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L什么时候分手的？”
我问这句话的时候，Z正坐在我对面边吃火锅边得意地说他女朋友现在被他带的越来越能吃了。然后他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笑着说再吃下去就养不起了哈哈。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决定不再问了。
“只要你喜欢，你觉得开心，不后悔，那就好好跟你小女朋友在一起。”
我看见他的夹菜的手和嘴角的笑容明显顿了一下，之后索性把筷子放下。
“你，是第一个支持我的。”
他顿了一下，从兜里拿出烟，抽出一个放嘴里，然后又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所有的人，认识L的，知道我们俩的事的，所有的人，都说我很混蛋，很绝情。说分手了很可惜。说让我把她找回来。就没有人……”
他拿起烟点上，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浮在他面前竟显得他有点沧桑。
“我们俩，从初二开始，到现在，将近7年了。7年之痒啊，没痒过去。”
我默默地把煮好的肥牛夹到他碟子里，看他吸完一根烟，又递给他一根。我从没见过他这样。我们俩同学三年，他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吸烟。
“我们俩谈这么多年，有6年都异地。我爸妈还一直不同意，她身边也有男孩子追她。我们俩异地，绝大部分时间，我们都不能在一块。她难过了，给我打电话崩溃大哭，我特别心疼，可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让电话通着，忍着泪听她哭。”
“大学这两年多，我往返济南的火车票汽车票攒了厚厚一沓。也是为了让她安心一点。可是她还是太敏感了，太多疑了，老怕我不要她了。她让我跟所有的异性朋友都断了联系，QQ都删掉。”
我突然就明白了。之前有一次我跟Z的关系闹的很僵，有将近一年没联系，就是因为有一天他突然发消息给我“以后别联系了。”搞得我很莫名其妙，问了好多次有什么原因还一直不回，我一怒之下删了他所有联系方式。后来Z又联系我了，却绝口不提当时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们俩当时差点绝交是因为……”
“是L不让我联系你。当时她情绪太容易激动了，还经常大哭。我也没办法，只能当她面发了不联系，我怕我不发她直接删号，那是真要绝交了。”
我只能苦笑。
我跟Z，真是最最纯真的同学情谊啊。我于他，他于我，都是哥们一样的存在。我帮他给L准备过生日礼物，他帮隔壁班的小男生给我送过情书。一直到现在都是叫我“小伙子”。大学不在一个城市，也少了很多联系。有时一个多月不联系，联系的话，也只是互相吹嘘一下现在的生活，调侃一下对方又矬又傻的过去。没想到，就这样关系还是被判了死刑。
我想起第一次见L的时候，那时我们上大一。我跟L在同一所学校。她参加学校运动会，我去接从北京来看她的Z，还给她买了一大堆吃的托Z带给她。她朝Z跑过来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笑着看着她。很高，得有172，很瘦，长相很清纯，剪了个齐刘海，跑过来的时候被风吹的有点乱。许是因为刚比完200，脸有些红。果然像Z说的那样，很漂亮。
我说，嗨，刚比完快来歇一歇喝口水吧。
她笑了一下没说话，深深地看了Z一眼，说你刚来吗。
Z宠溺地捏着她的脸、整理着她的刘海，一脸笑意地说，对啊，正好看到你比赛。我昨晚就从学校出发了呢。
我想我人已经接到送到，也已经被花式秀恩爱虐够了，该走了。拿起L的外套递给她，还是有些风的，穿上外套吧。
她对Z说，我想先回宿舍一趟，拿点东西，你在这等我。然后没等Z说完我陪你去啊就挥挥手匆匆走了。
我有点尴尬地看了一眼L的背影，把外套递给Z，说我要回去了。
Z说这是你们学校，我第一次来哪哪都不知道，你陪我等会啊。
我陪Z闲扯高中的囧事。我说没你这样的，陪你闲扯，给你女朋友买礼物，圣诞节连个苹果都不送我。
Z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重重地拍着我的肩膀，特不要脸地说，是不是好兄弟！高中我是不是帮别人给你送了很多情书！你生病了我是不是还去看望你了！
我在Z想第四次拍我的时候先下手拍了他。打住打住！你拍我这么疼我就不计较了。别翻旧账啊。还很多情书，不就一人的吗。而且，我退给他的东西是不是都让你吃了！我生病你去看我带去一袋小熊饼干，是不是顺走了我的香蕉苹果还有酸奶！
Z不好意思的笑笑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我及时制止了他。我说你快别说了，赶紧给L打个电话问问吧，这都得快半个小时了吧，还没回来。
Z拨通了电话，我隐约听见L说了一句话，然后Z看了我一眼，说，还在操场。
我问Z，L还没忙完吗，我要走了，不带你们这样虐单身狗这么长时间的。
再等会吧要不。
我说我带你去她宿舍楼下等她吧，你知道她在几号楼吗？
3号。
Z提着我买的那一大堆吃的，提着他带给L的礼物。我帮他拿着L的外套。他说，不好意思啊，来的很急，没给你买礼物。我说，早知道你重色轻友了。也就是你高中成绩不好吧，还经常开导一下我，给我传授个学习经验，不然早跟你绝交了。
Z没接话，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这次我听清了，L说的是，她还在你旁边吗？
