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文革时期的逝水年华

作者: 骑手为什么歌唱草原 | 来源:发表于2018-02-23 10:54 被阅读18次

    我是一九六九年上的小学。

    一九六九年,我上小学的第一个 老师叫王莲仲,40多岁,戴一副 有很多圈的眼镜,天冷爱披件已 磨得发白的外套,眼光瞧人很尖锐 。老师太厉害。我们班上的廖伟在家是老小,娇生惯养老迟 到。上课铃声响过,老师开始讲课,廖伟 才晃着个大脑袋,拿根油条进教室。老 师顿时眉毛一竖,大吼一声:”廖伟,出 去,站教室门口,下了课再进来。"廖伟 吓了一跳,油条也忘了咽,在嘴上吊着, 过了一会儿,才一低头,乖乖出去,规规 矩矩在教室门口站了一节课。我也比廖伟好不了多少,常低着头趴在课桌上在 抽屉里看画书,老师就叫我站墙角,用  白粉笔涂墙上的污迹。那一阵儿,文革 武斗刚消停,教育界正反修正主义教育 路线回潮,老师教课却非常认真,凡当 天作业做错的同学,下了课统统留下来 补习,她在讲桌上改作业,时不时还从 眼镜上边瞅人。 那年的冬天,天黑得快,教室门口挤满了 焦急不安的家长,动静一大,老师就走 到门口说几句,又轻轻地关上门,背着 手像一个严厉的法官,在讲台上踱来 踱去。 有一回,我也不知咋搞的,数学期末 考试竟吃了个"大鸭蛋",老师气得拍着桌 子说:"我的祖爷爷啊,你昨考也不能给我 考个‘0’呀!"老师竟气哭出了声。那一年 的暑假,我和老师都没过好,我天天到老 师的办公室补课,直到我补考及格,王老 师才破天荒地哈哈大笑说:"回家把卷子 让你爸妈看看。"那一刻,我觉得老 师笑起来也很好看。 1971年,秋季开学,讲台上 的老师换了新面孔,我们才知道 王老师犯了错误,关在小黑屋里 写检查,不久去了工厂劳动,从此一去不返。王老师组织的课外读书的同学觉得非常可惜,因为我们再也不能星期六和星期曰晚上7点钟到九点钟呆在老师的办公室,听她讲鲁迅的敌事,讲《红 岩》、《家》这些小说里面的人物了。

    读书小组没了,我看不到自己喜欢的书。无意中在父亲的小书架上发现一个文革前印制的带 有杭州西湖风景插页的曰记本, 我如获至宝。杨 柳依依,我幼小 的心就挂在风景 迷人的垂柳下,眺望着迷茫的远方。在白曰梦里, 我常随着插图的上火车飞向远方,望着沉静的水潭发呆。猜着那孤零零的江边篱笆里住着什么人,甚至想让背对着我的神秘的约翁转过身来,问一声你是谁?

    当我用甜子把一根铁丝做成"手枪"时,我是那么爱不释手。晚上睡觉前放在枕头边看着它;白天上学腰里掖着。在游戏里同假想敌人拼杀的时候,自己感觉就是解放军。在那家家都有三四个孩子的年代,父母是没钱给我们买玩具的,我们玩啥?除了打仗的游戏,就是爬在地上打弹蛋,抡起胳膊摔三角,掂起木头铁块在阴井盖上赌输赢。星期二下午老师学习,我们徒步到十几里路远的靶场拾子弹壳;春光明媚的天气,我和几个同学偷偷躲在房后吸丝瓜杆。间或,还用蜡光纸刻画。

    那一两粮票八分钱一包的香草饼干,又甜又辣的糖块,在我的童年时光对我太诱惑了,竟然让我甘愿冒着不交学费的风险,用它买来满足口腹之欲,尽管上课提心吊胆躲避老师的目光,仍被老师喝令让我戴着破草帽在大雪纷飞中深一脚浅一脚叫来了我娘,晚上被捆起来吊打。但是,一九七一年,学校还是平静的。

