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信这件事儿,不管是在教科书里还是课外的阅读里,最熟悉的两句话,一是意映卿卿如晤,出自陈觉民的《与妻书》;另一句就是“见字如面”。总觉得这两句话写在书信里,一句话如千言万语,无以复加。外出求学的日子里,我写书信上瘾,给爸妈写,给奔向五湖四海的高中同学写。写来写去,最喜欢用的第一句话,总是见字如面。我总觉得“见字如面”可以包揽所有到嘴边还未说出口的问候与挂念,只是单看一眼便会安心。
我投书信时总是很急,脚步急促地奔向学校门口,呵着寒气把缩在口袋里的信封抚平,塞进信箱里,又挟着冻手冻脚的寒气冲回寝室。因此钱老的《围城》所写的“写好信发出,总担心这信像支火箭,到落地时,火已熄了,对方收到的只是一段枯炭。”总让我感同身受。
我常用素色的信笺,手摸上去有粗糙的质感,写字前拿去阳光下晒晒,当他们手冷时也能触摸到一点点温暖。至于内文,写一些生活中的琐碎小事,谈谈天气或是心情,有时心情愉悦有时心事满腹。而家书又与朋友之间的信件有些不同,大概是我更加上心,大概是我更加踌躇,大概是我更不知情之何起。我总是反复涂改,反复纠结,侧侧转转,不多赘述,凝到最后,只着几字,口吻淡淡,情绪平平。只有自己知晓对父母的挂念,吃着食堂里的菜想他们,听着《父亲》想他们,看到满树的桂花就想起母亲精心缝制的桂花香囊,感官无限放大,情怀无限延伸,撑满胸怀。
我们从亦趋亦步跟在父母后的小尾巴长成独立坚毅的少年郎,却与他们渐行渐远,背道而驰,面对他们,我们像一只只刺猬,蜷缩着,维护着自己认为高贵的与他们水火不容的自尊,用坚硬冰凉的“铠甲”去伤害他们,或许就如《亲爱的安德烈》中所讲的“所谓父母,就是那不断对着背影既欣喜又悲伤、想追回拥抱又不敢声张的人。”我们口中那些无意的“你不懂”和“不用你管”像一个个图钉,按在他们的心上。他们也会纠结也会难堪,却只能咽下委屈与烦躁,坚持支撑着这个家,让你安心地出去闯荡。亲情二字,以恩赐的名义,温存地满足着父母们小小的希冀与期待。
我想起了《傅雷家书》,想起了《亲爱的安德烈》,我们都是傅聪和安德烈,尽管身后跟着的是一个不善言辞的龙应台或者傅雷先生,他们知识贫瘠,语言匮乏,但有一件事我们心里明了——他们的爱从未缺席。
偶尔听新闻里说,南京市的邮筒有时一天也集不到一封信,但他们却要增加邮筒的数量,并说有些事情无关利益,他们就是想要坚守。这是一个听上去非常温暖感人的小事件,虽然并不会成为头条,也不惊天动地,但是在这样的时代坚守,也许只是为了你的家书,你的思念,你的乡愁。
我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多少人在写家书,也许寥寥无几,但要是对远方双亲的挂念,我想每一个人都有,或挂在嘴边,或埋藏于心。我们慢慢地混入这个环境,如鱼得水地生活,享受时代给予的先进,接受社会施与的考验,只有他们依旧在那里等待,等待你的平安归来,等待你的鲜衣怒马!如果你愿意,可以写下你的情意和问候,信封放一片学校的落叶,塞一张你的照片,总有人在翘首等待。当爱相逢在纸上,它不再是秘密,温暖将在心里流淌出春日里掬着轻吻的一川江水。
见字如面,霜寒露重,望君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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