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要称师父，莫要忘记了

原创小说《欺师灭祖万绝门》

作者:拌饭酱

第十一章 拜师

　　阿溟又说一遍：“阿城叔叔，收我们为徒吧，我们不会给阿城叔叔丢脸的，一定好好学习。”

　　添儿：“对，我们一定认真学习，将来等阿城叔叔年纪大了，我们一定给您养老送终。”

　　小花：“对，养老送终。”

　　阿城清清嗓子，不自然地开口：“我大约还不需要你们给我养老送终。”

　　阿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阿城叔叔，我们...”

　　阿城打断了他的话：“先不忙着表忠心，你们先听我说个故事再说罢。”

　　阿城任由阿溟和添儿拽着衣袖，又将怀里的小花搂好，让她坐正了坐得更舒服些。

　　“从前有个门派叫万绝门，不知道是谁创立的，也不知道为何创立，总之，这个门派包容了世间所有的功法和技艺，大到修仙，小到种田，更不用说炼药，炼金，武功，乐器，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只要世间有的都学，学就必要学精，必要学至这门技艺的顶尖才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万绝门教不了的。总之，就是这么一个门派，不像别的门派要开枝散叶，要桃李满天下。万绝门人丁单薄，每一代都仅有一人能留存。”阿城说到这里微微有些停顿，像是给自己鼓气似的，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不论收多少徒弟，也不论入门先后，只要有一人学成即可。那个最先学成的徒弟必须找师父对决，且必须决出生死，若师父赢了则必须杀死徒弟，而后继续给剩下的徒弟授业，直到再有徒弟学成，周而复始，直至师父被杀。若徒弟赢了自然也必须杀死师父，而后不论关系好坏，不论跑到天涯海角都必须灭了剩下的同门。”阿城的声音有些低沉，也显出他心情并不好。

　　阿溟聪慧明白这大约就是阿城师门故事。

　　添儿天真的问：“假装杀死而后偷偷放掉不行么？”

　　阿城：“不行，但凡生出这种心思立时便会爆体而亡。”

　　添儿微讶：“这是什么道理？那就不收徒弟罢，就不用自相残杀了。”

　　阿城：“也不行。”

　　添儿：“也会爆体而亡么？”

　　阿城：“是的。”

　　添儿：“那究竟是谁定的规矩？天上的神仙么？怎么会才有心思就被发现呢？”

　　阿城不语，添儿的话让他觉得很有道理，也许真是天上的神仙罢，否则怎么会如此精准的控制，就像控制他在此安居。他又想到之前那种解开枷锁的感觉。可，天上哪位神仙才会定下如此草菅人命的规矩？

　　见他沉思，阿溟问：“阿城叔叔是担心将来我们会杀死你而后自相残杀么？”

　　添儿惊恐地望着阿溟：“哥哥，我们为什么要杀死阿城叔叔？”

　　阿溟没有回答添儿的话，继续道：“阿城叔叔说的是自己的故事么？”

　　添儿惊讶：“这说的是阿城叔叔的师门？那阿城叔叔也杀了自己的师父么？”

　　阿城面露悲哀，抱着小花的手紧了紧，大约是力气太大了。小花不适挣了挣：“阿城叔叔，疼！”

　　阿城低头：“对不起。”听起来他是跟小花道歉，可，阿溟总觉得他像是在跟别的人道歉。

　　阿溟：“阿城叔叔这么善良，定然没有杀死自己的师父。阿城叔叔不杀生的，添儿你忘了么？”

　　阿城讶异抬眸，他觉得不可置信，阿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这些话，他觉得阿溟是信任自己的。他眼中显出一丝感激，感激阿溟毫不犹豫的信任，感激阿溟站在自己这一边，这让他这些年来始终不安的心稍微定了定。

　　添儿：“哦，那阿城叔叔的师父还活着么？”

　　阿溟：“小憨子，阿城叔叔好好的在这里，那阿城叔叔的师父定然是不在人世了。”

　　添儿：“哥哥不是说阿城叔叔没有杀死他的师父么？”

　　阿城：“师父是主动赴死的，他是为了保全我...”

