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毕业进入社会的大学生大致分两种,一种活成狗,一种混成蛋。很难说,做狗好还是做蛋好,因为大家一开始都是想活成马的。
和将酉抱着行李袋东奔西跑,口香糖般从偌大的广州汲取最新鲜的空气,终于我们两个灰头土脸地粘进车里。将酉东西不多,但背着银色皮质口袋的行李时,我特意紧了紧手带,提稳一个远行者的生活重量。
你不会不知道,和繁重的行头一起挣扎在人群里的感受。也不知道背着谁的理想,更不知道车是否开往你想去的地方,但你却以最难堪的姿态裸露在人群里,接受不经意的关注。
其中最尴尬的远行者,是不可避免的汗味和帆布手提袋与水桶的结合。他们是最普通的人,普通得以为自己的行李包括自己,都不应该挤在人群里,搅乱看手机者的心情。于是他们带着生活,蹲在角落里等人群散去。或是木头般杵在人群中间,生怕出声惊扰了空气。
我曾屡次闻到过黑人——来自另一个板块的漂泊者。他们的手推车和车上的黑袋子押着一张船票,票那头是家乡,票这头是梦想。走在街上,挤进车里,缩在楼里的那阵香料,却像个哮喘病人,努力压制自己的生理姿态,而后得来更多不能忍受的疏远。
以上,或离开象牙塔或离开闭塞山区或离开赤道,都义无反顾跳进城市的口腔溃烂里,梦求广阔的草原。
不同的是,大多数的60后奋斗了大半辈子,只是从耐用的劳动力变成皱巴巴的老狗,时间并没有因为他们或深或浅的伤疤就割断狗的宿命。他们像马一样年轻过,却一生都关注狗的事。譬如我的父母,总能在守护财产面前显得强大。哪怕我骑着摩托车栽倒,他们也能本能般直奔而来,扶起摩托车,检查一切有无损失。在他们,一把牙刷可以用半年,一件衣服不合适可以转给他人,一套床被可以背着务工,走遍全国。一句话,没有东西是用来扔的。
木子问:“《诗经》一共有多少首?”
“不知道……” 我裹着近几日的惆怅,低回了一声。是的,我真的不知道《诗经》又称诗三百。也许只是突然忘记了,谁知道呢?
只是从狗的世界里长出的我,从奖台到舞台,从红领巾到勋章,虽曾是一众狗兄狗弟争相喝彩的对象,却成了一群马里最瘦弱的后备力。尤其是遍地能采到大学生的祖国花园里,这些瘦弱的马更加不足为奇。而能够质本洁来的人士,他们凭借天赋异禀,出淤泥而不染,终归和狗与蛋不足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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