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卫然,许多刚认识我的人都会问我,是不是有个哥哥叫防患,“防患于未然”嘛。人类是很会想象的动物,总以为世界上的剧情都会跟随他的剧本演绎。一般对于这种人,我都投以微笑和蔑视。我相信,像这种人,终有一天会死于他的无知。
就算我有哥哥,他绝对不会叫防患。他应该是,也必须是姓卫。他要么叫卫防,要么叫卫患,但不可能叫卫防患。因为我爸爸绝对是个讲究的人,不可能取出这么没有逻辑,不合对仗关系,长短不一的两个名字来。
我爸爸年轻时是个自由职业者,用我们的土话讲叫扛把子。用香港人带给年轻一辈的理解叫大佬,用通俗一点的,那就是流氓地痞。但是他绝对称得上是那个年代里文化水平最高的扛把子。那时候的高中相当于半个大学,不像现在的教育全他妈都是扯淡。
在那个上过初中都是稀缺货的时代,我爸是个高中毕业生。他已经属于高级知识分子的层面了,但是文化虽高,依然做着没本钱的买卖。此处略有夸张嫌疑,但是为了保先人之高风,所以必须夸张。
在我妈嫁给他之后他才开始收敛,赫然间就脱胎换骨了。与一切社会非法活动杜绝关系。可是他天生的一股傲气,很难屈服在政府的淫威下。和镇上的政府外交极其失败,所以唯一的卖药生意一落万丈。后来在困境中摸爬滚打,可惜他没能证明自己就与世长存了。
许多亲戚都很喜欢我爸,因为他文化高,懂得多。人又风趣幽默,还极其仗义等等。但我想我老爸,也许这些品质都有一点。绝对没那么好,主要还是因为死者为大。死了的人,什么都好。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没有继承他的优良传统。勉强考了个大学,还是二流的。为人也不特别幽默,懂得也不多,朋友没几个也就谈不上仗义。别当真,谦虚的话你们要听得懂,这就是中国,情商的国度。
有人喜欢把时间流逝比作弹指瞬间,但我觉得时间比这个更快。我记得刚开学的时候,自己明明是走在高中的寝室走廊上,可是一推开门却是大学的寝室。时间的流逝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它就不见了,说不清也道不明。
我们寝室一共有五个人,一号床是我。二号床叫吴德,每次介绍时他都会说:“我叫吴德,吴是吴彦祖的吴,德是刘德华的德。”我第一次见他时我的回答是:“那不也是马德华的德吗?”他差点拿刀砍我。
当然很多人都会问他是不是有个弟弟叫吴能,很可惜,实际上他有个哥哥叫吴道。听他说过,他老爸是个笃信道教的人,于是他两兄弟的名字以道家经典(《道德经》)命名。原来世界上还真有人会忘了自己姓什么,原本以为只是句骂人的话。很显然吴德他老爸在给他哥儿两取名字的时候,就忘了自己姓吴。道德,也就成了无道德。
三号床叫尚三娃,当然如前面一样,很多人会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排行老三,故名曰三娃。其实人家排行老大,家里就他和他兄弟两人而已。我们平时都不叫他的姓,差不多也就忘了他姓什么。反正就叫他三娃。
四号床叫李季,总有人会叫成李李或者叫他季季。他总会大发雷霆:“你他妈眉毛下面两个是鸡眼啊,没看到第一个字差一撇啊。”他解释得多了,他的名字人们很少记住,倒是记住了“差一撇”。于是他的名字顺理成章的被人们叫成了“差一撇”。
五号床叫余冬,大家总是自作聪明的以为他是在冬天生的,所以叫余冬。实际上不然,是因为他妈在怀上他的时候,特别喜欢吃冬瓜。出生以后,他爸说他是个冬瓜崽,于是就叫他余冬。可是他自己却非常讨厌吃冬瓜,想来是因为在肚子里吃得太多了,出现了单项厌食症。
尽管我们寝室所有人的名字都不靠谱,但我们还都是一群有志青年。从来不乱扔垃圾,也不会勇闯红灯。偶尔还会扶老奶奶过马路。洗完手及时关水,上课时坐着就睡。每天寝室,教室,食堂无限三曲循环播放。
我们读着二流的大学,但我们讨论的却都是一流的高深话题。上到人类文明的起源,下到市井生活的章法。我们无一不论,无一不评。每天不管走在路上或是坐在食堂都会侃侃而谈。
我们不会在乎形象,不会在乎影响。因为根本不会有人在乎我们,主要是指女生。我们才不会在乎男的在不在乎我们,我们都是一群性取向正常的好儿郎。但是那些好女儿们都依偎在别人的怀里。
对于这种事,我们都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禽兽。”
二
在离毕业还有一年的时候,是最难熬的。就像早上别人叫你起床一样,一面舍不得床的温暖,一面又害怕今天一事无成。特别是在今天这样一个日益变得物质和现实的社会,没有女人,或者说没有人不喜欢钱的。很难想象,我们这样一个二流大学生能有多大前途。
我躺在床上,感觉未来越来越迷茫,开始变得非常焦虑。于是,我坐起身来大喊一声:“老子要创业,老子要赚钱。”所有人看着我,然后又转过脸去。我很无奈,每一个伟大的创举,一开始都不会被人们所理解。所以伟大的人都是孤独的。
我于是换了个说法:“你们想不想赚钱?”于是吴德摘下了耳机,三娃放下了《文摘》,差一撇睁开了睡眼,冬子放下了手机。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着我,像一群崇拜者。主要是因为,到了月末,一个个都成了穷光蛋。
他们一起问道:“怎么赚?”我想了一会儿,搜肠刮肚,冥思苦想。但我并不想讲假话,说道:“不知道。”
“切,那你讲个毛啊?”所有人发出了抗议,我于是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大家可以一起想啊。总能想出办法的。我可不想再这样颓废下去,你们说这个大学读起来有什么意思。我们总要找点事做啊······”
没等我话说完,差一撇就响起了鼾声。德子说了声:“关灯。”这一夜我都无法入睡。还没等我想到良策,天就亮了。
第二天,是蛋疼的一天。就像蹲了一天的坑,也拉不出半截屎。所以整天我都是郁郁寡欢的,就连听到食堂又涨价了,我都没有一丝反应。最后还是从菜里挑出一块塑料袋,我才开始有点情绪。走到食堂咨询处,扔在桌上噼里啪啦地大骂一通。
我们又把食堂的老板交出来训了一顿,我们从来不为名。干这种事,纯粹是为了给同学们声张正义。尽管每次讲过之后老板在我们面前装得像孙子,但是进了厨房他还是像大爷。菜的成色也一直保持着优良传统,一如既往的难吃。
走出食堂,又看见几辆宝马,奥迪,停在女生宿舍楼下。我们已经懒得再骂,只是对着几辆车竖起了了我们宝贵的中指。一个身高一米七,长发及腰,肤白如雪,嘴角挂笑,走路带风的女神从车上走下来。
三娃说道:“好批都遭兰狗日了。”德子淡定地说:“文明点,那叫好白菜都遭猪拱了。”三娃又说:“你猜昨晚上,他们挂的几档?尼玛,是我直接挂五档。”
他们两个说的非常起劲,三娃每看到一个漂亮起风骚的女子都会大放厥词。聊起他的角度理论和挂档理论,已经大腿的开合。吴德是很愿意和他讨论的,甚至夸夸而谈他的见解。
我说道:“你们不要乱想,万一是他老子送她回来上课呢?”
三娃:“我看那男的年纪确实可以做他老子了,唉,现在的女的只要有钱哪样都肯。”
我道:“那没办法,谁叫毛爷爷跟咱们这么亲。你说这种女的会不会有男朋友啊?”
余冬说道:“难道给你上,你还不要?”
我道:“废话,是男的都会要,但是我绝对不要这种女的当女朋友。”
吴德:“其实你所谓的那些女朋友也差不多,区别就是一个要钱和一个没要钱而已。再说,等你找到女朋友,不晓得转了好多手了。”
差一撇:“请你们不要再侮辱人家了,不晓得就不要乱讲。”一旁没说话的差一撇终于发言了,显然早就听得不耐烦了。
我纳闷了:“我们没说苍井空啊。”吴德说道:“请你不要侮辱苍井空。”我敬了个礼,笑道:“对不起,我不该侮辱给我们带来无数欢乐的女神。”
差一撇脸上有些不自在,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平时他什么玩笑都能开。只是现在,面前的真是他的梦中女孩。男人们打架,经常是为了女孩。但那只是高富帅,我们是绝对不会的,因为女孩都不会看我们。
三娃:“何必呢。我说话有点直,差一撇你莫放在心上,你难道要她用含过别人鸡巴的嘴说爱你?”
差一撇:“那是他老爸,真的是他老爸。”余冬笑道:“就算是他老爸,你也不要重复一遍嘛,我们又没说不是。”
我不再参与言论,对这个话题不想再继续下去。主要不想看到差一撇伤心,因为他已经够伤心了。
回到寝室,我还在继续昨晚上的伟大计划。于是故话重提:“你们究竟怎么个意思?”吴德看着我说到:“那也要等到毕业再说啊。”
我怒发冲冠:“擦,这大学上她有什么用?还不如上女人,起码还能怀孕。”
余冬:“可以拿证书啊,我们交钱不就是来拿证书吗?你不拿,可惜钱了?”
突然一道火花燃烧在我心间,一道闪电打中我眉心。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是什么。余冬打断了我的思路,继续说道:“你说上大学是不是······”
我大吼一声:“闭嘴,让我想哈,老子有个灵感快抓不住了。”吴德问道:“是不是跟你的赚钱计划有关?”“是,是”我急忙答道。可是灵感是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每到这种时候,我就会把一包烟倒出来,一根根点上排放好放在桌子上。吴德就会随手拿起来抽。
三娃说道:“我日,神神鬼鬼的,又拜我。我问你,刚才哪个说的话引出了你的灵感。”我隐隐记得是余冬,转身就抓住余冬,说道:“快说。”余冬吓了一跳:“不是叫我闭嘴吗?”我:“说你刚才的话。”余冬茫然不解:“哪句话?”
我实在不耐烦了:“你快说,随便哪句。”
余冬:“你不拿,可惜钱了。”我摇摇头:“不是这句。”
余冬:“大学就是拿证书的。”
我有如在黑暗中找到了出路,眼前豁然开朗。想现在的中国,所有行业都莫过于它的火爆了。我放开了余冬,高兴地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余冬松了口气,继续道:“本来就是嘛,你说现在中国,他妈的哪样不是为了个本本。大学四年除了毕业证,还有他妈的四级证,六级证,计算机二级证,教师证,医师证,驾驶证。一堆一堆的。读完书还要他妈的哪样房产证,结婚证,结扎证。多的像天上的星星。”
他们见我们一个在笑,一个在说个没完。都不耐烦了,吴德吼道:“笑哪样鸡儿,你,给老子闭嘴。”
我指着余冬说道:“这小子绝对是个天才。”余冬开心的笑了:“废话,这个不用你讲我都晓得。关键是你笑哪样?”