　　阿溟：“那以后我们也主动去死，保全阿城叔叔就可以了。”

　　添儿：“对哦，哥哥这主意正，甚好甚好。”

　　阿城心下愕然，这俩孩子是在讨论生死大事么？怎么如此儿戏？

　　阿城：“你们还小，如今是无牵无挂，等你们长大了，牵挂多了就舍不得去死了。”

　　阿溟：“那我们就舍弃牵挂，护好阿城叔叔罢。”

　　添儿：“好啊好啊，阿城叔叔是世上最好的人了。”

　　阿城：“你们不明白什么是生死。”

　　小花：“什么是生死？”

　　阿城想了想：“小花现在能吃能睡就是生，将来小花长大了爱美了，会需要更美的衣裳，更美的头面饰品，胭脂水粉，这便是更好的生。一旦死去，便不再能吃东西，不能穿衣打扮，更不需要睡觉。就像...就像小花的娘亲一样。”

　　小花：“那，死也没甚不好啊，跟娘亲一样不是更好？永远这么美丽，还可以跟娘亲还有阿溟哥哥，添儿哥哥，阿城叔叔在一起。多好！”

　　阿城无语扶额，跟小孩子还真是谈不下去。

　　添儿：“也是哦，那将来阿城叔叔就不用担心了，直接杀死我们就行了，我们就还是生活在一起呗。”

　　阿溟：“小憨子，都说了阿城叔叔不杀生。”

　　添儿：“哦，那我们自己去死罢。”

　　阿溟：“这才对。”

　　阿城不想说话。

　　阿溟：“阿城叔叔就担心这个么？”这话说起来就像阿城没见过世面似的。

　　阿城：“若是将来必定要赴死，那你们现如今又何苦要拜师？”

　　阿溟：“可是，不拜师也是会死的啊。”

　　阿城心说，倒是我着相了，是人终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怎么活了这些年连这些孩子都不如。他心下释然，不如到时候自己主动赴死罢，像师父一样，他舍不得这些孩子去死，但也更舍不得孩子们到时候自相残杀。

　　阿城：“那我只收一个徒弟罢。到时候我死了，不论你们谁是我的徒弟都能好好活下去。”

　　阿溟：“不行，阿城叔叔我们都要做你的徒弟。”

　　添儿：“哥哥说的对。”

　　小花：“对。”

　　阿溟：“徒弟再多也只能活一个，到时候自相残杀怎么办？”

　　阿溟：“那就让小花一人活着。”

　　添儿：“那就让小花一人活着。”

　　两人异口同声，几乎在阿城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做出了回答。

　　小花不满：“我不要，我不要一人活着，我也要跟你们大家一起。”

　　阿溟和添儿相视一笑：“也对，同生共死更好，留下小花一人颇为孤单了。”小花这才满意，也跟着傻乎乎的笑。

　　阿城：“你们...”

　　阿溟：“阿城叔叔，可以收我们为徒了么？”

　　阿城：“但愿你们将来不要后悔。”

　　阿溟笑了，他知道阿城叔叔这是答应了。他一骨碌爬起来理理衣服，正要端端正正的跪下。

　　阿城制止了他：“稍等，还有件事需要同你们说。”

　　阿溟：“什么事？”

　　阿城：“这是你们母亲告诉我的。让我择机转告，我觉着还是直接告知你们比较好。拖得越久对你们将来的修行越不利。”

　　阿溟和添儿都觉得好奇。

　　阿城正色：“阿溟，你并非添儿的哥哥。”

　　阿溟心下一沉，难道我并非亲生？

　　阿城又继续：“你其实是添儿的同胞弟弟。”

　　阿溟目瞪口呆，阿城叔叔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这消息也太震撼了。

　　添儿奇道：“我才是哥哥？”

　　阿溟：“可是，添儿明显比我小啊！”

　　阿城：“你们的母亲告诉我，你们是同胞双生子，出生那日恰逢天兆，钦天监呈给王上的奏折上写明，‘双子生，刑商灭’这奏折很快就被你们母族得知，迅速派人进宫与你们母亲接洽，刚巧添儿出生，先天孱弱，果然生出添儿之后腹中还有一个。当时情况危急，若是让王上发现王后果真生下双胎，届时不仅你们性命不保，只怕王后即刻就要被灭族。于是，你们母亲当机立断请来人带走添儿，并请族中长老帮忙封印添儿，只为保住他性命。”

　　见他们面有疑惑，阿城解释：“添儿当时刚出生，因先天孱弱，出生后并未开口啼哭，尚能胎息，立刻带走封印起来，胎儿便认为依旧在母体中，如此尚能继续生长温养。这是术法的一种，现下你们还不懂这个。这当初也是万绝门的术法，应是被他人窥去，倒是跟你们有缘了。”阿城心说，当初万绝门只是做了设想而后记录下来，这王后一族有如此机缘得到此法，竟还让他们试验成功了。

　　阿城感慨一番，复又继续道：“解了当前危机后，待阿溟稍大些了，便又想法子假装‘诞下’添儿。当然，这具体操作你们也是不懂的，我也只是转告。为了保住你们兄弟，你们母亲还真是用心良苦。”

　　阿城：“因着被封印了两年，添儿看起来比阿溟小，实际上，添儿才是哥哥。且，添儿的身体智力后续会恢复到原有年龄的，眼下只是蛰伏期。”

　　添儿：“真的么？我才是哥哥么？我一直希望母亲再生一个弟弟，这样我也能做哥哥的，原来我一直是哥哥啊。哈哈！甚好...”

