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生在一个村子,同年同月,我叫李斯,她叫禹冰。她叫我李子,我叫她小树。
小树和我每天一起上下学,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在同一个班,所以各自都有一箩筐新鲜事说给对方,说也说不完,有时一起玩到天黑,她不敢回家,我送她到半路,自己再折回。
小树的爸爸是一个地道的农民工,平日在外和工头铺路修桥,她和妈妈的日子也倒好过。但是只要他一回家,准和家里要么邻居闹个不可开交,他总是那么斤斤计较吃不得一点点亏。比如别人家的菜种到太边上,长大了叶子伸出地埂,他非得上门讨说法;比如邻居的地板一直从家里铺到路面,他非得说人家强占公共资源,要知道,别人多铺一点点地板对于天天走泥路的小孩来说可是天大的福音。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巴望着放了学到这里玩耍。总之,他就是这么一个没事找事,闹个没完没了的主。好在我家距离她家有一段距离,不至于起矛盾冲突。但是小树和妈妈可是一直受着这些气,爸爸的,邻居的,所以身边搭话的人并不多。
我和小树十岁的时候,他的爸爸由于再工地上和别人起了争执,一言不合双方抄了家伙,要知道像他这种性格在外也是没什么朋友的,动起手来,别人的帮手多,他自然吃瘪,就这么一折腾,他折了一条腿。自此,家里断了生计。
小树妈妈据理力争总算保住了她上学的这点可能。但是自己从此离开了土地,做起水果买卖。小树每天五点起来和妈妈去进货,摆好地摊后自己再去上学,有时妈妈给她一个水果她省下来偷偷给我。我们在学校时候仍是那般无忧无虑,放了学我陪她一起去和妈妈收摊,但是那个年代能吃上水果的家庭并不多,所以每天下来都有很多烂掉的水果,这些不能让人看见,我们趁着天黑悄悄丢到暗沟里去。
13岁,我们上了初中,我们仍不在一个班,班里有人暗恋小树让我递纸条,我真心替她开心,每天乐此不疲地奔走于她们两人的信件传递这件事里。有时刚好被老师撞上,我也抵死不认,维护着他们的关系。
李子,你说恋爱就是这样的感觉吗,每天期待着一封信,说着彼此爱听的话?
又没有人追我,我怎么知道,哈哈哈。
那你说我们就这么一直写信到高中,大学,毕业,然后呢?
然后就和爸爸妈妈一样结婚啊。
可是我并没有那么想和他一起生活。
为什么?
我妈妈嫁给爸爸没有一天是幸福的。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我觉得自己不会结婚哎,这辈子。我只想和妈妈,和你永远在一起。李子,你说这样好吗?
我看着她,一脸认真。“好啊!”
所以在经历了一场恋爱后她和他长久以来的表露算是无疾而终了。
初三毕业,我顺利进了高中,小树没有考上,决定补习一年。就在这一年,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很大变化,她又恋爱了,和上次不同。我看到她牵着他的手,他每天送她上学放学,我对他们相处的每个细节都是“听说”。我们再没有机会一起谈天说地,一起分享小秘密。
小树说话很直,每次都一针见血,所以除了我没有别的女孩受得了她,所以自此她身边没有一个女性朋友。
她和男朋友分手了,然后又恋爱了。她并没有之前和我说的不相信男人,她似乎很热衷于去追求,去找寻那个可以替代我们一切人的那个可以一辈子依赖的人。
有一天她一个人从我家门前经过。
“小树”我叫住她“你还好吗?”“挺好的,你呢”她顿了顿,“来我家吃饭吧?”我惊讶的看着她,长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邀约。我二话不说,挽着她的胳膊到了她家。这才发现这是类似一个“订婚宴”的饭局。因为小树妈妈已经无力供小树上学,所以小树所谓的“男朋友”求了父母出资供小树,并约定二人考上大学就结婚。我不知道其中发生了多少事情,但是我看到两家人脸上都有笑容。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我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小树看着我的时候,我会配合地笑笑。
接下来的几年,我考上了大学,离开了小镇。小树晚我一年,但是没有考上,我们二十岁这年,我生日这天她打电话给我。
李子,你可以回来几天吗?
怎么了?
我要结婚了。
我本想多问她点什么却拿着电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如期而至,新郎不是当年资助她上学的男人,而是一个大她十岁开外的人,我是她唯一的伴娘,和当初说好的一样。除此之外我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我感觉我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了,她也叫小树,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们一起规划的两个人一起去到达的蓝图,路上有一个人掉队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一直走一直回头看,她却迟迟不来,最终通知我,她的行程已经到终点。
我们就这么擦肩而过了,在一场华丽的婚礼以后,在我们二十岁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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