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没搬家，租在大院的时候，院子右边有两大间杂货屋，堆的都是破衣服啊坏掉的自行车啊这之类的东西。
后来有一家人过来问房东，说要租那两间房子，房东说屋子很破，还有点漏雨，门是那种木头门，也是腐坏的斑斑驳驳的，窗子很大，但是没有玻璃，就是竖了几根木栏杆而已。除了结构像个屋子，其他没什么像屋子的地方，不挡风雨的。
那家人执意要租，说放个东西进去而已。
东西。
我第二天就见到了那个“东西”，我放学经过，看到一个黑乎乎的，毛发蓬乱的“东西”趴在门后面，门上的裂缝挺大的，半张脸都露的出来，我看看到了人的眼睛，虽然很浑浊。
我问我妈那是什么，为什么有个人在那里。
我妈说：“她儿子娶的老婆是个精致的人，她有精神病，有时会发疯摔东西，她儿媳妇嫌丢人又麻烦，就送到这来了。”
我问我妈：“那她儿子都愿意？”
我妈说：“他不愿意他老婆就不跟他过了，所以他就送过来了。”
那时候我年纪小，好奇心大，我妈去做饭我就偷偷出去看。
那老婆婆很久没清理过了，身上裹着不知道是一层还是好几层的衣服，头发乱蓬蓬的，指甲很长也没剪过，手很脏，就像魔幻电影里的巫婆的手。
手上还拴着一调铁链，铁链另一头砸死在角落的地上。
他儿子来给她送饭。
说是饭，其实应该是吃剩下的，因为全都是渣子，放了双木筷子，从窗户递进去。
一天好像只送一次，也可能是我上学早没看到。
过了三五天，那老婆婆就不会吃东西了，也可能发过病，饭渣撒得到处都是，头发上都沾的有。
又过了两天老婆婆就不会动了，原先我们大院的孩子放学的时候，她总是趴在窗子上看我们，后来就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了。
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个老婆婆，我问我妈，我妈说：“连着几天都没见她动过，他儿子找人抬走了。”
我问我妈她是不是死了，我妈叫我别多问。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那时候我上二年级吧？十四五年前的事了。
要不是看到这个题目我还没想起来。
你们看啊，养儿子，真不一定能防老。
他要是狠下心不管你，真的就能把你当个疯狗一样送的远远的再把你锁起来。
这可能是我这么多年见过最阴暗的事了。
我在想，每次放学都能看到她趴在窗户看我们，其实可能不是看我们的，是在等她儿子。
她儿子一般都在别人家做饭的时候去给她送饭，一天里她也就见她儿子这一次。
她在等她儿子，她儿子在等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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