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没有意义,莉莉。你可以喜欢为历史而活,或是为欲望而活,那不重要。我们的喜好是源自我们的恐惧。你真正的生活,你无从选择。这具躯体抛弃你,你的精神于是置于孤独与空寂之中,实际上你只不过是想,弄清楚点什么。我们的人生对于我们没有意义。我知道你想要焚烧在你的喜好里。
人们说不能为激情而活,莉莉。我愿意为激情燃烧生命,而不是赋予它一种意义,正如人们所做的那样,审视它。那还是什么激情?人们说生活应是为了一种重量,而我却感到一切轻得如同漂浮,就像这些文字,不过是杂碎的漂浮物。但如果这样的轻浮能真正在我们心中抹去我们看事物的差别,那也许会好。这看起来矛盾,但它着实存在,或者说,存在于我们的脑中,你要问我那算不算真正的存在,那我该怎样回答你呢?我拿不准。但我所体认到的一切,告诉我,因为矛盾,它才存在。你尽管欢笑吧,笑完你会哭泣,像往常一样,我知道,你会在颤抖中明了我的这一偏见,是怎样的轻重,它一样只是漂浮物而已。
你说为价值而活让你失望,莉莉。我也难过,可我该怎样告诉你。我们所追逐的价值都是别人的价值,别人所追逐的也一样,因而我断定没有真正的,不变的,孤立的价值。这是否让你难过?就像没有黑夜我们就不会认得白天,事物都是相对的,我们才得以认识它。一切都孕育于混沌与矛盾之中,不增长或减少,而只是波动着。
我认为活着最难的事是成为自己,莉莉,你根本不认识你自己。我时常作笑话一般抱怨,人类的个体数目真是太多了。如果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会怎样呢?我们依靠彼此而活着,也渐渐变成了彼此。恐惧所指引的路,你不得不走,这便好了,从此与你自己南辕北辙。我们总会感觉最远的那颗行星最美,万丈深渊边上的花也最美。最好的路是我们不曾有机会走的,是身后的。人们会喜欢the special one,不是吗?你又要和我讲与偏见有关的事了吗?我懂,我想我大概懂。我只是懒于辩解了,既然一切轻重相同。其实我们谁不是作为一个偏见存在于他人眼中呢,这好像就没有偏见了一样,是啊,我从未曾体会到真相,未曾体会到永恒不变的真理。那又何来偏见呢?相对的罢了。
我们来谈谈你的狗吧,莉莉。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曾提到它是一条聪明的牧羊犬。它很讨你喜欢,是吧。只是它不隶属于你,这竟成了你的一个心结。它曾一度迫使你改变。你没有足够的钱,可你强烈地想要拥有它,我想你甚至有时或许会忘了,它是个生灵。它是世界的商品,你可以赚钱,然后交换,像一般人们做的那样。可它既然是世界的,它也是你的,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可是看起来你就要走上那一条路了,我也不曾预想我会真正为此难过。
这就是世界秩序,莉莉。它也源于恐惧,可它最后成了某种恐惧。正因为大多数人需要遵守,它才稳固,又因为它稳固,而又成了牢狱。我无从得知世界秩序里的人们是否时常感到空虚,我知道我时常如此,我想你也是。不知道这样的努力,是否只是为了填补空虚呢?填不上的呀。大多人们从不曾真正认识这一空虚感,或称之为无聊,看做是没有事情做时的空闲状态。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样说了。我知道你热衷于个人主义,可我们终究还是群居动物,秩序既是大方面的必要,又是总体上的必然。我们多多少少都有本能的反抗意识,我想你也多多少少体认到了,每个人都痛苦。没有永恒的快乐,那站不住脚,唯一和永恒只在人们的幻象中出现,因为它脱离矛盾,它与真实背离。
因此痛苦与快乐又有什么区别呢,莉莉。一样轻重。你生来流的就是反抗者的血,你的心背离现实,向往天空,你追逐不存在的意念,苦难就是你的人生,你无从选择。我曾说一切相对,是的,我们认识到这么多轻,那必有一重。我认为矛盾是一种常态,它存在又不存在,是一种过程的命名,我们一瞬也抓不到它。重的是恐惧。
重的只有恐惧,莉莉。请原谅我的措辞“只有”。情绪有时实在掌控事物,尤其语言,那容易产生误解,但,我们对什么不误解呢,正如我们对什么不偏见一样?
我爱你,莉莉。我们都背向恐惧逃跑,我们的方向被指认为,我们爱的。我需要说,这将我扯向混沌与矛盾,像回母体。微弱共鸣引起的波动,我不知怎样,才能渲染得伟大。无论这一切如何,这一切存在,我以本能感知到。最好的证明,就是我写了这些漂浮物,并且现在,你可能在读了。不知你是否感觉到一种荒谬的美呢?
2016-1-26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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