我故弄玄虚的问道:“你刚才说哪样?两个字概括。”余冬挠挠头,说道:“证书?”我打了一个响指说道:“对,就是证书。”望着他们那无知的眼光,我的心里很得意。因为和一群无知的人在一起,你的一点点知识就足以让你变成先知。
我解释道:“你们想,现在那么多人找工作,能力不比别人差,经验不比别人少。就差一样东西,就被许多公司拒之门外,是什么?”
他们像一群小学生一样,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也像小学生一样举起了小手。我从他们的行动中和眼神里看出了他们的崇拜。我说道:“同学们不用举手,请随意发言。”
他们不约而同地说道:“学位证书。”我像一个苦口婆心的老师终于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没错,就是它。”
于是大家的热情变得像火一样炙热,几乎快要让我涅槃了。一个个,抢着问道:“怎么搞,快说。我们卖哪个大学的? 卖给哪个? 关键是价格,怎么协商好? 我们这个行业饱不饱和?”
我被他们问的张不了嘴,最后还是三娃说道:“安静,听他讲。”我张着嘴半天,说道:“我还没想好。”“切”一声,大家有恢复了原来宁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怒道:“操,你们别这样啊。起码我们有目标,有前进的方向。我们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接下来只要想想细则,就一定可以飞黄腾达。同志们,你们要相信,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吴德问道:“那货源呢?”
我们学校就有:“证书我们可以找老前辈,拿来观摩一下,难道就会很难吗?”
三娃:“那还要盖章呢?”
我:“不就是盖章吗?茂茂不是在学生会工作吗?找他只要搞一个模子,出去找个激光刻字,好不快捷。”
差一撇:“那出手呢?卖给谁?”
我:“我操,你做出来还找不到买家吗?几百块钱就可以买到一个一本证书,还不用浪费四年的宝贵光阴,是我百分之百愿意。”
余冬:“你不会就卖几百块吧?太便宜了。还有,这主意我想出来的,我必须当CEO”
我没理会他,只是说道:“价格可以交给市场,市场是多少就是多少。”余冬还是不死心:“那CEO呢?”
吴德说道:“那行,说干就干。先打电话给杰哥,叫他把证书寄回来。”三娃接着道:“那我打电话给茂茂,叫他来一趟。差一撇去买点酒和花生,我们要好好招待茂茂,顺便好好庆祝一下。”
于是打电话的打电话,买东西的买东西。就余冬还在那纠结:“就究竟哪个当CEO,哪个当销售经理?”
三
事情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他就成了。我们的第一份产品在我们一个多星期的努力下终于诞生了。看着摆在桌子上的第一份成品,我们热泪盈眶,我们哽咽难言。菜上齐了,都没有一个人动筷,以往的这个时候桌上早已杯盘狼藉了。
那个女服务员走过来看到我们几个大男人谁也不动筷子,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桌子上的一个本子,表情还特别的凝重。于是用很重的东北口音问道:“咋了,那本子是牌位啊?你们谁死了老爸?”
我们没有心情和她斗口,在平时我们肯定会和她唠个没完,聊以自慰我们这颗孤独的心。但是,我们马上会成为人中之龙凤,这样的女子又岂会在我等眼中。所以我们,举起沉重的筷子,向那一块块鲜美的大肉块伸去。
等吃了一会,我们才发下一个问题。居然忘记把那个样本收起来了。我问不道:“我们的第一桶金呢?”
三娃摸了摸下巴:“什么第一桶金?”
我叹息道:“以你这样的智慧能够跟着我们一起发财,真是老天爷眷顾你啊。”
三娃:“别扯那些鸡巴玩意了,我问你呢?”
我无奈的摇摇头:“就是那个成品。”
三娃:“操,早说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对哦,去哪了?”
三娃在桌子上找了一圈,都不见那本成品的踪影。有点急了起来,说道:“成品不见了。”所有人都有些慌乱了,开始到处搜寻。最终未得其果。
好在这只是一个样品版,不见了,最多是少了一个纪念品。没什么大碍,我们还可以制造更多。抱着这样的心态大家又开始不亦乐乎起来,吃得格外的卖力。我心那个叫痛啊,余冬见我感叹摇头,说道:“卫然赶紧的,你掏了钱,别自己没吃到。”
我一想,也是。于是大打出手,筷子向水煮肉片里插去。本以为每片肉都被消灭干净了,可是我的筷子却碰到一块大得异常的肉片。还算这群臭小子有点良心,留了一块给我。差点没感动得流下眼泪,好在我是个堂堂七尺男儿,差点就失态了。
我夹出那块肉,肝都颤了一下,心也不禁失去了温度。这他妈明明就是个本子啊,我差点没气晕过去。三娃笑嘻嘻地指着那个油腻腻的本子喊道:“咦,原来第一桶金在这啊?是谁放到水煮肉片里面去的?”
我顿时想到和这一群人合伙做生意,究竟是对还是错呢。我问道:“究竟是谁干的?”没人回答我,我又说道:“罢了,罢了,竖子不可相谋也。”
吴德骂道:“某你妹啊,就是你刚才夹白菜的时候说要放在肉汤里烫一下才好吃,不小心放进去的。还在这装什么高深?是我们该叹息才对吧。”
我略有想起此事,但是为了我的领导地位。我决定要,蒙混过去。于是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来,大家干一杯。为了即将到了的红火失业干了。”
差一撇道:“刚才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擦,我还吃了好多肉,会不会中毒。”我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这本样品里有石墨,朱砂,树浆,纯天然无污染。不但不会中毒,可能还会长生不老也说不定哦。以前皇帝的仙丹就是这么练就的。”
差一撇:“哇,那我不是赚了,你干嘛不直接吃掉啊?”我苦笑道:“你能不能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三娃,吴德,余冬哈哈大笑起来。我也不再理这些尴尬,一口将酒干了下去。然后又和大家连干几杯。
回去的路,变得异常的曲折和遥远。我问道:“德子,今天这路是不是有点变弯了?”吴德眨了眨惺忪的醉眼说道:“没有啊,我觉得是你人弯了。”我怒道:“你狗日的才是弯的,想直都直不起。”
三娃和余冬勾肩搭背的,蹒跚着跟在后面。差一撇却不见了踪影,我奇道:“差一撇打落在餐馆了,快去找回来,去吧,皮卡丘。”
余冬道:“鸡儿,他上前走了。狗日,喝了点酒,说表白去了。”我才恍然大悟:“哦,难怪我刚才问他,有了钱想搞哪样。见他眼中发出奇光,原来是想搞婆娘。哈哈哈哈。”
吴德:“狗日,文明点。老子们即将步入万元户行列,请注意你的身份。走,捉奸去。”
夜是那么寂静,因为别人都在上晚自习,去图书馆,聊天,谈情说爱,陪女朋友。只有我们,我们这群站在食物链顶端,走在时代的前沿的有为青年,才会在这样无聊的夜晚出没。
差一撇站在2栋女生寝室楼下,仰着脖子。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把我感动得稀里糊涂的一首励志歌曲——《窗外》。于是我不由自主的唱了起来:“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
还没等我念到下一句,楼上飘来了一句:“你悄悄的爱过我这么多年,请你现在就马上离开。”我当时就是心里一热,没想到,在这样的年代,居然还有人记得这首老歌。尽管她串改了歌词,但已属难得了。
我继续唱到:“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假如我有一天荣归故里。”还没等我唱完,就是一盆水泼了下来。还伴随着一句:“神经病啊。”
差一撇,哭丧着脸。我淡然地看着他说道:“没关系,这些事不必介怀。”差一撇吼道:“你介怀个屁啊,被淋的是我又不是你。”刚才由于我还在很远之外,而差一撇就站在窗下,所以,一盆水刚好淋在他身上。
我拍拍他肩膀说道:“你我情同手足,淋你就等于是淋我。所谓,淋在你身,凉在我心。”差一撇没有理我,继续仰着脖子。仿佛这些对于他来说,都不那么重要。
吴德问道:“你女神叫什么知道吗?”
差一撇:“叫什么很重要吗?”
“靠,那她在不在寝室?你看得到吗?”
“看得到,在心里。”
三娃听得不耐烦了:“你大爷,别那么玄好不喽。”
余冬平时知道些差一撇的私生活,于是喊道:“303的长腿妹妹,在寝室吗?”这一变故,把我们镇住了。没一个敢喘一口气。
没想到,人家还回话了:“不在,要预约,下星期六再来。”这一下,大家都明白了。当然,差一撇的心里是不好受的。毕竟每个男人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尊严,如果有一个男人为了女人连尊严都不要了,那么他是真心爱了。
差一撇默然不语,我说没关系可能只是简单的约会见面吃饭。余冬又问道:“上哪去了?”刚才的声音又回答道:“别装纯了,还能上哪,当然开房撒。”
我本来还想说些话安慰差一撇的,谁知道,他却一个人默默地走开了。我们就这么跟在他背后,生怕他想不开做傻事。吴德跑上去,搂着他安慰道:“兄弟啊,俗话说的好,每一个你朝思暮想的女人背后总有一个上她上得想吐的男人。不用太难过,还有我们嘛。”
差一撇转过脸看着他,过了许久,“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们随即全部走上前去,你一句我一句的安慰起来。那晚上,我们聊了很久的人生,很久的梦想才睡觉。但是有一个话题,我们是从来不提的,那就是爱情。
对于我们来说那或许太奢侈了些,太不切实际了些,有钱人才能终成眷属。所以,我们要成为有钱人,这样才能为爱情买单。
第二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幻觉,觉得从那天起。差一撇就像练了九阳神功脱胎换骨了。干起活来异常的卖力。不管什么联系买家,拿货送货,他都抢着干。
我们为了生意更好,我们还联合申请了一个QQ号。由吴德每个星期定时去网吧,在我们所认识的朋友圈里和好友圈里做广告,大肆宣传。没想到,生意是出奇的火爆。连我的许多亲戚朋友都说要买,但我想不通他们好多都有工作还要证书干嘛。回答是,可以多有个证书,心里踏实。挂在墙上,告诉别人老子也是有文化的人。
好吧,我们由起先的自己学校证书,又拓宽了业务。还增加了其它学校的证书,什么清华北大,复旦南开,名牌大学应有尽有。我们还属于早期发现这个行业的人,所以称得上是这个行业的巨头。
第一个月下来,我们就攒下了不少钱。但是本着继续投资,扩大生产,放长线钓大鱼的宗旨。我们第一个学期只拿了小部分的红利,虽然少,但是在当时的大学生水平里已经算是大土豪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扩大业务,不应该只局限于国内名牌大学毕业证书。”三娃语重心长的说。
“操,你连ABC二十七个英文单词都读不全,你还讲个毛啊。”吴德讽刺着说。
“再说了,你见过国外的毕业证书吗?”我问
“没事,我们可以找外国语学院的同学帮忙啊。他们就算没见过,也可以照着我的意思仿造啊。”三娃变得兴奋起来,仿佛要成了公司的大功臣。
“等下,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你们哪个有同学在外语大学?”
