰好对上了荆轲那双有点泛红的眼,“阿轲姐,你怎么了?”
“我……就是太累了,想清醒清醒。”
张良没说话,看了眼在不远处开小差的夏侯惇,自己跳下柜台给荆轲打了碗酒。
“离哥呢?”张良冷不防地开口,他早就注意到了远处没有高渐离的身影,偌大的酒馆似乎也有些空荡荡的,虽然是客人喧哗满座,但在吵闹声之外的张良竟然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荆轲没回答,仰头尽数灌下一碗酒,把碗轻轻一放,“我去干活了。”
“哎——”张良心里猜测可能是小情人吵架了,也没再多心。
荆轲只身上了包厢给客人演唱。张良其实蛮羡慕这对人的,两个都有着好嗓子,天造地设的一对。
谁曾想不一会儿竟然听见楼上传来荆轲的一声尖叫和盘碗摔碎的声音。张良神色一冷,“噔噔噔”冲上了楼。
寻着声源,张良顺利找到了包厢所在,那客人是个糙汉,似乎是醉酒了不满意荆轲只身的清唱。张良看向一脸阴郁的荆轲,发现她额角有块於痕,她此刻低垂着眉眼,看得张良不由有些心疼。
“客官,您有什么不满可以来找我,但是你不能伤害她。”张良皱着眉冷声道,向前一步跨到荆轲前方,双手背在身后不停地向荆轲比划着什么。
荆轲用冰凉的手握了握张良的,示意她明白了,就快步离开了。
“从哪里来的毛孩子,敢和老子这么说话!”那人似乎有些不屑,又像是一个随时可以被点燃的火药桶,膨胀到了极限。
“如果客官你是来闹事的话,就请你现在随我出去,我想治安管狄大人可不介意号子里多出你这么一个人。”
张良眯起眼睛,说实在的,以前这样的人都是红毛韩信处理的,初次面对这种情况,他还是有点害怕的,但是他的头脑不允许他露出一点点畏惧。
“就凭你?”那大汉轻蔑地走到张良跟前,俯视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人。
张良没有说话,以一种“是的,就凭我”的目光瞪着他,员工不能打骂客人,什么破规定。
“瞪,你再瞪?”那人好生凶猛,丝毫不怜惜张良那小脸,照着颧骨就来了一下。
这一下打得张良懵了,头脑中只剩下一个“疼”字,生理泪水不受控制地溢满了眼眶。
阿季,快来救我。
似乎有点熟悉,和十年前的某天重叠在了一起。
张良默念着,腹部又挨了一下,他躺倒在地上,蜷起了身子,脸上带着莫名的笑。
11.
刘邦听到气喘吁吁的荆轲说张良可能有危险的时候是真的慌了。
他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慌乱过,也没有如此愤怒过。
他发了疯般冲开房门跑向事发地点,荆轲从来没见刘邦这样,惊得愣了一下便也跟着跑了过去。
刘邦的愤怒放在如今应该可以秒杀刘翔了。他压抑着怒火,扶起张良,“小家伙,他打了你多少下?”声音嘶哑低沉得吓人。
“阿季,我疼。”张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皱着眉,趁人不注意时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
刘邦让后赶到的荆轲扶着张良,自己不由分说把那汉子敲晕了拖出去,心里想的是这么血腥的场面还是不要让张良看到的好。
“小家伙,对不起,我当时要是不离开……”荆轲低下头,不知何时,她的额前的细碎的发丝也长得过了眼。
“阿轲姐,你和离哥真像。”张良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却让荆轲不轻不重地愣了一下。
这时便听得外面那汉子的惨叫了,刘邦在马厩外面恰巧碰到刚溜回来的韩信,“你个死红毛现在才回来?!”咬牙切齿地说完又踹了韩信小腿一脚,“把这人送狄仁杰那去。”
“老板……啊!诶是是是!”韩信揉着小腿,讪笑着拎着那人又给狄仁杰送去了。
张良趴在窗口,正巧对上刘邦的目光,张良笑,看得刘邦脸有点发热,张良似乎很少这样灿烂地笑。
刘邦从荆轲那接过张良,轻轻抱着回了屋。
“狄大人,为什么刘季老板那么照顾我们,总是给我们送犯人来?”元芳仰着脸看着狄仁杰,有些不解地问。
“因为他在保护他心爱之人不受伤害。”狄仁杰同样也仰着脸看向天空,一片几近昏黑的晚霞中有隐隐的几点微弱星光。
元芳暗暗攥了攥拳头,“元芳也要努力保护狄大人呢。”轻轻地开口,狄仁杰似乎没听清。
“嗯?”
