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公司之前，老欧问我：你想升职还是想培养能力？
我直接说，“能力”
“前端销售，后端服务，对外招聘，你选哪个？”
“销售”
“为什么？”
“我想看看别人是怎么谈钱的。”
01
一直以来我对金钱的关注度不高，后来当了班主任我发现原来谈钱也是一门功课。因为班主任也属于后期的销售，只不过得基于自己的服务去谈。流水的学生，铁打的班主任，见到人来人往的学生家长老师们，每个人的金钱观差异化很大，不同的模式背后蕴藏着同一个准则：对自己原生家庭消费理念的守护。
在这么多同事中，洪大厨谈钱是最直接的，她随时随地都可以直接地跟家长谈钱、要钱、催钱，就她的业绩来说，总量往往是最多的，因为她的单笔比较均匀，在人群中属于中等，但覆盖面最大，不管什么样的家长她都可以谈。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生活中的洪大厨对于谈钱就更是无微不至，只要跟她一块吃饭，你就不用担心会点多、点贵，她总是能以最经济实惠的价格让大家吃顿好的，而且保证不会有剩。
有一次跟她一起逛街，在路边看到有卖烤红薯的，她硬是跟小贩讨价还价以低了一半的价格挑了两根最结实的红薯。她永远不会让自己亏。
有一次老欧给她交代了一个任务，属于额外多做的一项差事，她抬头就问：“能加钱吗？加工资吗？” 老欧轻轻地敲了一下她脑袋：“眼睛都掉钱眼里了。”
洪大厨在跟我们分享她的工作理念时说：我做的每一个动作，我都要让它发挥价值，我无法忍受做无用功。
起初我们都不能接受她这么功利，但是在一个以业绩为第一考核标准的体系里面，她的工作方式确实可以让自己更加舒服，但是我们只能羡慕而做不到，因为我们都不敢。
02
一向把金钱放在第一顺位的洪大厨反而不是贫寒子弟，她爸妈在老家当地都有自己的工厂，是一个经商的家庭，在我们这堆同事里，她属于小康之家。接触久了，我发现，谈钱在她眼里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是应该做的事情，因为她的爸妈也是这样子跟客户谈的，在耳濡目染之下，她享受过太多因为直接谈钱的好处，所以这项在我们眼中是技能的活反而是她的本能。
这么一个敢于谈钱、维护自身利益的洪大厨，我觉得她才是一个真正具有攻击性的人。
攻击性，是精神分析里的核心概念。
佛洛依德说，如果一个人不能象征性地、合理地表达自己的攻击性，就会出现心理问题。
温尼科特形容说，每个人生命都宛如一个气泡，若想在这个世界上彰显存在，都要扩散气泡的大小。所谓攻击性，就是气泡扩张之动力的直接展现。
如果一个人不能合理地表达攻击性，那就意味着，温尼科特所说的能量泡在他这里出现了坍塌。那么这样的人生就会疲软，一直停留在一个闷热的焗炉里直到变凉，生能量逐渐变成死能量。
不去追究中国人自古就崇尚读书至上、商贩为贱民的历史渊缘，就如今社会中，如果我们直接谈论自己的利益和价值就会被认定为一个自私、功利、庸俗的人，这样的外在评价会让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成为一个政治正确的人，个人利益要服从于集体利益，个人意志要服从于集体意志。一切以大局为先。所以敢于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之下直接表达自己的欲望，是需要勇气的。
金钱是一个人表达自己欲求的最直接表现，如果我们连赖以生存的物质条件都不敢争取，那我们还敢争取什么呢？
03
以前看到孙基隆在《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里解读中国人是身心分离的，如果你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就要先用自己的身来为对方服务，也就是要身体力行地为对方干活。这里的心，指的就是他的欲望。也就是说，如果你要跟某人意志上达成一致，那就要在行为上与对方趋于一致。注意，这里并没有提及“表达”，我们缺乏直接表达自己欲望的能力，甚至一直以来，我们不需要这项能力。
洪大厨除了在金钱上是一个敢于直接谈论的人，她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是一个敢于直接表达欲望的人。如果跟领导吃饭，她想坐在领导旁边，她就直接过去坐；看到饭桌上有猪蹄子，她就直接表达想吃；如果开部门会议，领导让我们表达自己的目标，她会直接说想当老大，想做第一......
这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不管是老柯还是老欧，都曾说过洪大厨是最好管教的员工，也是最好相处的人，因为她够直接。
作为一个抑郁体质的人，我觉得洪大厨活得实在是太流畅了。这种直接表达欲望的流畅性可以大大提高她的工作效率，因为她可以直接谈论好坏，她不怕坏的结果会让自己没面子，于她而言，事情就是事情，做完就结束了，坏的过程也只是过程，只要结果是好的，中间受点挫折是可以的。
一直以来，习惯流畅做事、流畅表达的洪大厨，真真是顺风顺水。这就是她的生存模式，只有流畅才会让自己舒服，如果遇到某一个难缠的客户，出现了让自己心流卡壳的地方，她就会好好收拾人家，让自己再次回到流畅的状态，家长都知道她是一个不好惹的人。所以所有的野蛮家长都集中分给洪大厨，因为她可以妥妥地处理好这些关系。
前面说了，洪大厨活得实在是太流畅了。而这种流畅会让我充满罪恶感。因为在我的原生家庭里面，不配得的潜意识很重，如果我很流畅地做成某事，会很有罪恶感，觉得自己没有遵循家里父亲的意志，他就是一个大半辈子事事不顺遂的人，不流畅是他的保护壳。出于孩子对于父亲的认同，爸爸的意志在我的读书生涯里真的是把我给折磨透了，他觉得我是一个很笨的人，是无法读好书的。所以我就算是非常的努力，也是成绩很差。我潜意识让自己成为一个笨的人，这样我才觉得跟父亲站在同一个阵营。如此这般，我无法让自己的学习成绩流畅。
我的潜意识要听从父亲的意志，我才觉得自己被爱。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高三的一次月考，我努力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真的把成绩从班级倒数挤进去了班级中间，当所有的老师关注度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好害怕，有一种偷了不属于自己东西的感觉，充满了羞愧感。潜意识听到了我的求助，它知道了我的不安，果然后面成绩又掉到了班级倒数。这个名次让我有安全感。
我经常在思考，觉察的意义是什么？大概就是让自己看到生命早起的生命密码是如何被编织进来的，然后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地解锁，把自己觉得安全但是不符合当下环境的生存模式进行调整。那调整到什么程度呢？如果没有看过更加流畅的生存模式，是无法调整的。洪大厨就像一个导火索一样，唤醒了我的潜意识，她让我看到了一个完整的表达欲望、维护自己利益的过程。我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了新的学习方向。
潜意识知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先从直接谈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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