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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向你看》番外 -- 玩偶之家 by 读者

《许我向你看》番外 -- 玩偶之家 by 读者

作者: 诸葛秋慈 | 来源:发表于2022-01-08 15:51 被阅读0次

    桔年的新工作,是在游乐场里做玩偶。早上八点穿上米妮的衣服,戴上一个厚重无比的头套,在游乐场里一直晃到下午五点,就结束了。每天一百块钱。

    桔年对这工作还算满意,只是最近正值酷暑七月,天气越来越热,穿着玩偶厚重的衣服简直如同上刑。桔年每天的衣服都是干了湿,湿了干,下班脱掉衣服时会觉得身体像一块盐碱地。

    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桔年一出门,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禁叹了口气。

    “放暑假了,看来今天孩子会多啊。”米老鼠大叔已经在这里做了三年,倒霉熊、唐老鸭都演过,因为表现良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才被提上来做了出镜率更高的米老鼠,工资也翻了一倍。而桔年能演米妮,只是因为这行的女孩子太少了,她的前两任都是坚持了一个月就跑掉了。

    刚来时,桔年看到孩子的笑脸很开心,但后来她发现,穿上了这身衣服,大家就真的把她当作玩偶了。一群小朋友朝她大叫“米妮”,然后扑过来踢踢打打,这滋味也怪难受的。

    这一天,刚换好衣服站在游乐场门口,她就看到了韩述。

    他来得真早,工作人员都还没就位,他就和一群心急的小朋友在门外等着检票了。仔细一看,他身边还有几个男生女生,有桔年认识的周亮、方志和,也有几个不认识的。大概是大学放暑假了回来约着一起玩的吧。

    桔年惊叹于自己的好视力。刚想躲起来,就想起自己还穿着这身衣服,估计亲爹亲妈都认不出来。她失笑,于是大胆地跟着米奇大叔拍手,跳舞,做出可爱地动作,欢迎小朋友们入园游玩。

    门开了,人群呼啦啦地挤进来,一个女孩子开心地拉着韩述的手从桔年身边路过,“快,我们先去海盗船排队,再去做激流勇进!我听说。。。”

    桔年地看着他们消失在人海中,面无表情。好在,她还戴着米妮的头套,而米妮永远是微笑的。

    跟着米老鼠大叔跳了几遍舞,在园子里转了一大圈,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到了太阳最毒的时候。好热,额头上的汗水直接流进眼睛,身上的汗已经出过几轮,桔年觉得自己快脱水了。她和米老鼠打了声招呼,就想回宿舍喝口水。

    一转身,又遇到了韩述。

    他身边的女孩子像是生气了,撅着嘴往前走,不停地甩开韩述牵她的手。韩述一步跨到她面前:“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桔年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都忘了喝水。这女孩真好看,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两肩,头上还戴着可爱的米妮耳朵,耳钉都是米妮的。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这么好的女孩,你怎么惹她生气了呢?

    女孩虽然停下,但看起来并不打算原谅他。这时,韩述注意到了在一旁看戏的米妮。他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女孩的手来到米妮面前,“我女朋友特别喜欢你,能不能请你给她跳支舞?”

    桔年后退一步,透过面具的眼睛看着他。三年不见,他瘦了一点,显得脸颊上有了棱角。薄薄的嘴唇上是青色的胡茬。他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即使梳简单的平头,穿简单的白T恤,看上去也那么显眼而不容拒绝,有一点成熟男人的样子了。

    米老鼠把桔年从梦游状态叫了回来。桔年想起经理的话,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顾客的要求都要满足。

    她轻轻点点头,我跳。

    游乐园里一直循环播放着儿歌,桔年等到一首歌的前奏响起,就开始跳舞了。

    无非是米老鼠教她的经典舞步,她一贯划水,谁知今天跳得这么好,这么全,这么认真。旁边已经围了一圈的小朋友。嘴甜的小女生和女孩说:“姐姐你就原谅哥哥吧。”

    桔年认真地蹦跳,转圈,肆无忌惮地流泪。心在一阵阵抽痛,却咬着牙把动作做到最完美。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经升到半空欣赏着这一幕。多像电影啊。女主角躲在玩偶服里,在拼命取悦着曾经爱她的人,而他已经有了新的爱人。他们的孩子正躺在几十公里的外医科大学的标本室里,被观察学习,造福社会。

    桔年想,等下辈子有钱了,一定要把这一段拍成电影,要黑白画面,慢动作,背景音乐就用孩子们的笑声和儿歌。这叫什么?记得高中语文老师说,这叫以乐景写哀情。

    这辈子呢?这辈子怎么办?所有人都在这三年里长大了,成熟了,从高中生变成大学生了,有了光明的前途。只有我,还留在原地。这世界能不能停一停?桔年想,等我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或者一点死去的勇气。等我把这三年彻底埋葬,把记忆从脑海里清除掉,等我杀掉自己,我就能做一个新的人了。

    米妮一个利落的转身,终于完成了一个可爱的舞蹈。身边的小朋友都在拍手欢呼,女孩也终于不好意思地笑出来,又对韩述板起脸:“下午我还要排队玩别的,你不许不耐烦了!”

    韩述松了一口气,揽过女孩的肩走了,临走时对米妮笑了笑,说了句谢谢。

    桔年再也站不稳,终于坐在地上。米奇把她搀扶到一旁,拿开她的头套,看到的是一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细瘦的女孩。她整个人都湿透了,看不清哪里是汗水,哪里是泪水。

    米奇大叔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给了桔年一瓶私藏的矿泉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都过去了。”

    桔年喝了一整瓶水,重新戴上了头套,认认真真地扮演者米妮。

    米妮,是永远不会流泪的。躲在米妮的身后,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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