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暖和和的,平静静的,如在云端。
这是读完汪曾祺老先生每篇文章后的感受。
喜欢汪老先生的每一篇文章,这话毫不夸张。
最初好像是在《民国范儿》一书中读到他的名字。
后来在女儿的中学课本里读过他的《端午的鸭蛋》,清楚地记得那段“我的家乡是水乡。出鸭。高邮大麻鸭是著名的鸭种。鸭多,鸭蛋也多,高邮人也善腌鸭蛋。高邮咸鸭蛋于是出了名。”
再后来在十点读书中听过他的文章,很是令人回味。
于是,买来他的书,一篇一篇地读。
第一篇就是小说《受戒》,一个单纯的小和尚小明子和一个活泼的女孩子小英子之间的初恋故事,简单的青梅竹马、远离世俗、如沐清风。
《鉴赏家》,写的是画家季匋民与卖果子的叶三之间的知音之交,平淡朴实,文中有人情冷暖,有艺术底蕴,有无穷回味。
他写自己的母亲――一个生母,两个继母。直白简洁的文字里蕴含的深情,令人不能自已。
《寂寞和温暖》是我最喜欢的一篇小说。写一个农科所的知识分子沈沅被打成右派的经历,文字仍是平淡质朴,结尾最令人感动。
来了新的所长,他关心着每个成员,见了沈沅,他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这么瘦”?沈沅心里一酸,好久了没有人问她胖了瘦了之类的话。他批准一个特别的探亲假给沈沅,去为已逝的父亲上坟。因为当时被打成右派,她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所长说“人总是人嘛,人总有一颗心嘛,共产党员不是没有感情的,无情的人不是共产党员”。
这一篇我读过若干次后,至今每一次捧起仍会情不自禁泪流,泪水不是为沈沅当时的遭遇而流,而是因为赵所长的每一次不经意的关心的话语和关心的举动,那种温暖,刻骨铭心。
文章中是有汪老的影子的,因为他也曾被打成右派下放农科所,他还曾用很长的时间写出了一本中国马铃薯图谱。
生活不是不艰辛,唯有汪老能在寂寞中寻找到温暖与人性之美。
其实在汪老之前一段时间,我曾经非常崇拜木心,尤其喜欢他简单而哲学性的俳句,如“铜的绿是铜不愿意的绿”。“艺术是为了什么?我答:艺术是为了使人不致提出这种问题来”。“中国人醒了,不是觉醒的,而是睡醒的”。但却终究在他的智者风范下渐渐远离了他,不为别的,只因他总是站在上帝的视角来看世界,觉得世人可笑至极,愚蠢至极。那是一种骨子里的蔑视。
于是我开始想,到底怎样的文字才是好的?
汪老也曾历经苦难,他和那一代的很多人人一样,历经坎坷,被打成右派,经历过改造,经历过文革,经历过批斗,那个时期的文学普遍是“伤痕文学”,更多的是压抑和痛苦。
但他的文字却永远是那么温暖和向上的。他带给大家的是从政治阴影中走出来的,不,应当说是“挣脱”出来的美丽和隽永。
后来,终于在他自己的介绍中找到了答案。
他说“我的作品的内在情绪是欢乐的,我们有过各种创伤,但是我们今天应该快乐。一个作家,有责任给予人们一分快乐。尤其是今天。我希望我的作品是健康的,是引人向上的,是可以增加人们对于生活的信心的,这至少是我的希望”。
于是,更加明白了他,和他的文字。
那是一株冬眠的老树,在经历了无数的严寒冰冻之后,终于盛开了满树夺目的鲜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