“没什么……狄大人我想吃糖葫芦!”
“嘶……阿季,疼。”张良撇着嘴扯扯刘邦的衣角,小声道。
“你见义勇为的时候怎么不想到以后会疼了?”刘邦蹙着眉,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他,停下了手里正为张良处理肋骨处伤口的动作。
“这不是还有阿季在?”张良忍痛笑道,悄无声息地靠在刘邦怀里,“让我靠一会儿,累。”
“真拿你没辙……不过,小家伙你做得对。”刘邦呼出的温热气息拍在张良脸上,脸上竟没来由地发烫起来,再闻见刘邦身上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张良的耳尖竟然有些发烫起来。
张良把脸埋进刘邦怀里,闷声应了几声就有些疲惫地睡去。
刘邦轻轻托着红烛,把张良窗口挂着的灯笼点亮,自己抱着张良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从此子季楼的楼规里再无不得反抗和殴打客人这一条规矩。
12.
自从那次有人来子季楼闹事后,子季楼似乎再没太平过。
比如张良在顶楼的观景台上赏着雪夜时总能用余光瞥见楼下马厩里栓得好好的马被人牵走,这时张良就会又习以为常又无奈地打个呼哨,然后雪夜里一撮灿烂的红毛就闪电般窜了出去。
寂静的雪夜便只听得枣红马的喷气声,张良轻轻哈出口热气,白雾在眼前的飞雪中稍纵即逝。
夜里是难得的平静,远处的枯树上似乎有两只鸦在叫着,凭此为此时此刻的情景添了几分意趣。
听闻身后有故意放轻的脚步声,张良回头便看见刘邦抱着狐裘毯子向自己走来。
二人都没有说话,刘邦把毯子披在张良肩上,还紧了紧领口防止雪花灌入。
难得,张良打破了寂静。
“阿季,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经营这楼,你会去哪儿?”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刘邦还是那一贯桀骜的声音,“更想去闯天下,做个风流浪子。”
张良没吭声。
他没说出那句像极了小女子告白时潜台词的话。
这几天愈发地冷了。
冷得喝酒也暖不了身子了。
于是柜台就常常看不到张良的影子。
刘邦也乐得张良总往他的屋子里钻,说是暖和。
“来,小家伙,过来。”刘邦对着披着好几层外套窝在床脚还不忘看书的张良招了招手。
张良会意,直接钻进刘邦怀里,刘邦有些哭笑不得地整理着张良在自己怀里蹭乱的一头小白毛。
刘邦摸索着握住张良有些冰凉的手,温暖的手掌把张良的手整个包住,来回搓着帮他暖手。
这动作已是十分自然。
“小家伙晚上想吃什么?”刘邦把下巴枕在张良头顶,“快说你想吃烧鸡烤鹅之类的。”
“为什么?”
“因为我想吃……”刘邦换用一种可怜巴巴的语气,然后沉默了半晌才笑道,“天气太冷了要吃点肉嘛。”
“阿季决定吧。”张良说罢又往刘邦怀里钻了钻。
如果是这样,安于现状也不错。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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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有提到高渐离的吉他是怎么来的,但是只说了一半就被心情不太爽的离哥打断了。
高渐离的吉他是真正的荆轲送的,这里真正的荆轲不是记忆中的荆轲,是阿轲的哥哥。
因为荆轲和阿轲都是木匠的孩子,荆轲在留洋时偶然看见了这把吉他,不远万里托人带回来给高渐离,却无奈天不如人意,真正的荆轲竟然再无下落,也许是死了。
高渐离这把吉他成了唯一荆轲存在过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