　　阿溟：“...”

　　阿城见阿溟沉默不语，心知他大约是有些接受不了，钻了牛角。于是，出声安慰，道：“即是一母同胞便是缘分，何须在意孰长孰幼，你们兄弟的情谊才是最重要的。”

　　添儿也发觉自己大约是说错话让阿溟不开心了，他忙不迭的附和：“其实，做了这么些年弟弟，我早已习惯了呢，我还是做弟弟罢，哥哥，你永远是添儿的哥哥。”

　　阿溟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浊气，道：“不用劝的，我总不能将来一直纠结长幼之事。先出生为长，哥哥就是哥哥，添儿哥哥，以后喊我阿溟就行。”

　　阿城心说，这孩子虽小，却心智成稳，且难得的心胸豁达，是个好苗子。

　　添儿坚持要做弟弟，阿溟也不肯退步，二人僵住。

　　小花嘻嘻笑着：“这有什么好争的，两个都做哥哥罢。”

　　阿城：“莫要争了，是阿溟先提出拜师，阿溟便是大师兄，添儿，小花按序排名。阿溟执意认添儿为兄长的话，便按你的意愿称呼。如此，阿溟是大师兄，添儿是哥哥，如何？”

　　小花拍着巴掌：“甚好，甚好！这就不用争了。”

　　阿城：“这可是小花给的灵感。你们俩以后定要好好照顾小师妹。”

　　阿溟和添儿见说服不了对方，又觉着阿城这个提议也算是公平，于是便默认。

　　至此，一个哥哥一个师兄都稍微定下了心。

　　阿溟扶着阿城坐好，自己拽着添儿和小花跳下床，再次整整衣服，带着二人欲朝阿城行三叩九拜大礼。又被阿城喊停。

　　阿城：“小花，拜师不是小事儿，你如今虽是无人监护，但你母亲魂魄却在，你且去征询一下母亲意见罢。”

　　“不用不用，我是十分愿意的。”小花还没应声，外面就有个空灵的声音传来，阿溟和添儿自然是听不见的，只有阿城和小花听得见。

　　安氏怕花颜深夜出来会害怕，原本是想亲自护着，阿城后来让三个娃娃都进了屋子。她觉得放心了，准备回养魂器中休息，却不小心听了个壁角，安氏也知道非礼勿听，此时情急之下喊了出来，自觉羞赧，又急急逃走了。

　　其实，阿城早就知道她在外面，心中是不介意的，让小花问问她的意思，其实也是尊重之意。

　　小花开心地说：“娘亲同意的。”

　　阿城微笑：“如此甚好。”

　　于是，阿溟便带着添儿和小花继续行礼，礼毕又要去斟茶，阿城笑呵呵地看着这个懂事的孩子。

　　待一切结束，阿溟终于笑了。

　　小花揉揉眼睛：“阿城叔叔，我困了。”

　　阿溟：“小花以后要称师父，莫要忘记了。”

　　小花眼皮直打架，含含糊糊地应了。

　　当晚，皆大欢喜。

　　古朴凉亭中

　　元始天尊兴奋地拉着玄微真人，道：“玄子，你看，这可是阿城自己的选择，我可没逼着他收徒啊。你是知道的，我可是连契约之力的束缚都收回的。”

　　玄子：“嗯，收是收了的，阿元又为何非要让他定居那林子中？”

　　阿元：“嘿嘿，这是巧合，巧合罢了。”

　　玄子睃他一眼，不说话。

　　阿元：“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啊。”

　　玄子：“认不认又如何，他都已经收徒了。”

　　阿元：“玄子可是生气了？”

　　玄子：“需要么？”

　　阿元：“玄子你放心，我这次绝对不会为难他们，这可是咱俩创立的万绝门，且是最后一次传承了。”见玄子不说话，又腆着脸道：“你看，每一任失败者我不都救下了么？个个都好好的在我这昆仑玉清境呢。这可是大机缘，一般人想来那得多大的运气啊。”

　　玄子：“说好的，对他们好点儿。”

　　见玄子态度有所和缓，阿元也不敢再耍小花样，忙不迭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