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戴着蓝色帽子,腰板挺直,每天坐在测试岗位,把一台又一台的半成品手机,一次又一次的放入大大的测试机里。
刚开始,我们每次只是擦肩而过。就那么在一条产线待了7个月,他从作业员变成多能工,我们才有了更多的交集。
我带着黑色压舌帽,披着齐腰长发,每天围绕着十米长的流水线,不停的走来走去,一次又一次解决着各种问题。
过了七个月,他戴的蓝帽子变成了和我一样的黑色鸭舌帽。每天抱着七八台不良手机来回去送修。
我把齐腰长发挽起,后脑勺多了一个大大的尾巴,每天不停的顶岗替岗,和新员工沟通,和老员工聊天。
有个周末,我们转班,组长来电话,让我们一起去KTV唱歌。这样的事经常有,但多数情况都是流水线聚餐。
组长是安徽人,能说会道,比我大一岁,我认识他比认识浩哥要早两年。
最开始我和组长一起在流水线,我带着蓝色帽子,每天重复组装一台台手机上Dock线的一个小麦拉。
那时候他还不是组长,每天带着黑色鸭舌帽,手里捧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黑色笔记本,跟着带红姐鸭舌帽的女组长,咧着嘴陪着笑,每天跟进跟出。
流水线的日子太枯燥,每天早晚晨会,一个月倒班一次,忙起来一个月休两天,不忙天天下早班。
不到一年,我辞职了。
当我再次进厂的时候,又遇到了组长,这时候他已经带着红色的帽子。但是每天对着我还是一样的笑脸,只有开晨会的时候会板着脸。
不到一个月,他把我调出产线,成了一位黑帽子多能工,浩哥是第二个月才开始调到我们产线。
我认识了两个多能工,一个男孩涛哥,一个女孩豆豆,他们从我的师父变成了很好的朋友。
那样子过了七个月,浩哥变成了多能工,因为共同工作,我们慢慢有了更多的交集。
有个周末,我们转班,组长来电话,让我们一起去KTV唱歌,豆豆那天和我在一起,她性格活泼开朗,我又喜又忧,喜的是被人想起,忧的是五音不全,也不会喝酒,犹豫着要不要去。
后来,豆豆和我一起去了。
KTV里充满了烟味,组长在,涛哥也在,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豆芳进去以后,一会儿就和所有人混熟了,后来才发现唱歌的人是浩哥。
我们进去时,他背对着我们,看见我们来了,尴尬的笑了笑,继续握着话筒,深情的唱着,和他对视的时候,我一下子就低下了头。
他唱完后,就笑着把话筒提给我,组长一边和朋友喝着啤酒一边起哄。豆豆也拿起一个话筒。我犹豫着,然后把话筒接了过来,一秒后又怂了。
后来和豆豆一起勉强唱了一首。那天晚上,一直唱到两点钟,然后各自散了。
从那天以后,我和豆豆浩哥,每天一起吃中饭,他每次都会买三瓶饮料。豆豆是个有点胖的女孩,性格很开朗,和浩哥有说有笑。而我则经常默默吃饭,安静的陪着。
几个月后,豆豆离职了,工厂也迎来了淡季,同事们开始双休,我和另一位多能工轮流看产线。
有一天倒班,浩哥主动过来帮忙,帮我打理产线,我特别的感动,要请他吃饭。我们去了一家川菜馆,因为是老乡,两个人也说不完的话。
那时候是冬天,天气很凉,我穿的很薄,我坐在电瓶车后座上,因为路太陡了,就拽着他的衣角。
他没有停车,也没有说话,只是把一只手反过来,把我的手放在了他的外套口袋里。
一阵暖流迎面而来,心里突突的。
也不知道是哪天起,他加入了我和豆豆的吃饭队伍。买饮料给我们喝,每天一次或两次,至少连续买了三个月。
有一次豆豆请假,我和他有了第一次单独吃饭的机会。于是,从上班的午餐到下夜班后的早餐、下白班后的晚餐。有了无数个单独吃饭的机会。
有一次周末,我一个人上夜班看产线。周一早上和对班交接的时候,他神奇的出现了,帮我拆密封条,盘点产品,和对班交接。
我感动之余,带他去了一家有名的川菜馆。早上八点去吃中餐的人还真是罕见。而且是礼拜一的早上,我们面对面坐着。一边吃,一边交流着各种菜,着实好吃。
直到两个人把饥肠辘辘的肚皮填饱。我坐的地方是个沙发,于是他走过来,和我并排坐在一起。
我们俩像两个小问号,好奇的探索对方身上发生的事情。那种感觉,好像三天三夜都不会停止。回去的路上,他骑着电动车。那是同事景景便宜出售给我的二手车。不是很结实,但是载着我们两绰绰有余。
初冬的早上,一说话,就是白白的气体喷出。我本来是两只手拽着后座,一会儿手就冻的僵了。然后就把手伸到嘴巴前不停地哈气,来回地摩擦,希望可以暖和一点。
他在前面感觉到了异样,什么也没说,我试探的把手拽住他的外套口袋,因为电瓶车后座比较低,我根本没法把手塞进自己的口袋。
又骑了大概三四分钟,他只用右手汽车,左手从前面环过来,拽着我的左手,一下子就放进了他的左边口袋。像被电了一下,一股暖流立刻入侵,我惊讶极了,居然忘记把手缩回来的。
回到我的出租屋时。他马上就要回宿舍,我们两个人居然有些舍不得。于是我让他聊一会再走。
他就真的留下来,我们聊了一个小时,已经快十点了,晚上还要上夜班,我也有些困了。于是有点不舍的等待着他离开。他背过去的时候。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把头贴在了他的背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