吴德瞬间举起手来:“我有?”
“真的?”我和三娃兴奋地问。
“不过,她是学越南语的。”
“靠,你能不能靠谱一回啊?”
差一撇在一边,也不安分起来。说道:“对了,我们也不要只局限于毕业证书。我们还可以做其他的证书啊,什么房产证,结婚证,结扎证。都可以手到擒来嘛,你们说呢?”
“你大爷,那个也太种类繁多了吧。”余冬一脸纠结的说。
“不会,客户是什么?他们是上帝,他们要什么我们就要满足什么。”
“可是,他们既然是上帝,还需要什么呢?我们只不过是凡人。”
“你大爷啊,那是比喻,语文老师死得早啊你。”
第二天,吴德和三娃去了外语学院,差一撇和余冬也去了各大社区,打探虚实。现在的他们,不再需要我的指派,会全自动工作了。主要是他们尝到了甜头,所以他们变得更主动。一切有利于公司业务的,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干。
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寝室。一群禽兽,今天的工作除了接单,还得他妈的送货。老子一个人,跑了二十多个地方。一张张送上门,差点没断了腿。充分证明,他们绝对是故意的。不过,为了公司,为了理想。我想我还是先歇一下吧。
回到学校的时候,我有种想拆楼梯的冲动。终于达到515的时候,看到门上我题的那个大大的“干”字。那个字,是我们公司的精神,我希望大家发扬实干精神,努力实干,放手大干。我现在只想大骂一声“干”。
三娃走过来,把我扶了进去,然后说道:“好领导啊,你也太拼命了。何必呢,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疲惫的缩进了椅子里,用仅剩下的力气不问道:“今天收获咋样?”
“讲起,那是相当的好啊。你不晓得,外语学院的妹子,那叫做多,一个个那叫做漂亮。皮肤那叫一个白,腿那叫一个修长。啧啧啧,太美了。”
“真的啊,你看到多少?有认识的没有?”我一下来了精神,不对,连我都差点被带进去了。
“多,太多了,个顶个的漂亮。本来以为这已经算极品了吧,后面又来一个更漂亮的。”
“操,老子是问你工作收获咋样,那个等哈再提。有钱,还怕搞不到手。”
吴德从外面走了进来,三娃一驽嘴:“你问他,成果全在那厮儿那点。”
“老子可是牺牲了色相才搞来的,请你放尊重点。”吴德满脸的得意之色。
“拿来给我看看。”我已经不想在和他们废话了。
拿在手里,看着那满篇的字母,还有那高贵的纸张,优美的花边。怎么看都像一张请柬,再翻开来,看到里面的抬头大字。尽然是耶鲁大学的学位证书。
“咦,我怎么会看得懂?难道一道闪电击中了我,英语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我自言自语道。
我的亲娘啊,上面赫然写着的是“ye lu da xue”几个拼音啊。我差点没吐出血来,把那玩意儿直接扔在了地上,大骂一声“fuck”。
“怎么了?”三娃一脸的不解
“你自己捡起来看。”
三娃弯下腰,捡起来,在手中不断地翻看。到处找寻纰漏之处,最后脸色变得凝重,随后又变成了愤怒。大喊道:“你个蠢才,怎么可以把“made in china”写在后面。”
我又是差点喷出了血来:“不是啊,你难道没发现,除了这一句,其它的全是汉语拼音吗?”
“啊!还真是,那搞个毛啊。”
吴德也变得愤怒起来,一把抢过那个本子,死死地攥在手中。脸上变得狰狞可怖,咬牙切齿:“老子花了一个下午陪她在咖啡厅坐着,对着我眉来眼去、挤眉弄眼,差点性骚扰。又浪费了二十块的晚餐费,她居然跟我玩阴的。”
“是你对她眉来眼去,挤眉弄眼吧。”
“这不重要,关键是我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她居然敢玩我。”我这就去找她算账。一转身就跑出了寝室。
可没过多久,他又跑了回来,脸上尴尬地说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
然后开始扯起其他来,主要是说外语学院的妹子们长得是如何如何,感叹我们生不逢地。要是能换个学校,死也愿意。在我们这样一个美人极度缺乏的地方,我怕再生活几年,连母猪都会在我们眼中变得亭亭玉立起来。
外面的夜很深了,连那些野战的情侣都回到了各自的小窝。这时候,差一撇才和余冬拖着残骸回来。
看着他们疲惫的身躯,我心里泛起了怜悯之情。温言软语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这累的,下个月多发点工资好好补补啊。”
差一撇听到多发点工资就开始两眼放光,说道:“感谢领导,感谢公司,感谢上级的体恤安慰。我愿意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听后感动不已,一把拿着他的说:“亮,苦了你也。”他深情地说:“备,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关键是,下个月加多少工资?”
“啊呸,你小子,放开你的爪子。脏,除了钱你就不能想点其他的。”再一看其他人全躲得远远的。
“好了,说说你们的成果吧。”
“哦,我们跑遍了各大小社区,和一堆居委会老太太侃了一天的大山。许多孤寡老人也参与在其中,聊得也越来越多。这些老人家啊,一个人在家,儿女们就负责寄点钱回家。别提多可怜了。最后还要给我们两个介绍女朋友呢,火热朝天,把她们压箱底的资料都拿出来了。挑得我们眼花缭乱,最后硬要留着吃饭才回来。”余冬一口气全说完了。
我当时就怒道:“你们这群牲口,一个个在外面爽着,还敢在这邀功领赏。说正题啊。”
余冬还沉浸在当时的美好之中,随后才惊觉,说:“对对对,正题。我们倒是把一堆的证书瞧了个真真切切,有什么条套框框都搞了个明明白白。每个字都记得一清二楚。”说到这里略有停顿,过了许久,才问道:“差一撇,把你的笔记本掏出来。”
老鸡在身上摸了半天,从上到下,不知道的以为他是看了岛国片欲火难耐呢。最后无奈地摇摇头:“不见了,好像放在张阿姨家了。”我再也按捺不住了,破口大骂:“你说你们有屁用啊,妈的一丁点事都摆不平,干嘛啊?还他妈想分红,这他妈怎么分啊?你说你们一个个说起来是天花乱坠,办起来是乱七八糟。Fuck,fuck,fuck。”
吴德和三娃躲在了一边,老极和余冬尴尬地站在那连连点头。等我发完飙之后,吴德才说道:“英语有进步嘛,比上几次好多了。”我当时真想冲过去就是一顿暴打,拳头被我攥得咯咯作响,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还好随后他又说道:“哎呀,人有失蹄,马有失手嘛。”
余冬在一旁纠正道:“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我晓得,蹄就是手,手就是蹄嘛。有区别吗?别打岔。”吴德满脸怒容。
然后又笑嘻嘻地对着我:“你说对吧,就这一次嘛。你放心,下次一定搞定。我们一定会痛改前非,一切以工作为主,绝对视一切美女如大粪。”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一个个到是有点人样。在那里苦苦哀求,说原谅他们这一次。我居然开始同情他们了,这绝对不行。
不是我非要这样,主要是作为一个领导人,必须得赏罚分明。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必须拿出我严厉苛刻的一面。不然以后还怎么提高业绩,还怎么带领团队。火车快不快,全看车头带。
我心一下子就软了:“好吧,这次就算了,以后都给我惊醒点。”此话一出,有如圣旨大赦天下,跟随而来的就是普天同庆了。几个兔崽子马上坐成一堆,这边三娃问:“差一撇,你们相亲的女的怎么样?”那边余冬问:“外语学院怎么样?传说中的女神遍地走,清纯妩媚样样有,有还是没有啊?”
我当时就瘫在了床上。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搞定了国外名牌大学,由于不知道他们生活中需要哪些证件。这个业务只能留到以后跨国发展了,况且我们已经有了中国人民一生所需的大大小小三十个证件。
除了拓宽业务范围,我们还加大了宣传。以前的圈子宣传法,局限性太大了。所以我们决定了,用最原始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贴小广告。我们在学校附近的街区一直辐射到市中心。
我们分成两组,我和吴德三娃。当然作为创始人,我的工作只在于监督。吴德和三娃两个人一边做,一边抱怨。说他们早就想到了这个爱迪尔(idea),只是说晚了一步,以至于我的权利凌驾在他们之上。我说,有时成功与失败就只在于这一步之遥。
差一撇和余冬一个拎着浆糊,一个负责贴纸专挑穷街陋巷去了。于是一种新兴的城市装饰品出现了,当然这也是先于老外发明,可以说是领先于国外了。那就是走在哪都可以看到的——办证。下面则是一行电话:138·······。
就在我惬意地享受着吴德和三娃的抱怨的时候,说实话他们也活该,谁叫他们前几天那样对我。突然我一个转身,近乎是0.1公分的和一张脸贴在了一起。由于太近,除了那满脸的横肉和闪闪发亮得有光几乎什么也没看清。我们又近乎同时都向后退了一步,我差点没吐出来,我的初吻差点就献给了这个看起了像屠夫的男人身上。还好早上没吃饭,不然胃都会跟着吐出来。
那人对我看了两眼,又看了吴德和三娃两的背影两眼。走上前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吴德没好气地说:“搞哪样鸡巴嘛,没看到我在忙啊。”那人愣了愣又拍了一下,吴德有些发飙了:“我日,老子不做事你一天婆婆妈妈唧唧歪歪个没完,现在老子在忙,你又想咋个嘛?”那人看来也不耐烦了,用力的拍了下去。与此同时,吴德猛地一转身把他推开:“日你妈,你脑壳长鸡眼了。”
那个胖子气得满脸发绿,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举起手里的一根棍子指着吴德,嘴里半天说不出话来。三娃也转过了身,和吴德一起看向了我。吴德知道大事不好,所以眼神变得闪烁起来。
那人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出话来:“你们···你们居然···居然张贴小广告,还···还敢殴打警···警务人员。还不···还不跟我回···回警局?”
