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桥头的时候,一辆铁架独轮车上来了,正和我走了个斜对过。
独轮车上,倒扣着一个大型的浴缸,白瓷,挺厚实,看样子,两个人抬它也费劲。
推车的是一位身材结实的中老年男人,红色偏黑的脸庞,脚上,穿着一双熟悉的紧口黑布鞋。
这似乎是梦里的乡村画面啊!一时间,让我生出了不少感慨。
真的,多少年里,没见过在路上的独轮车了。记忆里,它只有在童年的乡村路上才能看到。
其实,在我的老家,如今,依然有一辆这样的独轮车。它就挂在老院子的西偏房里,独自在那里和蛛网为伴好多年了。有可能,在将来的一段岁月里,它还会在那里,继续沉默下去。
我还清楚的记得独轮车初次来我家的时候。
那是一个中午,当它以一副崭新的样子,和壮年的父亲一起稳稳地站在老院子里时,假如它有魂魄,它应该明白,在以后的许多年里,在这个农家院里,在众多的家把什中,它将要顶一个最大的,也是无可替代的角色。
父亲用洪亮的大嗓门,朝北屋里做饭的母亲吆喝一声,依然美丽的母亲,放下柴草出来,眼睛立马亮了,是那种添丁进口的喜悦。
四姐放下书包,抢上前去,想推着走几步,但她个子太矮,独轮车的两个后腿,划着地面,发出沙哑难听的两声,就停住不动了。父亲宠爱地笑了,让她坐上去。看着四姐得意的样子,小妹不干了,踉跄着扑了过去。于是,父亲推着她们,在院子里转开了圈。一时间,小院里满了欢声笑语。
在地里干活的三姐,回家吃饭,一进大门,就看见了独轮车,她惊喜地叫了一声,放下锄头,又推起小车跑起来,两只细细长长的大辫子,也在她的身后,跟着飞起来。
吃饭的时候,三姐说:爹,把那辆又笨又难看的木头架子车,拆了给娘当柴烧饭吧,我以后就推这辆新车,你看,它小巧,好看又结实。
俗话说,好女不出村。十六七岁的三姐,是家里的整劳力,有一辆称心如意的独轮车,是三姐的梦想。漂亮和勤快的三姐,虽然还不到说亲的年纪,却被同村好几家小伙子盯上。
从那以后,在我家里的几亩地里,农忙时节,总能看见三姐推土送肥忙碌的身影。独轮车和三姐,给这个没有男孩的家,立下了汗马功劳。
下了桥头,就是红灯,我停在路边愣了一会神,绿灯才亮起来。回头再去找那辆独轮车,却已不见了,甚至让我对刚才的画面,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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