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偏北
在家休整了半个月左右,我又出发了,顺路送小外甥回家。在临行的前几日,小外甥反复跟我念叨她不想回家,她想念奶奶,这让我多少想起了我的童年。从上小学就与妈妈分离,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环境,以至于到现在对家乡还有种难言的感情。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人生啊,总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所以,离别无疑是人生最痛苦的一件事了,而小孩子对于离别总是更脆弱一点。
动车以200km的时速在黑夜中飞驰,三个小时左右,我们到达了中转站——省府西宁,西宁坐落在由湟水及两条支流冲击形成的巨大的Y字形河谷上,从车窗向外望去,漆黑的夜空与朦胧的群山浑然一色,而在这群山之间,分明流淌着一条璀璨的霓虹之河。
再次换乘普速列车在荒原上继续行驶,窗外依稀闪过一些牧民的家,不同于我所熟悉的聚族而居的村落,牧民们的家格外分散。看到桥底下一座牧民的院子,矮矮的房屋,透出微弱昏黄的灯光,暮色四合,大人带着小孩闩门闭户。我却在想,这小孩要走多远才能找到玩耍的伙伴?越往前开,天色越暗,如同坠入漆黑。我看得倦了,便躺下睡了。
伴随着一声戛然而止的长鸣,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哦,列车靠站了,是德令哈。关于德令哈,我所知的只有海子的那首《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一切都在生长/今夜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姐姐,今夜不我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一样是深夜,一样是想念,德令哈。
步履不停(二)等我再次醒来,已经到此行的终点格尔木了,整装下车,清晨微凉的风让人倦意全无,凯驱车前来接我。午后,经过简单的休整我们决定出发去昆仑山。从格尔木市区开车向南,沿109国道行驶约一百多公里,在随后的几十公里,海拔急劇抬升两千多米,路上满载的半挂车如一头头吃力的老牛般缓缓地往上攀。而对向车道不时有卡车呼啸而过,溅起的碎石子不时地敲击着引擎盖,凯的每一次超车,都令我捏一把汗。
步履不停(二)海拔四千八百米的昆仑山口是我们这次旅程所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了,再往前,就进入了连绵不绝的昆仑山脉中,向东,可借215国道入川,向西,可沿109国道进藏。虽然现在还是九月间,但高山地貌气候不定,经常形成降雪或冻雨。于是我们便在这里停下来,这里是可可西里保护区的北部边界,赫然矗立着昆仑山世界地质公园的纪念碑和杰桑·索南达杰烈士纪念碑,杰桑烈士就是电影《可可西里》主人公的原型,为保护藏羚羊而惨遭盗猎分子杀害。我想,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部分人,他们不谈什么主义,也不搞噱头,只是埋头去干他们认为正确的事情,乃至于为之献出生命,因为历史总能分清真正值得铭记的人。
步履不停(二)碑前整齐摆放着青稞酒,点着的香烟和随风摇曳的不知名的野花。五彩的经幡在高原湛蓝的天空中起舞,如同曾在这片土地上活过的所有的生灵。忽然想起当时我们看这部电影时沉痛和悲怆的心情,而如今,因缘际会,有幸瞻仰烈士遗迹,令人慨然。
站在观景台上,凯指着绵亘蜿蜒伸入群山的公路,对我说:“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南,开上一天一夜就能到拉萨,听说去拉萨能荡涤灵魂,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我说:“也是有些许道理的——‘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你看到了广阔的天地和众生芸芸,你的心情也会开阔很多”。
凯又问道:“那你开阔了吗?”
……
良晌,凯哼起一句歌词“怨只怨人在风中,聚散都不由我~是不是?”
我叹了口气,说:“因为爱的都是最好的人啊!”
回去的路上,我对凯说:“我希望我能遍访所有诗词吟诵过的古迹,走遍所有史书和地理课本上的名山大川”。凯头也没回,“我看你是风吹傻了”。(20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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