三娃和吴德愣在那,这时我们才看清他那一身警服。但是总觉得是套在一堆圆滚的稻草上面的破布,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关键时候,还是得靠我,想他们那种怂货,早生五十年绝对是汉奸。当然也只有像我这种有大定力,大气魄的人才会在泰山崩塌之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大喊一声:“跑。”
那两人听到这一声大喊,才像长跑运动员听到枪响一样,没命的跑出去。那出息,逃跑都落在我后面,我还听到他们在后面大喊着什么。可是关键时刻,怎么能掉链子,也没管他们喊什么。跑了半天才发现,前面也有两个人跑来,后面还跟了七八个。操,原来是差一撇和余冬,后面跟的也是一堆警察。
一转身,那两王八蛋以跑得不知去向。我于是就近拐进了一个小巷子,没命似地跑。没多久就又跑上了一条大路,前面有两个人不知在干嘛。我跑出去许久之后才发现,后面根本没人追我了。掉头一看,一个警察正在一个下井道旁拽着一个满身漆黑的生物。而另一个警察在没命的追着那两个偷井盖的去了。
虽然已经逃离虎口,但我还是心有余悸。于是就最近的公交站,坐上了回学校的车。在门口等了许久他们才陆续归队,一个个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行动迟缓的向我聚拢,我鼓励道:“同志们你们表现得很好,在遇到敌人的阻击时,我们依然能全身而退。这不得不说,我们是一支优良的队伍。”
显然他们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也没有在乎,一个个坐大门的石阶上。我为了增加大家的团队精神和积极性,只能改变策略,说:“今天晚上,都尚酒楼我请客。突然他们就忘记了疲劳,都变得兴高采烈起来。”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需要一些希望才能忘掉当下的痛苦。身为一个领导人必须了解人性,这样你才能更好的了解你的部下,才能更好的和他们工作。好吧说白了就是用一个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拴住他们,就像在骡子面前吊着一颗永远吃不到的菜一样。当然,我不会那么做,他们也不是骡子。我要是敢食言,他们会弄死我的。
在经过漫长的梳妆打扮之后,我们走进了酒楼,老板像见到亲爹一样把我们迎了进去。因为最近,在我们赚了几笔大钱之后,经常会来这里庆祝一下。老板也不遗余力的给我们介绍了各种特色菜,吃得我们是天昏地暗啊。
坐下后,我们才发现一个问题。差一撇不知道哪去了,好像从澡堂出来之后就不见了他的踪影。我发现这小子天生就是特别会玩消失,他不当特务太可惜了。众人沉默许久,突然三娃开口道:“看来差一撇是不会来了,大家放心,他那一份我负责。”我朝他竖了一根中指。
大家正在议论纷纷,突然差一撇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当然我们是坐在二楼贵宾间,可是差一撇的身后又跟着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时尚的女人。我们瞬间错愕在当场,仿佛茶水中毒全部石化。等他们走到了桌前的时候,才想起这就是差一撇魂牵梦绕的女神。她对我们笑了笑,然后很淑女的坐了下来,说了句:“嗨,你们好。”
我们还沉浸在在刚才的惊愕之中,差一撇笑得嘴都合不拢。甜蜜和幸福来的太容易,也太突然了,搞得我们很不适应。以至于看着那女生的脸总像是假的,仿佛一阵风来就能一片片的吹散,就像雪花一样飘荡在无尽的黑夜里。
那天晚上我们所有人都变得拘谨了,好像要刻意想留下一个好映像。以至于我觉得我们无论是举筷还是夹菜,都显得那么生硬和不自然。感觉手脚不是自己的,吃起饭来也是细嚼慢咽,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我没有看清楚其他人的具体表情,但我知道我是这样子。
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导致这样子,但我想尽管我们每天都用坏人来标榜自己,可我们的骨子里还是一群纯情少男。没有和任何女人相处的经验,毕竟我们的内心深处还是那么的柔软。
回去的路上,差一撇一直在后面,可能是为了躲避我们的耳目。我们都回到了寝室,过了许久,差一撇才打开寝室门探出他的头来。我们就像一群躺在床上急需听到睡前故事的小孩,瞪着眼珠看着差一撇。我们实在有太多的问题了,多得连我们都不知道从哪问起。
德子最先开口:“你们好久认识的?”
差一撇洋溢着幸福的脸上像开出了花,说:“没多久,就上个星期。”
余冬:“她同意做你女朋友了?是不是和别人分了手才找你当情感垃圾桶?”
差一撇没有改变他的笑容:“咋个可能,这还是她的初恋好不?她连初手都还在的。”
三娃好奇地问道:“哪样叫初手?”
我不耐烦的解释道:“就是和其他男的手都没碰过。”
三娃有些不可思议:“扯卵谈,太假了。看来她还是个处女喽。”
差一撇又得意的笑了起来,像是一种荣誉终于被他取得了一样,说道:“那天送他回学校的那个,真是她老爸。”
德子跟着说道:“看来还是个富家女。”
我羡慕到有点嫉妒地说:“你狗日祖宗十八代积了大德了,婆娘长得漂亮还是富二代。靠,老天爷瞎眼了。”
余冬也跟着说:“操,而且还是青光眼。你就不要嫉妒了,等赚了钱,还怕没女人。”
我才稍微放平那颗早就倾斜得不行的心:“那倒是,睡。明天努力赚钱。”
接下来的几天楼道里都挤满了人,有的是来订货的,有的是来领货的。有零售也有批发。他们塞满了整个寝室过道,几乎找不到一点缝隙。其中有我们的学长,也有我们的学弟。当然还有许多年都拿不到证书的人也闻风而至,于千里之外赶来“领证”。他们像教徒一样,向我们朝敬。
更搞笑的是还有我们的一个老师。他说他要个国外大学的留学文凭,最好是个博士,等到手马上就辞职去更好的学校教书。
我们很奇怪,他为什么还要教书呢?不知道去一些大公司,那样岂不更好。后来我们才想通,那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教书的,去那些大学他一样能教。好与坏倒并不重要,反正没人听。但是工资却大不一样。要是去大公司,没几天就露馅了。那些要文凭去公司的,自身的能力其实和那些所谓的高材生没什么区别。只要进了那个平台,当然只要不是太偏向专业的,他们一样做得很出色。
四
我们的业务已经走上了一个很好的轨道,感觉前途越来越明朗,越来越清晰。我们成为百万富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似乎老天很喜欢开玩笑,一切在未成定数以前都有可能改变。这似乎就是人生的乐趣所在,你永远也想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还记得那是一个明朗的早晨,星期一的早晨。我们被通知去了校长办公室,所有人站成一排,像是等待命令的士兵,实际上却是等待审判的的囚犯。校长陷在椅子里面,像一个肉球一样,开口说道:“你们晓不晓得这是违法的?这样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深受牢狱之灾,关进冰冷的牢房永远别想出来。”
对于我这种早见过大场面的人来说,这不算什么,于是说道:“校长我不晓得你在讲哪样?”其实我们早就知道我们的生意已经严重影响到学校的收益了。
校长两只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就像一只巨大的乌龟爬上了桌子。疾言厉色道:“你不晓得讲哪样?你们干的好事连学校食堂打饭的阿姨都晓得,这几天她们还一个个拿着大学文凭找我加薪。你说你晓得不?”
我放下了之前的高傲身段,扁了遍嘴问:“那又怎么样?”
校长阴恻恻的笑了起来:“怎么样?我手边这有台电话,我只要轻轻按下去就可以把你们送进一个衣食无忧的地方?”
三娃有些觉得意外,问道:“这么好,是哪个地方?”
德子没好气,但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着三娃压低嗓子吼道:“监狱。”
校长这次咧开大嘴大笑了起来:“晓得就好。”
我知道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不然早就打电话叫人了。于是故作镇静地问:“你想怎么样?”
他又重新坐回椅子里,小一颗躲在阴暗角落里的皮球一样说道:“我要一半,不算过分吧。”
我有些怒了:“哪样?你要一半,凭哪样?”
“对,你们赚了多少,我要你们赚的一半。就凭我还没有按下电话键,还有凭我提供的场地和模板。”
吴德冷笑道:“听上去,好像很合理嘛。但是那是我们辛苦赚的,关你毛事。”
我想了一会儿,说:“好。”
三娃和余冬同时惊讶道:“啊?搞错没,给他一半。”
我说:“没错,不想你们的下半身在监狱里度过,就听我的。”
吴德轻声说了句:“操。”差一撇一直没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盯着校长。
我对着校长说道:“这下没事了吧,我们可以走了?”我转身拍了拍差一撇的肩膀,意思是我们走吧。一伙人颓废的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当我们把十万块钱,放在桌放的时候所有人都流露出了不舍的眼神。不是对金钱的那种贪婪,而是像对孩子的那种不舍。我们很不甘心的放手了,校长那阴险的脸上绽出了花来。在那个年代,十万块可是一笔不可思议的数目。那时的百万富翁还是属于超级稀有动物,可想这十万块并不是一点小钱了。
我们走出门去的时候,校长突然叫住了我们:“对了,你么被开除了。”看到我们愤怒地眼神的时候,他又才解释道:“这是出于对我校的保护,上面查的很严。”
在得知这个操蛋的消息后,我们全部转身又走进了办公室。要知道什么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现在就是光脚的,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校长正在小心翼翼的把钱锁进保险柜里,我们背对着他,在他的真皮靠椅上撒了一泡我们这辈子最舒坦的尿。他转过身,诧异地看着我们,但随后就变得释然。好像在说老子不在乎,随便你们。于是我们又竖起了我们鄙夷加愤怒的中指。
我们离开学校的那个下午,晚霞变成了殷红色,美得让人窒息。在走出校门的时候,我开始变得茫然起来,老本行是绝对不能干的了。但是又没有工作,也没有去处。关键是我们绝对不能回家去啊,也不能把我们退学的事告诉家里。因为他们已经被这艰苦的生活压得够疲惫了。好在,我们每个人身上还有两万块钱。
三娃一脸茫然地问:“你们都有什么打算啊?”
