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夜深人静。晚上的饭局已经远去,但饭桌上的醉酒人依然酒醉未醒,而清醒的人已经陆续归家了。
平安归家的我洗漱完毕,坐在桌前,没有了睡意。想起席间清醒的人与醉酒人之间的对话场景,不禁让人莞尔。
公司的后生小魏坐在我身边,姐长姐短地说着,一脸的认真。清秀的脸庞上架着一副眼镜,细长的眼睛因为酒意愈发细长了,也愈发显得萌态可掬。下巴上虽然有意蓄着一圈胡须,也许是想增添一些男人味道吧,但却丝毫不减他的斯文。
只是从他嘴里吐出的字,虽然字字清楚,但连起来的话,我却一句也听不明白。我转过头看向另一边的虹,看到她正一边听着小魏的话,一边频频点头。
我正要问她小魏说的什么,谁知我尚未开口,却听虹问我:“他说的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明白。”“那你还频频点头。”我和虹不由得同时笑起来。然后同时看向小魏,继续听他说着,我和虹继续频频点头。
原来,我们听不懂他的话语,却看得懂他那张阳光的脸。那张脸就值得我们频频点头。
嘈杂的餐厅,加之席间的欢声笑语,让我脆弱的声带历经一个饭局的时间便略带沙哑了。此刻,虽已深夜,我仍兴致盎然地为自己泡了杯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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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桌前,取出今天刚在茶博会上得来的崖柏茶托,放上我在陈炉淘来的耀州窑的杯盏,看着桌角那个刻着“居正”二字的美林瓷,闻着杯中散发出的那股香气,那是一股阳光的味道。
清澈明黄的茶汤滑入喉中,温润沁人,抚慰着我不适的咽喉。让我犹如置身在洒满阳光的茶山上,周身被暖阳包裹,由内而外的温暖,没有一丝的阴冷。
我抬眼望向窗外,在暗黑的天际似有一道阳光。低头看着杯中赏心悦目的茶汤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名——徐除娘。
这个不像名字的名字,一个今生都可能不会再见到的人,他是我前年底去云南茶山时遇到的一个茶厂的制茶工。
当茶厂给我们每人赠送一个茶饼,并且可以自己写上外包装时,他请求我替他写上名字。他不识字,更不会写字,也从未走出过这个茶山。当他告诉我这个名字时,我一度以为听错了。
我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也许它的由来如同历史上的朱重八。底层的农人,如果不能上学或当官,便没有名字,只能以父母年龄相加或者出生的日期命名。
就如朱重八的父亲叫朱五四,祖父叫朱初一,曾祖叫朱四九一样,那么徐除娘这个名字的由来,也许大体也如此吧。
如今的农人竟然和七百年前的农人一样。就算七百年前的那个农人后来做了大明的开国皇帝,也依然改变不了他曾经有过的名字朱重八。
我不知道为何会在此时想起这个人,就像我在此时又突然想起早晨在洗漱过程中听的道长的一个节目。
道长向来理性温和客观,一直是我的榜样。但在今天的这个音频中,当提问者问道长:您为什么不对这个世界失望呢?
道长回答:你怎么知道我不对这个世界失望,我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了,而且是从来都很失望,失望几十年了。
道长的这个回答让我有些出乎意料。然而道长随后说,也许正是因为从小读中国书,受到的是儒家教导,而儒家提倡的儒家精神就是不管你对未来悲观还是乐观,你只管做好你现在该做的事情。
道长无论站在哪个城市的街头,都是一个受过儒家教育的人,也是一个被儒家精神深深影响的人,更是一个按儒家精神做事的人。
写至此,我端起茶碗,饮下杯中的热茶。那股阳光的味道立时穿肠入腹,温暖全身。
谁说夜半没有阳光,阳光一直在,此时就在地球的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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