我飞快地用口型对Z说，说我走了。Z说，她走了，走好一阵了，你出来吧，我去你宿舍楼下。
我等Z把手机放包里，指着3号楼，那就是3号楼，你自己过去吧，我就不过去了。你从这走，然后在那往右拐，过去往前一点就是。我边说边用手比划，然后把L的衣服搭在Z肩上。说，我走了，常来玩啊，哈哈。
Z难得正经的跟我说了句，谢谢。看我表情很扭曲，又补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后来，我们有两个多月没怎么联系。圣诞节的时候，Z给我寄来了一个包装很精美的平安果还有一张写着“欠戚戚一顿饭”的欠条。当然，代价是，我自费买了6个平安果，大老远的送到了3号楼，寄存在了宿管阿姨那。这是Z给L宿舍准备的圣诞礼物，想要给L一个惊喜。
Z要了一瓶啤酒，我看他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下。
“你知道吗，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老爹说，明年过年你跟L要还在一块，就领回来我看看。结果，今年春天，我们俩就，分了。呵呵，谈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成。”
我看着Z很勉强的笑。
“你们俩怎么就分了？”
“唉，我们俩啊，看着谈了这么多年，其实经常吵架。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这是真的，不是我夸张。但是吵完了还是和好啊，分不开。和好了隔两天接着吵。这么多年，有时候吵完了觉得特别累，睡一觉起来又觉得离不了她，还是得和好。她也挺好的，真的。去年我生病住院，她请了一个周的假去北京陪我。她给我织过围巾，给我做过饭，给我买过衣服买过鞋买过包，陪我去过很多地方……我有时候觉得这辈子就是她了。但是她太多疑了，她不让我跟任何异性朋友联系，她老觉得我会背叛她。她哭、她闹、她关机不接我电话、她学喝酒吸烟，我很心疼。但是后来发展到每周甚至隔三五天就这样，我是真的很累了。”
他猛地吸一口烟，我看他眼圈都红了。
“我们班团支，一挺胖挺矮的小姑娘，有一阵因为帮我准备一份材料的事天天联系我，时间久了比较熟了，我们俩偶尔也扯两句别的，互相调侃一下。有一天有点事想问问她，突然发现没她QQ号了，我问了下L，才知道她给我删了。我说，分手吧，她说，好。就这么分了。”
“这事小吧，但是就这么分了。后来她还找我说怎么不联系她了，以前过不了两天我准联系她。我说分手了，还联系什么。她立马哭了。在电话里哭了两个小时，说她错了，她改。我TM心疼的要死了，还是没说一句和好吧。”
我把纸巾递给Z，他没要。用手抹了一把。
“有些人啊，是很好，你也很爱她，但是就是不能在一起。我跟L分手，就是因为我想明白了，我们俩以后过日子肯定天天打架。”
“你想过跟她永远在一起？”
“我准备毕业就跟她领证的。真的。”
“你还喜欢她吗？”
Z把烟掐灭，低头默默地吃饭。我也跟他一起默默地吃饭。过了许久，他又点了一根烟。
“从14岁就跟她在一起，可能最开始有谈着玩的成分，可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早就很认真了。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大概永远都忘不了她。但是，真的不能在一起了。所以，应该是不喜欢了吧。”
“那你现在女朋友……”
Z又喝了一杯啤酒，点了第四根烟。
“挺好的，很可爱。什么事都听我的，很黏我。看，这是照片，说实话，长得一般吧，也不高。”
我接过Z的手机，看他屏保上的小姑娘开心的笑着，没有厚厚齐刘海，留了空气刘海；也不是黑直发，棕色的梨花烫。
“小姑娘看着很嫩啊。怎么认识的呀？”
“96年的，上大二。我有一次出去干兼职的时候，她正好也在那干。”
“她追的你吗，哈哈？”
“我追的她。虽然我知道我很帅，她很有可能当时就对我一见钟情。”
“是是是，你帅的惨无人道。小姑娘捡了大便宜。”我早对他的自恋习以为常。
“本来就是，她爸爸可喜欢我了，我们都喝了好几次酒了。”
“你这是要定下来？你们俩才多长时间？”
“都四个月了好吗！我工作基本能确定，到时候也把她弄到我工作单位。”
“在下佩服，看来我要开始准备份子钱了。”我拱手作揖，Z得意地哈哈哈的笑。
今年济南的冬天格外得冷，见了许久未见失而复得的好友，吃了微辣的火锅，听了这么个结局还算美好的故事，心里倒也很暖和。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踩着雪，咯吱咯吱的响。路边的花坛里不知道是谁堆了个雪人，红红的鼻子很滑稽。
Z扭头问我:“你是不是谈了个男朋友来着，也不告诉我。”
“呃，那个……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哎，出来还挺冷的哈”我把衣服拉链往上拉了一下，把手插口袋里。
“你别跟我扯别的。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是不是叫Y？你别害羞啊，哈哈哈。”
“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啊？”
“分了有一阵了。”
“有原因吗？”
“性格不合算吗，哈哈。反正最后他都要离开济南，又不能一直在一起。”
“不喜欢他了？”
“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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