我笑了笑:“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没必要嘛,干嘛苦瓜着脸。好歹我们也是万元户了,这是学校的损失。”
吴德也笑了起来:“就是,要不我们先放松一下。赚了那么多钱,也该好好享受一下了。”
余冬也抬头看向了远方:“好啊,就让我们一起流浪,放纵自己的心灵。”
我回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差一撇说:“只是苦了差一撇,好好一个女朋友可惜了。”
差一撇干笑一声,但更像是苦笑,说道:“没事,一切都只是是假象。其实,我只不过是想在你们面前风光一把,我拿钱请她演了一场戏罢了。”
三娃大笑道:“我就晓得,没得那么简单。”
我知道,差一撇心里很不好受。当他提出这个要求,而她又答应的时候他心里是多么的煎熬。
吴德对着三娃讥讽道:“你又晓得了。不过也好,这样就没得牵挂。三条腿的猪难找,两条腿的女人多得是。”
“但也有可能是另一样。”我说道。
“哪样?”三娃不解的问
“鸡啊。”我大声地回答他
“哈哈哈······”
我们的笑声,在这个夕阳下渐渐地远去。但是听上去并不是那么快乐,因为我们看到的是那么的现实。现实是那么的无情。爱情这东西仿佛是一种古老的传说,消散在夕阳的余晖里。我们只感受得到兄弟间的情义,虽然表面上不屑,其实我们是何其珍惜。
五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坐上火车,没有目的旅行。随机挑一个站台,走下去,去感受一个从未踏足的城市。有时是县城,有时是乡镇。我们不挑剔,只要找个干净的旅馆,能容下我们五个疲惫的身躯即可。第二日,我们就会就近找一些,别人未曾听过的美味,未曾见过的美景,一饱自己的口福和眼福。我们就像五个无业青年一样,在天上飘荡。三娃说我们他妈的就是五个无业青年,只是都还有点钱而已。
不知我们停靠了多少站台,经过了多少地方。我们从来不会刻意的告诉自己身在何方,这样就会感觉这个世界很大,我们就能尽情的去发现,去冒险。
有一天,我们在一个很大但却很破旧的城市停下了脚步。这里的房屋挤满了每一条街,街上还有许多工地在不舍昼夜的开工,发动机像夜里的怪兽在不停地咆哮。我们走过满是灰尘的街道,千辛万苦找到了一家算得上干净的旅馆住了下来。
第二天,我们找到了这里的唯一还算得上是名胜古迹的一座寺庙游玩。说实话,这里却比哪里都热闹。庙门口摆满了摊位,各种小吃,各种玩意,应有尽有。我在想,这也许就是他们的旅游区了。走到门下抬头一看,上面有一块金匾写道:青山寺。
走到门口一个保安拦住了我们,对这是一个保安,而不是和尚。我看着他那伟岸的身躯问:“怎么了?不让参观吗?”那保安眉头一皱:“谁说不让,但你们得先买票啊。”德子没好气的说:“靠,和尚庙还要买票?”我拦住他说道:“唉,好歹人家是旅游景区,所谓入乡随俗嘛。”我对这那个保安歉意的一笑,问:“在那买票?”
那保安将手往右边一指:“看到没?那里有个窗口,惠仁大师就在那卖票。”我们五个像见太后的太监一样从那个保安身边退开,然后朝那个卖票窗口走去。德子对着我吼道:“你拦我搞毛啊,还怕他不成。”我摇摇头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走到窗口,里面的那个和尚长得白白胖胖。对着我们,像机械一样抬起头打量着我们,又用机械人一样的口吻说道:“门票分三种,通票,全票,半票。”余冬问:“价格是多少?”那和尚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通票一百,全票八十,半票五十。”三娃大叫道:“靠,你庙是金子盖的啊?门票这么贵。”
那和尚依然是刚才的表情说道:“通票不仅可以进寺游玩,还可以免费提供香纸,许愿币,还有素斋一顿。半票可以游玩全寺,免费烧香。半票可以进寺游玩,想怎么样便怎样。”
差一撇说道:“听上去,半票跟全票通票没什么区别啊。”余冬点点头:“我们就买半票吧,怎样?”我也点点头,转过去看吴德,他也表示可以。于是我们就买了五张半票。老和尚在给票的时候,露出了不知是鄙夷还是得意的目光。
走进寺庙,发现两边供奉着四大天王。还有供游客朝拜的香炉,香炉边站着两个高大的青年和尚,慈眉善目的看着我们。再往里走,就是一座大雄宝殿,里面供奉着如来,观音,还有十八罗汉。里面的摆设和外面一样,不同的是这里坐了一个老尼姑。出大殿时,我正在想,尼姑不应该住在尼姑庵吗。
三娃就打断了我的话:“菩提本哪样哪样,明镜亦非一。本来哪样一物,何哪样惹鹿埃。”我听到之后赶紧走到了一边,吴德和差一撇也跟了过来。余冬和三娃还不明就里,在那讨论:“这写的是啥鸡巴玩意?看都看不懂,你们说这是不是对联啊?”等回头才发现,我们几个已走开了好远。还好刚才没人看见,不然以为我认识他就完了。
三娃有一脸欢乐的跑过来:“你们走那么快干嘛?那边有几个字我他妈居然不认识,想找你们研究研究。”我吐了口唾沫:“操,没文化真他妈可怕。那是首揭语,叫: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对你妹的联啊。”
余冬用手指着三娃:“我跟他说了,他还不信。你说这人没文化,真是不好相处。”三娃反驳道:“你他妈几时说了,净扯淡。对了,哪样叫揭语?”
我无奈地回答道:“就是和尚说的禅语,那些你想不通的乱七八糟的话。你早晚要死于无知。”三娃听后浑没当回事,点了点头:“操,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是考状元呢,答对了有奖。”
我们没理他,绕过大雄宝殿,寺庙这就算到头了。我们以为还有其他的殿宇,可是走了一圈,他就这么大点,除了后院还有个许愿池,以及那几间僧房就什么都没有了。许愿池旁边还站了一个和尚,在那里守着一个盆子。走近看时,盆子里全是硬币。才知道那是用来投到许愿池许愿的。
许愿池的水清可见底,里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硬币。三娃说道:“我操,这得有多少钱呐。”差一撇说:“佛家是不言钱的,这只是俗人的希冀罢了。”余冬看了一眼那个和尚和他旁边的盆子说:“你们说那盆里的硬币是不是从池里捞出来的。”德子看了一眼水面,随后抬头看向正前方,我顺着他眼睛看去,那里竟然有一座玲珑塔。看上去有些年纪了,造型古朴,层层翘角飞甍。
差一撇说道:“不错啊,这个屁大点庙,居然有这样一座古塔。走,上去看看。我们正准备从影藏在角落里一个小道走上去。”那个只能容一个人侧身走过的小道里闪出了一个胖和尚,拦住了我们的去路说:“施主,请出示你们的门票。”我们很听话的拿了出来,他看后慈祥的笑着说:“对不起,你们的票是半票。你们没有进入身后高塔的权限。”
我们很无语,现在知道了那个卖票的和尚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个和尚堵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别说还真没有人能过从他身后绕过去。那道实在太小,他也实在太胖,就像是镶嵌在里面的一样。
我们无奈地踱到许愿池边,想还是许个愿再出去吧。吴德笑着问那个许愿池边的和尚:“这些硬币该不会也要钱吧?”那和尚颔首低眉说道:“是的,两块钱一个硬币。”三娃惊讶的说:“可是那些都是一块的硬币啊?”那和尚说道:“施主这盆里的不是硬币,是你对佛祖的心意,你想佛保佑你,可你却连两块钱也不想出吗?”
三娃差一点就被他度化了,差一撇向地上吐了口吐沫,碎道:“操,从池里捞起来,还以两倍的价格卖出去。妈的净赚不赔啊。”吴德跟着骂了句娘说:“废话,他们又不交税,不纳粮,房产地租都不用。还领取政府保护金呢。”
我说那是自然,于是就逛到了大殿。本想既然来了就去烧柱香吧,可是一想到可能又要另收费就作罢了。只能认倒霉,这五十块就当买个教训吧。三娃也说肚子饿得不行了,想要回去祭祭五脏庙。我们便举步朝门口走去,谁知刚到门口就被拦住了去路。
吴德怒道:“操,我们不想玩了也不行吗?”那两个和尚仍然微笑着说:“可是施主的半价票是要游玩一天的,我们要是让你们走了岂不是说我们没有信誉。”三娃在一旁说道:“你们本来就没有性欲啊。”余冬和差一撇都笑了起来。
我走到两个和尚身边,和颜悦色道:“两位大师,我们实在是玩够了。再说这是我们单方面毁约,不能说大师们没有信誉。”那两个和尚仍然站着不动,说道:“施主,本院的规定向来如此,我们做不了主。还是请继续欣赏本寺的景色吧。”
三娃实在忍不下去了,大骂道:“秃子,我赏你大爷啊。快点给我让开,老子还要回家吃饭呢。再不让,我可要动粗了啊。”德子也在旁边增加威慑力,我也撸起了袖管。差一撇却在一旁笑着说:“大家都是文明人,何必呢。你们还是出家人呢,就与人个方便吧,难道等我们来烧你庙宇啊。”
那两个和尚冷冷的笑了起来:“施主,想要烧我们的寺庙,恐怕没那么容易。”说完击了两下手掌,他们身后也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七八个僧人,一个个虎背熊腰,面目狰狞,手里拿着齐眉大棍。对着我们吆喝道:“是谁说要烧了本寺?”
我们几个立马变得软了下来,一个个摇手道:“不是我,不是我,”又互相指着道:“是他,是他。”那两个门口的和尚有堆起了笑容,说:“呵呵,看来施主还是想好好游玩啊。”
我们往回走的时候,嘴里一齐骂道:“游你大爷,老子早逛遍了。”没办法,在这样的捆绑销售下,我们只得等到太阳落山了。于是都做到了大雄宝殿右侧的长木椅上,看来他们也不算太残忍,起码还有个坐的地方。
怀着无比蛋碎的心情,我们在长椅上静静的坐着。在这个屁大点的寺庙里竟然荒凉到连只鸟都没有,想来那些香客都被坑得太惨,没人敢上这烧香了吧。但是出乎我的意料的事发生了,大门居然传来了骚动声。只听到:“黄老板一家,今天又来烧香啊。”另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那当然了,想我手下有几百口人要活,若不找菩萨保佑,怎么能安心啊。”
说完,就走进一个身材矮小,但是已经肥得和身高一样宽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跟着一个美貌少妇,穿得是高贵华丽,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趾高气昂的大步向前,浑没把路路放在眼里。所以接着就在下台阶的时候,跌了个狗吃屎。我和吴德一起兴奋地叫了一声:“摔得漂亮”
黄老板于是马上转过身,走了过去,查看他儿子的伤情。另外几个点头哈腰的和尚早就像捧元宝一样扶起了那个高傲的公子哥儿。那个黄老板看着鼻子出血的宝贝儿子,脸色变成了绛紫色,说道:“我说惠仁,这路我早就说了要修,怎么还没动手。现在把我黄家九代单传的大宝贝摔成这样。”看着那个满脸横肉的老和尚满脸委屈的表情,接着又说道:“不就是钱嘛,要得了多少啊。今天我就在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尊像前,捐出两万块,用来翻修你的庙宇。”
那个叫惠仁的和尚脸上立马绽开了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黄老板有这样的大善举,必定能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儿孙满堂。黄公子也能够平步青云,继承祖业,留名千古。”这话听着没有一句像真的,但是人就喜欢骗自己,而且是别人骗自己。
于是黄老爷一家进到殿里,传来了几声“铛铛铛”的响声,看来他一家捐了善款,还在佛像前作揖呢。拜完之后,就径直从道门欢欢喜喜地去了。我们跟着走到门口,可是那两个看门的和尚像是机器人一样拦住了我们:“施主你们还不能出去,还有五个小时,你们的消费才算完成。”
这尼玛不扯犊子嘛,六个小时,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不是要我们呆到晚上十点才准走吗。这尼玛是绑架啊,可是那时我们根本没有手机,案也报不了。后来才知道就算报警也没用。
我气愤的指着那个黄老爷的背影说道:“那他怎么可以出去?”
