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舜臣1976年的游记《敦煌之旅》(我读的是2010版),提到引导他们参观洞窟的敦煌文物研究所的做法,发此感叹:
较之天上的东西,现代的中国人更为关注地上的事物。
现代中国人的目光从未从现实生活中移开。对于非现实的东西,绝不为之格外耗费精力。
这些判断也许失于武断。当然,每个时代,能坚持抬头看星空的毕竟还是少数人吧,陈先生以有限的样本看到的“现代中国人”正是如此。
当然,也与当年敦煌文物研究所的标准导游词有直接关系:对国际友人展示咱们祖先的生活与实践,不论及宗教与神话,符合唯物主义史观,方为政治正确也。
所以,当年的导游才不会对飞天、阿修罗什么的多说一句话,回避宗教与神话,回避异域文化,总是聚焦于表现世俗生活的场景,总是强调这是“古代劳动人民的生产实践”……难怪作为外宾的陈先生有这样的观感。
最近看到一位学者的评论文章,说中国人对待科学的态度,认为科学必然是“用来振兴祖国的”、“促进发展的”、“为国争光的”……唯独缺少对个人的好奇心、求知欲的重视。
同样的,我觉得是这位学者看到的样本不够大。的确大部分与科学有关的人们的态度是实用性很强的,也总有相对少有的纯粹坚持对真理追求的那些个体——可说是人群中的“金子”了:总是少数,不成规模,难以引起注意。
细想想这个局面,好像在任何国家都差不多吧:人群中的“金子”当然是稀有的。天下皆然。
又一个开学季过去了。所有的家长大概都认为自家孩子一定是人群中的“金子”罢——对自家而言确是如此,这并不过分。但市场上贩卖焦虑的从业者就能利用这点,让家长们心甘情愿为自家的“金子”堆砌成比重的金子……
基础教育阶段的老师们其实是可敬佩的,因为虽然明知“优秀”意味着“少数”,他们仍然兢兢业业地进行自己的耕耘。让我想起鲁迅先生说的“让我们现在先做土壤”。能做好土壤本身,让万物生长(不独是天才),是一种荣幸啊~
当然,王小波说的那种有意识地把知识作为幸福来传递的老师,在我所见有限的样本里面,没有出现过。只是觉得,那一定是存在的,王小波不就遇上了吗~
回到敦煌。我最最喜欢的是飞天。陈先生的书却不怎么提及。没有到过敦煌,但当年泉州开元寺里的飞天斗拱,极为吸引我和老妹的目光与时间,让我俩绕着大殿内走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抬头看着“天上”:一个又一个手持各种乐器或法器或宝物的飞天!一个个又都“长得”那么好看,又显得那么矫健、丰富、优雅、绚丽、活力十足、欢悦无比~
最后转到户外,赫然发现院子里堆着几个因维修拆了下来的飞天斗拱,虽然有了瑕疵,但不免垂涎三尺——若不是太大不能揣兜里,早就偷着顺走一个啦!每个木质斗拱估计重约三四百斤?要是有缩小的模型该多好呀……
如果没记错的话,泉州市区里似乎也有个飞天雕塑,以纪念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无论是海路还是陆路的飞天,大概都寄托着人们对超越地上生活的愿望?“你与我着眼向云霞”(《赏花时》),云霞之上,有另一种生活呢~
最后的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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