    到了一九七五年,我刚上小学五年级,一连串的消息打破了学校的平静。

    有一阵儿,我们语文课没教科书,学 《小斬庄诗选》、"老三篇"……但还是 按部就班的上课。可唐河马振扶中学女生自杀 事件、张铁生交白卷事件、 《一个小学生的日 记》,扰乱着我们的心。原来同老师顶嘴,就 是反潮流,我们开始跃跃欲试等待机会。

    清明节,本来学校要组织去扫墓的, 忽然给取消了,说正常上课。 我们班上男生一起 哄,全都不上课,自己组织自己步行到烈士陵园,说是扫墓,其实是反抗。开心片刻,心里也敲着小鼓,转 脸又给自己打气:报上不是提倡反对 老师压制学生吗?今就反一回儿。下午从烈士陵园回来,领头的班长说到学校上课,看老师啥态度,会昨说?下午第二节课刚开始上,我们20多 个男生呼啦拥门而入,女生默不作声看看我们,又看看老师。老师微皱眉 头又低头念课文。我们胆子一壮,自习课不上,跑教学楼底下往上砸玻 璃,玻璃在乒乓声中碎了,班主任站在窗口往下愤愤地看,一句话也没说。进驻学校的工宣队三天两头找老师谈话,我 们班上的留级生重回原来的年级班上上 课。不论成绩好坏全都小学毕业了。

    我上初中,社会上正乱,上课也不安生。不留神就会有一颗纸做的"子弹" 击中后脑勺,生疼,回首四顾,个个 没事人一般看着你,只好两手抱住头听课。 教我们历史课的叶老师,南方人,说 话"蛮",上课他在上面吼哩哇啦 讲,下边照样你说我笑,他忽然听住,半天 一声不吭,之后,把书狠狠往课桌上一摔,咬紧牙挤出几个字:"一群白痴!饭桶!"骂过后,依然继续认真的讲课;教数学的胡老师,见教室里乱哄哄 的,便山崩海嘯一顿发脾气,然后又认认真真 讲方程式。 我不知道我的同学还记不记得英语课?上了初中三年,26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有 一阵子,英语老师放下课文,专门突击教我们认字母。刘老师听我们念课文、念单词老转音儿,拿起我们的英语书一看,课文下边密密麻 麻写满了同音的汉字,气得直摇头;上物理 课,老师在讲台上牛顿 定律讲得怪起劲,就是塞不进我们脑子里,听不懂啊。那时就盼赶快毕业,到农村插队当知青去。

    上课瞎混,作业自然不会做。 一个人做好了, 十来个人传着抄, 对错都一样。老师也懒得写甲乙丙丁, 只写个"阅"就完事。考试好害怕,以前还能对付,秩序乱,互相抄,好赖能混个及格。粉碎"四人帮" 后,学校抓纲治校,一切都走上正道,考试一人一张桌。临考试前, 成绩差的同学,直给成绩好的同等 说好话,让人家"照顾"点,就差没磕头了。考试时,后桌一直留心前桌的动静,见她放下笔检查,轻轻踢踢她的板凳腿,压低声咳嗽一声,暗示她侧开身好抄。有的正 抄小纸条,见老师走过来,急忙将 纸条握在手心,皱眉装作思考,满脸是汗。老师站他跟前还就是不走,直到打铃。考完试,开家长会,教室 墙上贴着成绩表。家长回到家,又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到了高中,有的看上学无望, 就逼爹娘提前退休顶替进了工厂,有的遇上招兵,去当兵走了。 没门路的, 干脆去打临时工。若干年后,我们 有不少同学重新走进学校,拾起当年扔掉的课本补习文化课。

    时间过得飞快。抚今追昔,我们不应忘记那个特别的年代给我 们这一代人造成的灾难。只有记住了历史,我 们才懂得如何走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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