和尚:“哦,人家黄老板买的是全票。”
吴德:“我们也改买全票不行吗?”
和尚:“不行,我们这概不退换票的。”
三娃:“操,你这不是绑架吗,老子要报警。”
和尚:“哦,那行。你们出去之后就可以去,我们主持方丈正在和局长市长他们吃饭。等方丈回来,你们就可以去向张局长报案了。”
我们面面相觑,搞得我们口袋里有钱也用不出来。看他们这架势再多的钱可能都没用,给了我们就成穷光蛋。余冬颤声道:“尼玛这是什么寺庙。这简直就是间黑庙啊。”我说:“怕什么,我们就呆到十点,看他们敢拿我们怎样。”于是又只能悻悻地回到长椅上坐着。在我们等待时间流逝的同时,居然有好几个善男信女进来烧香祈福,然后又安然地离去。我们的心情就像是在考场上一群不会答卷的考生,看着一个个学霸提前交卷走人,那种滋味真不好受。
三娃最后还是抵不住饥饿这头猛兽,向和尚买了三碗价值三十四块的斋饭。我们看着他狼吞虎咽还边说好吃的模样,都忍不住买了一碗吃,好歹不能饿死自己啊。这他妈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斋饭,虽然只是一般的米饭还是隔夜的,菜只有青菜萝卜和豆腐。但是在饿了一天之后,这真是人生中最美妙的时刻,是舌尖食道和胃的交响乐。
终于到了晚上,差一撇在佛像面前一尊尊的数过去,最后数进了大殿里。三娃和余冬在长椅上打着盹,德子在闭目养神。我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本讲经济的书看得津津有味。可是一阵锣鼓声,惊扰了我们,这时已经快要晚上十点了。和尚们都关门睡觉了,除了那个看门的保安。其他人都回到了房间。
所以那阵锣声让我们摸不着头脑,跟着听到有人大喊:“抓小偷,抓小偷。”我们顺着叫声跑去。只看到后院里亮如白昼,除了灯光外,和尚们还点上了火把。感觉就像武侠剧里的武林大会一样,一个个武林高手严正以待。最后才发现这么多人,竟然是围着一个瘦弱的小偷,他的书包被一边的惠仁攥在手里。小偷蜷缩在墙角,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惠仁问道:“你这书包里的钱是不是在我们这偷的?”
小偷颤抖的小声回到道:“不是,是我从老家带来还愿的。”
惠仁:“胡说八道,你家里带来的钱还会沾上水啊,上面还盖着枯树叶。”
说完就把书包打开,书包底果然还湿哒哒的滴着水。他把书包倒过来,“哗啦啦”一阵响倒出起码有两三百个硬币来。上面确实覆盖着树叶,看来这些钱确实是在这许愿池里偷的。唉,这倒霉催的,哪不偷,偏偏到这个黑寺来。你不死谁死啊?
若是在平时我定会劝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与人方便,就放了这个迷途的羔羊吧。不过我清楚地知道这些都是废话。这小偷也确实成了羊,没过一会儿就送进了虎口——警察局。
好在,我们也刑满释放,终于挨到了十点钟。走出寺门的时候,我他妈真想一把火烧了它。余冬和三娃擦着睡眼,吴德朝着庙门竖了中指。差一撇默默地走在月光下。
六
回到旅馆,所有人都用自己平生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这那万恶的寺庙。但是在他们都在激情的奉献自己的毒舌的时候,只有两个人是安静的。一个是差一撇,另一个就是我。但我们不同,他是因为历来人好,不愿多骂脏话。而我却是另有想法,否则我会骂得他祖宗十八代抖三抖,颤三颤。
在众人都沉浸在愤怒当中,只有我保持头脑的清晰。这就是为什么伟人只是少数人的称呼,也是为什么我是领导者的原因。他们都在不满于和尚的行为,而我却看到了另一条商机。
于是在酝酿了许久之后,我打算说出我的计划。于是我先咳了咳,见他们根本没反应,才大声吼道:“都他妈给我闭嘴。”于是才赢来了片刻地安静。三娃也停下了踱来踱去的脚步。
大家都奇怪地看着我,但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寻常的时刻。所以脸色都变得严肃,转而成了担忧。三娃走过来询问道:“你是不是被关傻了?”我说道:“滚蛋,别扯了,我有话说。”
德子第一个觉得我不像是开玩笑,说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我问道:“你们想不想东山再起?”
余冬:“算了吧,上回才害得大家被退学。”
我大怒:“操,你口袋里的钱怎么来的?不要就还给我。”
余冬捂了捂裤裆,摇头道:“没搞,这是老子辛辛苦苦赚的。”
差一撇:“把话说完,你难道还想在这点搞办证?”
所有人都看向我,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最想看到的表情渐渐地在他们脸上浮现了出来。那是一种崇拜的眼神,和无知的脸色,还有一种渴望。渴望得到我的救赎和眷顾。
我说道:“咱们不是还剩点钱吗?我们可以找块地盖间庙宇,以后就坐着数钱了。”
三娃:“切,以为你有什么大计划呢。就这啊,怎么搞?你是和尚吗?你会念经吗?”
我:“有谁一出生就是和尚,就会念经。再说了,有几个香客懂和尚念经。”
余冬:“可要是真做了和尚,肉不能吃,酒不能喝,女人不能上。那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我:“青菜豆腐对身体好啊,再说你几天开一次荤,谁他妈来查你啊。你要想上女人可以换上衣服下山找小姐吗,本来你这辈子都很难结婚。”
吴德:“听上去好像挺不错啊。”
我:“本来就是啊,和尚不用交税,水电全免。找块地盖间庙就能坐着数钱,尤其是那些善男信女,老爷小姐,就怕有个病痛不顺。药不吃,就信神佛,一遇到难事就大把大把的砸钱烧香。还有那些当官的,没有佛祖庇佑怎么升官发财?”
差一撇:“可是要是我们真出家当了和尚,怎么对得起祖宗?”
我:“你傻啊,等钱赚到了,立马还俗不就行了,然后寺庙盘出去。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
三娃高兴地拍起手掌来:“呀哈,听起来挺不错,那咱们干吧。”
第二天,我们就开始实地考察。最后找到了一个风水宝地,在半山腰,关键是我们能盖一座背山的庙宇,前面还有能多出一大片空地。山顶上等业务做大了也能够开发开发,建座宝塔什么的。
我们找来了那个山头的持有者,没想到我们很轻松的就买到了使用权。关键是那块山头树长不大,土开不出,就是满山的石头和荒草。所以我们以两万块的起步价谈的时候,那个农民大哥就欣然答应了。还怕我们反悔,当场就吵着要先把地契签了。然后像看傻子一样,揣着宝高高兴兴的去了。
只剩下我们五个孤独的身影在半山腰站着。山脚下有一条河流从右侧经过,流量不大不小,还在冲刷出了一片不大的河滩平原。河水清澈,土地肥沃。附近的村民都在城市的工地上打工,要么就在工厂干活,所以无人开垦。
好歹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自己照着我们去过的那座寺庙画出了图纸,请了一个施工队仅仅用了两个月时间就修好了一座庙宇。我们都说包工头师傅肯定偷工减料了,可他说这已经是他们做得最久的工程了,已经花了大工夫。反正我是不信,也不敢久住,好在我们只在快速赚钱,没想过长期经营下去。
寺庙修好后,我们却为名字泛起了愁。这好歹是我们新的起点,所以必须得叫一个响亮的名字。在苦苦思索了几天之后,我们决定叫它做“果然”,于是果然寺的招牌就挂了起来。
我们用留下的私房钱付了工资和材料费,却为佛像发起了愁来。好在差一撇那晚上看了所有的佛像,把他们全画了出来,于是我们请来了周边的一些木匠。在他们辛苦了一个半月后,我们总算把整个寺庙都填满了。
但是在完工的那天,吴德从大殿里吼着跑出来:“差一撇,你他妈什么狗记性。妈的和尚会长头发啊?”
差一撇淡定的回答道:“搞错了,那个是三清。”
吴德:“操,三清是道士吧,你怎么搞到和尚庙来了。你他妈还做不做生意了。”
我出来圆场道:“这样吧,抬去守庙门嘛,这么简单。”
三娃也跑出来喊道:“我靠,那个观音像怎么少了只胳膊,整得像维纳斯一样。就是左手拿着个水杯,头上顶了个塑料袋而已啊。”
差一撇没好气道:“傻叉,艺术,你懂个屁。再说了我们经费也没那么多了,少只胳膊就少只胳膊。”
余冬更是满脸惊恐的跑出来说道:“我操,他妈的什么玩意摆得我房间门口到处都是,没头的没头,还有嘴巴张肚脐上的,三个咪咪的都有,还有个青面獠牙的。这是地狱还是和尚庙啊?”
