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赴
去年夏天,原以为不开的夜市居然又开了,寥寥的几处摊位和稀有的食客,足以见证商家守株待兔心理的顽强和食人们消夏的执着。
我对夜市一向没有好感觉,是因为它的吵闹和烟气。92年乌市初开夜市,一帮子男女同学回来兴奋地直抹嘴,我以为打了极好的牙祭。跟着去了几次,却发现不过是麻辣烫、烤肉之类和大桶装带水嘴的扎啤。手艺奇差,几乎是个人就敢支摊子。座位多是长条凳、小圆凳,起坐之际还要照顾旁人的重心。现在想想,在溽热的白天和清汤寡水的校园伙食之后,花一点菲薄的生活费,吃一顿不算很好的夜宵;微醺之际,是多少可以消除些身在异地的孤寂和填补些零食的空缺的。何况,夜幕下灯火里的热闹,何尝不是生理、心理的一种停泊?
夜 市没几年,我所在城市的夜市也开得红火诱人,而且是越开离我家越近了。先是集中在文化宫、大十字一带,之后步行街、各大超市门前都辟了摊位。早早摆开桌子的摊主,起劲地吆喝,呼扇着铁皮炉里的炭火,把锅里的田螺翻炒得辣味四溢。更有自信的,立牌:某某炒螺。可惜烧烤之类普通又难以入流,尽管铁板上吱吱直响,又是刷油又是调料,却没人敢自称品牌的。一律的塑料座椅下铺地板革,落座之际,茶水奉上。啤酒是冰得布满水珠的小企鹅。还有地方特色的椒麻鸡、盐焗鸡。拆骨掰块,椒麻的辣、麻,盐焗的咸、香;觥筹交错,配上民族风 味的烤羊肉。潮润的地气涌来,烟气渺渺;尽显俗世的热闹和人际的温暖。穿着凉拖的时髦女郎,顾不上领口低开、红唇油亮;腆着肚子的男人,一番海吃之后,仰面吁吁吐气。谈着恋爱的人,眉目传情,恨不能油手相握、油嘴相亲。更多的是三个一簇,五个一堆;笑声齐爆,口无遮拦。
夜 市因为人来得杂,因为落座的随意;夜市上的菜品虽多,手艺却永远业余。咸了淡了老了嫩了,全凭摊主随意调配。蘑菇边压边烤,土豆翻烤时间长,豆腐皮洒葱花椒面,鹌鹑蛋串烤,烤鱼、烤虾勤翻,田螺油多辣椒多,毛豆、豌豆、花生日里先煮好。还有加了小吃的,土豆丝卷饼,热腾腾的烩面,堆得冒尖的砂锅,现吃现夹的白吉饼肉夹馍、大块的羊杂碎面肺子。
东西不贵,利润却不少。能说会道的摊主,白日里埋头补觉。夜里只管拿东取西,一个晚上下来照样钵满盆满。难怪常摆的主,手艺从不见长,心劲却从未间断。再冷的天,只要有食客,总要坚持到最后。也佩服要求多元化的食人们,再晚也要满足自己的胃口。只不过夜阑人睡之际,收摊的拖拉桌椅声,喝多人的或哭或闹。凸显了夜市中人的利己和无忌。
夜 市夜市,终究是人生活的一种延伸吧。没有酒店里的刻板应酬,没有雅座或厅堂间的局促;有的是流动的夜色,流动的风景。不算费钱的交往、欢聚,明明暗暗中心灵的放松,暂时忘却的疲惫与奔波。在凡俗的热闹、嘈杂中,涤荡了孤寂的一角,抚慰着人心;这大概是它真正的意义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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