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正月十三日,奶奶一场大病住进了医院,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的全家人措手不及,不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父亲四处借钱,最后举债13万。
正月十五那天,我在家里看门,本应该在医院陪奶奶的父亲,在爷爷的劝说下回来陪我。
父亲从医院回来,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那天晚上,我坐在炕头无声的四处打量着,当听到父亲推开门回来后,我往后看了看,然后就默默的流泪了。
父亲没有上前安慰,也没说什么,他进了里屋,把电锅拿出来,把买回来的六七根鸡腿放进锅里。出来和我说今晚吃鸡腿,让我去抓点大米。
晚上九点,我们父子俩坐在炕头扒拉着还有点硬的米饭,父亲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我时不时点点头。父亲说鸡腿有点咸了,盐放多了。我说还好。
那年我高二,马上就是开学的日子了,家人其实一直不想让我去医院看奶奶,最后在我的一再坚持下,还是同意了,进医院后的场景直到如今我也不想回忆。
看完奶奶后,大姑从包里拿出一沓钱要给我,我推脱着不要。大姑骂我见外,说这是我的压岁钱,其实我知道那是给我的学费,我看看爷爷,爷爷没有拒绝的意思,我犹豫的接过钱,少见的和大姑说了声谢谢,大姑本来很平静的脸上瞬间抽搐了一下,然后把我拉出了病房。
大姑看着我头一扭就哭了。大姑哽咽的打了我一巴掌说:“你刚才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和大姑说谢谢?你这孩子,为什么在这个情况下和大姑这么见外?”没有等我回答大姑把头扭到一边不看我了。
奶奶重病,大姑又流着泪,全家人的心情都难过到了极点。想到这里,我也止不住哭了。
大姑听到我哽咽的声音,胡乱擦把脸扭过头对我说:“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打车先回去吧,大姑给了你三千。一千八的学费,一千二你自己留着花,省着点,家里没钱了!”
我点点头,本来还想再去病房里看看奶奶,大姑连推带攘把我推到了医院大门外。现在想起来大概是大姑不想让我更加难过吧。
过了一段时间,奶奶出院了,全家人都聚在我家里面庆祝。大姑买了一大堆排骨,二姑买了两个蛋糕和很多水果,父亲照例还是买了杂碎。爷爷本来也想帮点忙,但是被大姑和二姑拒绝了。
我无所事事的在阳台上走动着,看到爷爷坐在门口抽烟就蹲了过去。爷爷看到我笑了笑说:“终于一切好起来了。”
我说:“是啊”
爷爷说:“那几天愁的就剩下买房子了。还好一切都好起来了。”
我听着爷爷坐在一边感叹着又红了眼眶。
爷爷说从山上搬下来的时候,困难也很多,那个时候也缺钱,但他从来没有觉得有多难,那个时候有钱和没钱的区别,不过是吃土豆和吃肉的选择。他觉得一切都能扛过去。
直到奶奶住了院,爷爷才发现穷不是吃土豆好吃肉的选择,而是没有选择。爷爷说他一直觉得只要全家人身体健康,有钱没钱都无所谓,但是那天以后他明白,如果没有钱,身体健康从来都是空谈。
爷爷眼神空洞,吸完夹在手里的最后一口烟扔在地上踩灭。回过神扭过头看着我微笑道:“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从小到大,我们都被教育着,要从小树立理想,树立自己的梦想,并为之奋斗。我不是很理解,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也从来不屑一顾。
自那以后每当我和别人说我的理想是挣很多钱的时候,他们总是说我是个没有理想的人。他们学着周星驰电影里面的话和我说:如果一个人没有理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我好像也不能反驳什么,这世界从来不会有相同的经历,当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
有时候一个人坐在家里面,想想自己这20几年,离开了很多人,丢了很多东西。但唯一离不开的其实还是钱。
我没有多么高尚,也没有立志要做一个圣人,我也并不是悲观想的和别人说理想没什么用。
只是用我自己的观点我觉得,理想应该是物质生活得到充分满足以后的精神追求,如果我自己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我又有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去追求所谓的理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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