差一撇没好气的说:“我操,那些都是残品。还有你们一个个这么不满意,做的时候我叫你们自己画,一个个都干嘛去了。”
德子:“那也不能这么不靠谱啊。”于是四个人你怪我一句,我怨你一言的吵了起来。
看来是时候该我出场了:“都他妈闭嘴。听我说,由于资金的问题,我们现阶段只能将就用着这些神佛。等到有钱了,再换不就行了吗。再说,谁他妈知道佛都长什么样子。三娃,给我去看一下青菜都长出来没有。德子、差一撇赶紧把庙里的佛像拜一下造型,明天就开张了。冬子你下山买香纸果品,香炉硬币,蒲团。明天就要正式开张了,还他妈这么磨叽。”
于是五个光头开始忙了起来,哦,对了在我们建成寺庙之前我们五个就买了僧袍,剃了光头,还是在村口王师傅那剃的,便宜又实惠。我们还下山买了许多佛教经典,当然害怕寂寞我又买了许多武侠小说和色情书刊。
阳光像是不要钱一样,卖命的升了起来。等到了最高空的时候,晃得眼睛都睁不开,却仿佛暗了下来。我们本想买些鞭炮的,但是觉得不妥。就这样,一直等到下午都还没有人来参拜。
我坐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山下,没有一个人经过。我朝里面大喊一声:“喂,你们把告示都贴了吗?”三娃回答道:“贴了,满街都是。”我接着喊道:“那怎么没人来啊?”吴德磕着瓜子回道:“那鬼晓得啊。”
差一撇坐在椅子上看书,余冬在许愿池边抽着烟,守着他那一盆硬币好像有人要抢他的一样。就这样,这一天在这样的寂寞中度过了。不过我们有了自己的落脚处,还有自己的菜园子,活得也还自在。但要想靠这样赚钱,那得多干很久啊。
接下来几天,都没有生意上门,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余冬开始时不时下山去,这小子居然还藏得有私房钱,不过我也懒得管他。三娃开始从后山打了些野味回来开荤,有时候我真怀疑他是原始人。吴德和差一撇下起了象棋。而我,我他妈还真开始看起了佛经。
七
也不知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其实也没有多久,只是觉得很久而已。那是一个灰蒙蒙的阴天,一个青年走进了我们庙门。冲着你面喊道:“有人吗?有人没有啊?”我打着哈欠,听到叫声就三步并一步,迎了上去。双手合十掩饰着内心的狂喜,说:“施主是烧香还是还愿?”
那人先是一愣,然后说道:“哦,都不是。我家老母亲去世了,想请大师下山做个法事。”我也是一愣,擦,这不是我们业务范围内的事啊。但是为了挽留这第一个客人,以及我们的第一笔业务,我还是点头答应了。就算没多少油水可捞,就当是给自己打个广告吧。
回到大堂,这里是我们做早课和吃饭的地方,其实早课没做过,饭才是经常在这吃。他们几个都在等着我,三娃问道:“怎么样,那个施主捐了多少?”我拍了他脑袋一下:“善哉善哉,不要那么市侩,出家人慈悲为怀。就算为了银子,也不要天天挂在嘴边啊。”
三娃点了点头,略有所思,说道:“哦,那他是要干嘛啊?”我说闭着眼合十道:“超度。”三娃大惊失色:“啊,他想死啊?”我又敲了他光头一下:“蠢货,不是超度自己,是他老母。”
三娃摸着头道:“哦。”吴德却一脸不快:“操,还以为是哪样大业务,就是唱死人歌啊。唉,何时才能回本哦。”余冬也跟着附和道:“就是,死人能有好多钱嘛。”我用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示意安静,说:“不要瞧不起做法事,这好歹是我们的第一笔业务。我们不但要做,还要做好,做大,做强。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这么定了,我们明天下山——超度。”
回到房里,拿镜子一照,难怪那个施主会惊讶。原来我头发又长了出来,于是下令为了顺利完成业务,我们集体到王师傅那又将烦恼丝剃了个干干净净。穿戴整齐,带了法器,我么就下山了。我们的雇主住在城里,在他家小区下面搭了个法事场,也摆起了酒席。看着那满桌的酒菜,三娃直咽口水。我瞪了他一眼:“出息,有点职业道德好不。”其实我也忍不住,口水直往下咽,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直叫。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怎么个超度法。好在他们比我们还外行,都对我们言听计从,这就好办多了。我们先是贴了一堆佛像,对着拜了半天。然后绕着小区走了一圈,音乐放着那首“唐山大地震,死了好多人”哀乐。跟着我就叫差一撇念经,他说他都不会,怎么念。我说:“你叽里咕噜的一阵乱说就行了,就是梵语。”差一撇忸怩作态半天就是念不出口,于是我说:“你就当上次搞英语演讲一样,放开了说。”
于是他咳了咳,开始滔滔不绝,气震山河的真的念起了英语起来:“i have a dream one day this nation will rise up····。”那叫做一个激情澎湃,听的下面掌声雷动啊。最后完了,社区委员会的老头对我说道:“大师就是大师,我们愣是一句都没听懂,可却能感受到大师那种济世为怀的伟大情思。哎呀,我们这些凡人就是凡人啊,哪听过这样让人激动人心的佛经。大家都以为要睡着呢,没想到这么振奋人心。真是死者安心,生者向善。”
我会心一笑:“善哉善哉,那是施主们有大定力能听得懂我佛的大智慧,我佛出生时是梵人。但是佛的经典是不分国界,不分语言,凡受我佛庇护者都能听得懂其中真言。”
社区主任对旁边的人说道:“你听,大师就是大师,说话就是不一样。哪像青山寺那些秃子,妈的张口闭口就知道钱。”
我摇摇头说道:“其实大家都是为佛服务的,没有好坏之分,同是一家。施主还请嘴上饶人,莫叫满天神佛听了去。”其实我心里早已经把青山寺的群僧祖宗十大代都骂完了。
主任作了个揖:“该死,该死。还是大师有度量,别看年纪不大,佛法真是高。说完大指目一翘。”
我谦虚道:“哪里哪里,小僧们初得小乘,哪里称得上大师啊。不过,问神请愿,聆听教旨还是懂些。”我这个人就是耳根子软,听不得好话,一听到就会飞上天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主任一听说道:“那哪天请大师们开坛讲经怎么样?”
我都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主任于是就把我拉倒一边,悄声的问我:“大师,你看我今晚能赢多少?”这下可把我难住了,我他妈哪会这玩意。于是我急中生智想先把他打发走再说,于是笑着竖起了一根指头。
剩下区委会主任在那摸不着头脑。其实我是怕三娃他们在法事棚里偷肉吃,毁了我们一直建立起来的形象。还好,他们几个都还没白当几天和尚,定力有见长。都坐在那,嘴里叽里咕噜的乱念一通。
直到晚上的时候,我们才循着山路回到寺里。由于太累,我发话今天先休息,明天再说收入。可是,我发觉除了我房间的灯熄了以外,其他的都还开着。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去。
于是我翻身下床,拿了手电筒就朝西房去了。窗户上赫然出现了几个人影,头都凑在一起。还七手八脚的一上一下。他们这是怎么了,莫非被逼疯了。一伙人在一起,难道是。
我一把推开了大门,把手电往屋里一照。几个人站在桌前,低着头,像是一群做了错事的孩子。我往桌子上一看,那竟然是一碗一碗的肉啊。红烧的,清炖的,还有鸡鸭鱼,简直就让人发指。我指着他们,颤抖着手说道:“你们,你们···你们太···太不够意思了。有肉吃都不叫我,太你妈不是人了。”
德子笑了笑:“我们以为你最近真的准备修仙了,以免误你仙途,不敢去诱惑你。所以····嘿嘿。”
我跑过去,将站在桌前的三娃推到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大吼道:“你大爷的,在山下每样菜都有肉,没一碗是清淡的。为了保持形象,老子一口饭没吃啊。看着我干嘛,开干啊。”
刚说完,他们就一窝蜂堆了过来。筷子上装了瞄准器,一夹一个准。最后,三娃还从床角拿出了一瓶白酒。尽管差了点,但酒味还是有的,总比开水好。没几下我们就消灭得一干二净了,一个个舔着意犹未尽的嘴巴。
第一次的业务虽然算不上大制作,大成功。但好歹我们跨出了第一步,也赚到了第二桶金,尽管才两百块钱。但是起码还是祭了祭我们的五脏庙。所以那天晚上睡得很沉,很沉。
一觉到天大亮,想来今天应该是不错的一天。刚掀开眼帘,就看到一双极其淫荡的眼睛盯着我,我吓得往被子里钻去,大喊道:“有淫贼啊。”可是我完全忘了我他妈是个男的啊,尽管长得还不错,可是在那个年代大多都是直男。没理由啊。
只听到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大师不要怕,我该死,冒犯了大师的神威。”我才敢钻出头来,原来是昨天晚上的社区主任。不知道这老小子这么早跑来干嘛,难道是我们这出什么问题了。我有些疑惑,但还是躺在床上,问道:“哦,原来是主任啊,吓我一跳。这么早,找贫僧有什么事啊?”
