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的豆子味儿,香!
大姐给送的粘豆包,到今天终于吃完了。于是,二姐开始用高压锅烀红小豆,准备自己包粘豆包。
嗅着这熟悉的味道,我的思绪便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年代,一到冬天这个时候,乡下家家户户就包起了粘豆包。
其实,一开始我们管它并不叫粘豆包,而是叫粘饽饽,或是干脆就简称为饽饽。因为,在我们的生活中,再没有第二种可称之为饽饽的东西了。
冬天,最令人高兴与期待的事,便是包饽饽。
饽饽的构造十分简单,外皮是粘米面,其原料可以是粘高粱,也可以是小黄米(粘谷子)或大黄米(糜子);里头的馅则是红豆,一般都用爬豆或是红小豆。
所谓爬豆,就是比红小豆大一点儿的红豆,烀熟以后,口感也比较绵软一些。
我最喜欢的饽饽,便是大黄米做皮、爬豆做馅的。
往往是,粘米面刚刚从村子里的加工厂磨好并搬回家,母亲就开始用大泥盆和面,和上满满两大盆,每盆面足有二十多斤重,盖上盖,上面再蒙上被子,放到热炕头发酵。
面发好后,盖子一掀,便会有一股香甜之气扑鼻而来,让人想流口水。
爬豆烀熟后,再拌入适量的糖精,吃起来保管又香又甜。
面和馅都准备好了,母亲便会一声令下,全家老小立刻齐聚炕上,围着面盆和馅盆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开始包饽饽。
头一回包饽饽,当然要母亲或姐姐手把手地教才行。而我的心思,一开始则完全不在如何包饽饽上,两个眼睛总是往装馅的盆里望。
母亲当然对我了如指掌,她会先给我舀出一小碗豆馅来,放到我和小妹面前,让我们解解馋……
有时候,正赶上附近村子演电影,我们就先去看电影。电影看完了,我们的双脚也冻得麻了,赶紧争先恐后地往回跑。跑到家,直接往炕沿上一趴,两只脚交替着将鞋蹬掉,紧接着就蹦上炕去,一下子出溜到炕头,将双腿往蒙在面盆上的被子里一伸……哇塞,那感觉甭提多舒服了。
那时候,一到包饽饽的时候,左邻右舍以及关系比较好的人家,都会相互帮忙。
记得有一年包饽饽,前院的老王老姑也来我家帮忙。
老王老姑也姓刘,跟我一个姓,因嫁给老王家,才被我们这样称呼。
她与我父亲是堂兄妹,她的父亲和我的爷爷是亲兄弟。
那一年我正读初中。老王老姑一边跟大家一起嘻嘻哈哈地包饽饽,一边突然冷不丁地问我:“大良子,老姑问你个事,探索是啥意思呀?”
我稍稍一愣,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好,便先反问一句:“老姑你是从哪儿听说的这个词儿呢?”
“老姑是刚刚来你家前,从广播里边听说的。说的是什么探索社会主义道路啥的。”
听老姑这么一说,我便知道怎么回答她了。我于是对她说:“哦,这个探索呀,就是黑灯瞎火看不清道儿,手里得拿根棍子,一边走一边往前探路的意思……”
从这个事例就可以看出,老王老姑的确是很注意学习的。
在我考上大学之后的第三年,老王老姑的儿子也顺利考上了大学——西安交大。
后来听村里人讲,儿子考上大学后,老王老姑乐得合不拢嘴,逢人便说:“咱屯子的大学生,不是我们老刘家的,就是老刘家场院边上的!”
我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暗道:“老姑啊老姑,你这不是得意忘形,在乡亲们面前拉仇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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