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二）

一切都是轻车熟路，五里开外的街镇，有她的亲人，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可以倾诉的亲人。正是这个一辈子都可以依靠的亲人，给了她的儿子第二次生命，没有其他人可以做到，唯有他，自己的亲弟弟。

那个夏日，老姐一直想忘记，可她确实难以做到，除非她离开这片乡土，离开这个村庄，离开养育自己大半辈子的土地！千百次想过，无数次纠集，尤其是每天出门必须面对的那些熟悉的面孔，任凭她如何伪装，可骨子里的疼痛总是时刻牵动着身上的每一根神经，追溯人类可查的发展，似乎一直都是以姓氏、家族围拢聚集在一起，聚集的多了也便成了村庄。无论村庄有多大，也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依靠实力说话。偏偏是她，外来的孤门小户，实在看不下去她的丈夫的哥哥被邻居欺负，出来仗义执言，主持公道，才导致她丈夫哥哥家邻居的那个18岁青年的无比仇恨！在那个夏日的午后，实施一次蓄谋已久的砍杀。

她的儿子，一个13岁的少年，午饭后匆匆上学的路上，必须经过凶手家的东边路上。可怜的孩子啊，不要说他手无寸铁，他就是手中握有棍棒又能怎样？18岁的凶手旋即把少年按到在地上，挥起手中的砍刀，连续从少年的头部、面部、臂膀砍了21刀，哪怕小小少年苦苦哀求凶手不要砍他的头部，情愿砍断他的双腿！少年哭喊的绝望声惊醒了午睡的村民，惊醒了偏僻的村庄，面对陆续赶来的村民，凶手握紧凶器，直奔村庄东边的麦田潜逃而去。

血肉模糊的躯体，疼痛的蜷缩成一个肉团。好在村庄距离街镇很近，手扶拖拉机把孩子送到镇卫生院的时候，老姐头脑还是清醒的，尽管揪心的疼痛已经令她迈不动一步路，她必须赶紧让人通知街镇上她的亲人，必须让她弟弟知道，她深信不疑她的弟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安排好这一切，老姐休克了。

镇级卫生院无力抢救！必须马上去县医院！幸好弟弟单位有一辆黎明吉普车，连续九个小时的手术，弟弟签了一次又一次病危通知书。21刀的伤口，连接起来1.3米的长度啊！“仇恨之深，下手之重，前所未有，令人发指！”这是医生再三惋惜的叹息！伤口全部缝合起来了，估计也无法挽救生命！弟弟祈求的眼神，苦苦哀求着医生。经过二十多个小时连续输液，孩子有了生命迹象。第二天下午，老姐被人搀扶着来了，一个刚刚四十岁的母亲，一夜之间已经满头霜花！尤其是死灰一样的面部，仿佛刚从阴间被绑架过来。

眼泪？早就陪同昨日所有的期望一起死亡。仅仅残存的唯一期待，就是她的儿子还能够活着。当然，痛恨凶手！她巴不得千刀万剐凶手才解恨！这是事发当天的想法。今天她又有了新的想法，听说她的儿子还有活着的希望，重残是肯定的了。如果现在凶手就在她的面前，任凭她去发落，如果她的手中就有一把菜刀，扪心自问，她决然不会挥刀去砍杀人犯。她深深自责！干嘛要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