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敢想象我最爱的人会在某年某月离开我。早就不知道多少次夜晚的辗转反侧、泣不成声。那么多年了,我总在担心、害怕、彷徨。每次过年,我不再像小孩一样,喜欢一桌子的美食,喜欢绚丽无比的烟花,喜欢一天到晚不停的零食。我更喜欢一家人在哪听爷爷讲以前的故事,尽管听了很多很多遍的故事。可我还是喜欢静静的听。可是,渐渐的,每个人都低头看自己的手机,笑靥如花的时候,电视静静的放着,无人问津的时候,爷爷用手挡着我手机屏幕,开玩笑的说,不让你看,都有手机玩就我们没有。那一刻。我身子颤了颤。大概这是双鱼天生的敏感,我分明看到了爷爷心里的落寞。
我努力的想起这么多年爷爷给我出了平淡岁月的陪伴之外,还有那些特殊的爱,和我长大后才能懂后悔与感动。记得小时候,放学老是不想回家,每次都要爷爷出门找,有一次老师教我们做书签。我兴高采烈的采了几片桂花叶子。可是被弟弟给弄坏了,我很生气很生气,便吵了起来。爷爷骂了我,可还是在大雪纷飞的天气开车出去给我摘了好多叶子,然后说了一句,他是你弟弟。可能那时的我永远不懂大雪天气开车出去的危险,也不懂那么高的树爷爷怎么摘到的叶子。我只是任性的接受的家人对我的好,最终,书签并没有做好,可很多年后,每每想起,我的心特别疼。
后来,我念初中,渐渐的一周回一次老家。两周回一次,慢慢的习惯了身边没有了他们的陪伴,可我越来越想念。每当和爷爷一起去街上走过长长的路的时候,他总是慢悠悠的走,我想我真的不再记得朱自清那篇《背影》我从来都不认为我的父亲有多伟大。但是我却自我懂事开始,爷爷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尽管他的背影渐渐蹒跚,尽管他的脚步渐渐没有我快,可我还是愿意拉着他慢悠悠的走。
再后来,爷爷真的老了,我会时不时做一些我讨厌的梦,每次都会哭的伤心欲绝,于是,它成为我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和不可言说的秘密。上高中的那天,爷爷帮我提着重重的箱子送我上学,他说“每年都是我送你,以后上大学就没有办法送你咯”扛着大大的箱子,有点滑稽的,但脚步却很坚定。后来,回去偶遇同学,我开心的不得了,我说“爷爷,你先回去吧,我和她说会话就回去”他说“你说吧,等你”他就在那静静的等着,好像随时准备拉着我的手回家。也许,年少无知的我会觉得,爷爷一点都不善解人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陷入深深的自责。因为我的一个同学,我却无意做出了把我最爱的人丢在路上。我明白那种被人丢在半路的感觉,很讨厌,很孤单。但是我却这样做了。后来,我简单的和同学打了个招呼。拉着爷爷走了,他对我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可是我却一路难过到不行。回家的路上,他和我说以后,要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好好做人。
等上了高中了,他渐渐的像一个孩子一般,也学会了报喜不报忧。经常来看我,对我更是百依百顺。每次出门他都会告诉我,注意安全,好好读书。这两句讲了十多年的话,早已深深刻进我的脑海里,刻骨铭心。
记得有一次。他要出门,两天不在家,家里没有煤气了,我正愁没办法做饭的时候。送煤气的人神奇的回来了。然后装好了煤气。后来我才知道,他走的时候安排好了一切。可是第二天下午。他提前回来了。吃过晚饭。他拉着我出去散步,说去给送煤气的老板送钱。我不由得想,不是说明天回来吗?明天去也可以啊。可是爷爷告诉我,既然回来了,肯定得送过去。反正还不算台湾。欠别人的东西,早点还好,做什么事情不要拖……我想那天给我的印象同样的深刻。我想,也许我没有办法出生在一个高贵的家庭,没有办法用钱砸出一个人的优雅,但是至少,我学会了如何去做人。懂得去做一个怎样的人。
高考完,考的不尽人意,当所有的人都在骂我指责我的时候,爷爷在安慰我,其实我好难过好难过,也许很多很多年后依然会很难过。因为我许下的承诺和愿望都没有实现。那个时候,我多么渴望用一个漂亮的通知书去作为爷爷70岁的生日礼物,然而我没有做到。可能它将伴随着岁月成为我一生的遗憾。可是爷爷却告诉我在大学该如何生活。他说“在大学,什么样的人都有,你不是公主,也不是王后,没有人非得有必要听你的。不要摆出一副我是老大的样子。“要团结同学。和睦室友。尊敬老师,对身边的人要友善”“要做一个有目标,对自己负责的人”“要抵得住诱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慎重自己的爱情,择友要有选择”他还说,“以后的路,爷爷老了,不能陪你一起走了,要靠你自己,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悲凉和忧伤。
人来人往,兜兜转转。身边的人何其多,又何其少。可是我庆幸最爱的人一直在。他教会我静心。教会我生活。教会我这个世界的好与坏。无论我多么孤单多么难过的时候,我依然希望自己快快长大,长大以后有能力对爷爷她们好。这大概是我一直以来最深的渴望。
很多人说,如今的人是缺失了信仰的。可是,你不知道,在我初三那年,我便立下我一生都不变的信仰。很多时候我会觉得背负着家人的希望是一种如山的压力,却不知,那么多年,这却成为了一种变得优秀的信念。
都说女孩子没有见过世面,心里才有英雄,可我才知道,女孩之所以心里英雄屹立不倒,是因为有爱。
何其有幸,能在你们的庇佑下长大。我只是遗憾要看着你们变老。爱上信仰可能只是一瞬间。而我却用了好多年才明白到底什么是爱。什么是信仰。
2016.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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