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死神突然给我发微信语音,告诉我我只剩一周可以活了,但可以实现一个愿望,问我怎么选。没有多想,我说你死神好歹也是个大家都承认的神明了,肯定有一般妖怪没有的道行,你可以逆转时空规律,把我送回2013年6月那个夏夜吗?那天下了一下午的雨,空气纯净地就像基督教堂的玻璃。我早早地从网吧里回来,在被保安检查前,把烧烤豆干和藕胡乱地塞进嘴巴里,然后和室友说:“爬哟,老子先洗澡。”“你日妈下午六点斗喊要回寝室,老子瘾都还没投到也。”“投锤子,好生读书哟。”那会儿我说好听点叫不修边幅,我行我素,用长辈话说就叫吊儿郎当,邋遢至极——可是我那天老大老实刷了三次牙,早上上早自习之前刷了一次,下午回学校前刷了一次,再次出门前刷了一次。室友嬉皮笑脸地,假巴意思问我去干什么,我说你都懂得起还问个锤子。那会儿天空已经漆黑了,没有风光摄影师最爱的黄金时间,也没有漫天彩霞,只有学校路灯那黄得跟打了色素的碰柑一样的灯光,照在叶子像铜钱一样的行道树上。我的心脏吃固在跳,我看到对面走过来一个娇小的影子,虽然若干年后,我学了其他东西,且承认那种光线条件不会对人的容貌有什么加成——但那会儿她的确很美,美到一个大学文科毕业生目前未能成功匹配合适的修辞手法。我和她,就像落浪剑客和青筠(注:两名角色分别出自我自己的两本小说)也许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未来更不是,尤其在已知宇宙里,我们的关系可能还不如唐纳德.特朗普和勃列日涅夫的关系。但那个时空,那片群星下,我能感受到那种若有若无的,不可名状的羁绊——一亿个重复宇宙里,我们都是陌生人,但也许真的他妈在尤格.索托斯的某个深邃的衣柜里,有个平行宇宙,那里面我就真成了那个把你从危难里救出的剑侠。在那个夏夜,那片星空下,迎面而来的不是爽快的夏夜凉风,而是哪个不知趣的上帝,在吹这段回忆上积累的厚厚的灰;我们不过在这个旷阔宁静的地方漫步了一千米而已,那会儿我是强烈的武侠爱好者,我没有做任何违背《书剑恩仇录》里的礼法规则,甚至我也没那么想——我也没空那么想。中途你会笑着埋怨我得太快,我会微笑着停下来等你,但我觉得我已经走完了那些挂在创星神.索菲亚衣架上的所有平行宇宙。隐约记得,那天的告别,似乎就是高中生涯的永别了罢,虽然我们都留下些善意且不切实际的承诺,并且在以后断断续续兑现了一些。那天回到宿舍,我竟然没和那几爷子吹嘘什么,也没去参加光复中原的大业,而是蒙在被窝里,像个抱着折扣商品购物车的大妈一样,小心翼翼又贪婪无比地,想把这时候的记忆彻底,精密地保存在我的大脑皮层里。而我不会再联系你了,也不会乱在朋友圈发些义乌牙乌的东西让你看见,影响你现在的幸福生活。我一天到晚想的,就是请某个神灵,编织者也好,多啦a梦也好,闪电侠也好,No.107银河眼时空龙也好,把我送回我刚刚详细描述的那个时空,然后给我判个在那个莫比乌斯环的无期徒刑。死神气惨了,说你这种人现在死了岂不是把我们地狱时空规律弄乱了,算了,梦想不给你实现了,也不整你死了,你该囊个囊个。说完,死神就开着shift幽灵形态跑了,我没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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