那家伙马上又露出了一副极其猥琐的表情,笑容在脸上慢慢扭曲,说:“大师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我靠这老小子,瞬间变成这副模样,把我着实吓了一跳。还提起昨晚,我双手护着胸口:“难道······不是吧,你难道···。”那家伙听到这高兴得直流哈喇子,点头如捣蒜,说:“是啊,大师,你算得可真准。说一万,就是一万。一分没多,一分也没少,真的是神。”说完还翘起了一个大拇指,像一条狗一样蹲在床下,好像在等着我扔骨头一样。
不过我还是长出了一口气,原来不是看到我们吃肉啊,我还以为他想威胁我呢。什么?你们不是这么想的,唉,不要想多了。我的性取向是正常的,嘿嘿。可我还是没弄懂,我什么时候给他算过。于是问道:“我什么时候给你算过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主任笑着说:“大师是世外高人,哪会在意这些小事。我昨晚不是问我会不会赢钱吗,你说会,我问赢多少?你把手指一竖,说一万,可不我就赢了这么多,不多不少,刚刚好。”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事。我原本只是随便忽悠的。没想到让我碰到死耗子了,而且还是只大耗子。没想到,俱胝老和尚的“一指禅”这么牛逼。我决定以后多读点佛书,看来我们的寺庙没白盖,上帝开始眷顾我们了。
那老小子见我出了一会儿神,神情又变的扭曲起来。嘴角微抽:“大师,其实我还有一个事,向大师请教。”
我微笑着点头说:“什么事?你说吧。”
主任:“不知我什么时候,能够生个儿子?我都已经生了四个女儿了,我们老张家的香火不能断啊。”
此刻我才知道他原来姓张,我想了半天,这该怎么回答呢?有了,我还是竖起一根中指。什么也没说,眉间神色凝重。
张主任高兴地直磕头,站起身说:“谢谢大师,我知道了。”我差点就没绷住笑出了声来,你知道个毛啊,我都不知道。不过还是先糊弄过去吧,随他自己去理解。这根中指可是个好东西,他要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还有无数个糊弄他的理由呢。
张主任要走出房门的时候我叫住了他:“张主任,你看我们都是些没有固定收入来源的人,每天要供佛祖爷爷们吃,穿。你的事灵不灵,还得看我们的心意啊,可是···我们实在是负担不起啊。”张主任立马变得精明起来,拍了拍自己脑袋:“哎呀,你说我这,这么不开窍。我这就去给观音菩萨进点香火钱。”
我含笑目送他出了门,他前脚一走。我立马翻身下床,跟在后面。看到差一撇,三娃他们坐在大殿上,还有模有样的。这群兔崽子,非要有钱赚的时候才肯卖力。
张主任跪在佛像前磕了几个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恭恭敬敬的放进功德箱。说实话,我当时很失望。在门外给差一撇递了个眼神。差一撇坐在一个磬钟旁脸色严肃地说道:“施主,观音菩萨是有眼睛的,你的诚意有多少,他就办多少事。”
张主任于是又掏了两张出来,笑了笑放进去。我又递了个眼神,差一撇随即又说道:“施主,你求的事实在难办,他老人家还得向佛祖请示呢。”张主任无奈地苦笑一声,又掏出了五张,放进功德箱里。双手合十:“望佛祖不要嫌少,赐我们老张家一个大胖小子吧。”
差一撇这回不用我使眼色,就说道:“施主,子嗣一事牵扯实在太多。不光有阴间需要走,还要上报玉帝,另有诸神需要打点。你这点心意,恐怕难办啊。”张主任一拍脑门,说:“哦,对,对。大师说得对,我这也太小气了点。”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我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说完,他就从皮夹里又掏出了一叠毛爷爷放进了那个永远也填不满的黑洞洞的方孔里。
我和差一撇满意的点点头,差一撇说道:“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施主如此诚意,定会感动满天诸佛,诸愿顺遂。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张主任也眉开眼笑起来:“多谢大师,希望佛祖能够不嫌我先前小气,一定要可怜可怜我啊。”说完之后,向差一撇和三娃合十告辞了。等他走出大门,三娃那小子就冲过去,打开功德箱。数了一数:“一共两千五。哇,卫然,还是你牛啊,几句话就把这老小子哄得乖乖的。”
我扁了扁嘴:“操,这老混蛋。昨晚明明赢了一万块,居然只捐这么点,还他妈想要儿子。不过算了,加上昨天那几百块,这也算我们的第一桶金了。不错,好好干,将来一定会数钱数到手抽筋。”
八
说完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大声了,也太恶劣了点。我穿着睡衣急忙走到大门口,向外望了望。还好早没了人影,门前一片凄凉,想今天也不会有什么生意了。于是把门关上。
早餐又是青菜粥,还好有下山买的霉豆腐,不然难以下咽啊。用李逵的话说就是嘴里快淡出个鸟了,昨晚偷吃的荤腥完全不顶用啊,第二天就又想了。我边吃边幻想着有一块块的红烧肉,可是嘴里更没味了。
三娃把碗往桌上一扔,抱怨道:“妈的,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又不能大吃大喝。”吴德似乎也有同感,放下碗筷,点了根烟。还好佛祖没把烟给戒了。差一撇到是没什么话说,他是个随便的人。余冬嘛,这小子经常下山偷吃,所以没资格抱怨。他怕一说出来,就被群殴,曝尸当场。
正当大家抱怨的时候,突然大门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我大脑一阵颤抖,看来是生意来了。于是抖擞精神,也叫他们机灵点,就走向大门了。我满心欢喜地打开大门,可是眼前一片空白,连个鬼影都没有。这他妈真是奇了,我狠狠地关上大门。可是还没等我转身就又传来了敲门声,我打开后,还是和先前一样,妈的是不是附近村庄的那些小兔崽子来找晦气。
我没好气地又关上了门,果不其然又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我心里一紧,打开门就破口大骂:哪里来的也崽子,拿你家佛爷开心呢。突然一个声音断断续续从地上传来:“师父,给点吃的吧,我快不行了。”
我低下头一看,原来是个全身破烂的乞丐趴在那。他差不多趴得和门槛一样高,难怪每次我都看不到。看他那可怜的样子,我不禁起了善心。可是随即又想到,天下乞丐那么多。我要是帮他,他回去告诉其他人,那我不被吃个庙里庙外一片清净啊。我说道:“乞丐大哥,我们虽然是出家人,可也是穷人啊。没有多少吃的,我们还得留着过冬呢。”
那满脸脏兮兮的乞丐回到道:“师父,我不是乞丐。我是临县的一个农民,只是因为家里老母病重。我到处找钱,半年前在青山寺的水池里看到了许多硬币,我想他们出家人也用不着。于是晚上悄悄地去偷,不料被他们逮了个正着。被打了一顿不说,还被送进派出所,一直关到前几天才放出来。本来在牢里还不担心吃的,出来后身无分文,一直饿到现在。大师,你行行好吧。”
我思绪一下回到了半年前的青山寺,原来他就是那个偷币贼啊,那也真是有缘分呐。这下我决定救他,不是因为可怜,而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对他说道:“好吧,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朝里面喊了一声,出来救人啊。”
三娃和差一撇出来把他抬了进去,那小子竟然吃完了我们几个人一早上的早饭。吃完后还意犹未尽,我问他饱了吗,他说七分就行了,这样身体好。我操,这尼玛还七分饱,看来以后你得注定在这打工偿还了。
等他吃完,我又给了他一套新的僧服。还让他去洗个澡,换了他之前的破布烂衫。换完之后,他总算恢复了几分人样。但见他没有住处,就把他暂时安排在大门口的房间里,给我们做一个看门员。
他名字叫江山,名字倒是挺霸气的,可惜没读多少书就走上社会了,在社会上也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还好,江山人还算有点孝心,他母亲生病后,到处找钱,不幸的是撞到了青山寺那群和尚。
为了加大宣传的力度,我们在张主任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广场让我们开坛讲经。我清晰的记得那天的太阳很明亮,晃得我都张不开眼。风却刮得很舒服,放肆地狂扫着。我们用来宣传的册子,漫天飞着。没有一个人在意,反正我们和发是一样的。我们几个都惬意地静坐着,三娃趴在座位上打着盹。
对于这种惨淡的开场,早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所以,这很不奇怪。就在我们等了一个上午,打算回到果然寺的时候,广场外开始变得热闹喧嚣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手足无措,是不是警察来撵人啊。
突然我们的视线里出现了一群人影,渐渐地人影变得清晰起来。三娃:“靠这么多人,开武林大会吗?”
余冬:“哇,带头的好像是少林派的啊。”
吴德:“操,眉毛下是鸡眼啊?少林,老子还武当呢。”
余冬:“你自己看啊,是一群秃驴嘛。”
差一撇:“不要乱说,那是同行好不。”
三娃:“江山,后面那一群,是不是你们丐帮的?”
江山张着看了半天,才惊讶的喊道:“啊,不好了,带头的是青山寺的那群老和尚啊。”我把推他一边,说道:“傻叉,就在眼面前,谁看不到啊。怕什么怕,兄弟们亮家伙跟他们拼了。”回头一看这些家伙全他妈缩到了遮阳棚里的桌子后面。
终于这一天到来了,我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面对青山寺的众僧,我没有丝毫的惧怕。因为,我觉得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站在第一个又矮又胖的老和尚,貌似就是青山寺的主持。他瞪着有如绿豆大小的眼睛看了我半天,我却不屑地反瞪着他。在外人看来,我们已经进入精神世界交锋了数百个回合。直等到分出高下,然后必有一人倒地。别傻了,你以为在拍武侠片啊。
我只感到他眼中投射过来的愤怒,另外还有,他最近肯定偷腥荤了,都上火了。眼睛红肿,还布满血丝。当然还有那炙热的阳光豪爽的泼在我脸上,我们就这样站在烈日里纹丝不动。因为我现在的任何举动,都会带给大家无尽的遐想。
其实任何历史都是这样,本来没有那么传奇,可人们不愿意相信那就是事实,于是自己遐想出无数的伟大传奇,搞得像好莱坞大片一样。最后以讹传讹,便就成了传奇。不过没关系,大脑意淫反正不用投资。
我感觉到今天将会成为历史性的时刻,所以我们都很谨慎,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就这样我和青山寺的主持就开始对视了一个小时。其他后来的群众有的已经打道回府,有的就近坐下想一看究竟。其他的僧众都在替他们主持扇风擦汗,当然我这边也不甘示弱,都七手八脚的帮我擦着脸。一群骚包,见人家擦脸也跟着学,老子脸皮都快被擦破了。
不过我们两的眼神从未离开对方,也没有丝毫的动作。就这样又过了一个钟头,天上的烈日还是吐着无情的火焰。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反正想快点打破沉默,然后大家寒暄一下各回各家,各找各庙。
我觉得今天是最难熬的一个中午,不仅仅是烈日和不能动的关系。还有一种莫名的迷茫,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等着对方干嘛,不知道这些人在干嘛,也不知道他们想干嘛。但是我绝对不能够输给他,因为我们要生存下去,果然寺要打开大门。我强忍着酷热和酸痛,以及那种莫名的无聊。
起初他的脸色变得通红,然后又变得苍白。突然,“嘭”的一声巨响,他肥胖的身躯倒了下去。仿佛大地都颤抖了。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我赶紧退开。一堆人像蚂蚁一样围了过去。我只见到他无力地伸着自己的手乱抓,好像有什么话说不出来一样,然后又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都没有用。他被围在了最里面。怎么做都是徒劳,因为后面的人又围了上来,成了一个大铁桶。
我赶紧坐到遮阳棚里,大口的喝着水,大口的呼气。三娃和差一撇帮我捶背捏腿,吴德和余冬给我扇着风,江山则递给我一大块西瓜。就在我一口气啃完西瓜之后,那群人又像退潮一样散开了。渐渐地向我们围拢来,一个个面无表情,就像僵尸闻到了活人的气味一样。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他们惊恐的眼神中我感到了噩兆向我们袭来。可是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九
从那之后这件事被越传越神。有的说我和老和尚在意念中进行了决斗,也有人说我们两一起魂飞天外到佛祖面前去理论了,也有人说我暗中请了佛祖帮忙,还有的说我其实用咒语念死了老和尚等等。这种传说越来越玄,但是不管它靠不靠谱,结果只有一个,我们赢了。
但其实,我以为真实情况是,老和尚前一晚上纵欲过度,与我相持了数个钟头,最后中暑倒下。本来休克难以呼吸,可是被人们围堵,最后窒息死亡,当然他也有可能死于踩踏。不管怎样,青山寺的地位都被我们取代了。我也不会把我想的公之于世,因为那只自绝财路。
果然寺的大名很快就传开了,每天来祈愿的香客络绎不绝。政府很快就和我们开始了合作,把果然寺列入了风景区,和文物保护单位。但就算是文物也应该是后现代风格吧,这里是我们刚建的。可我们门口还摆放了许多牌子,什么重点文物,景区,明代建筑群等等。还有以前我们门口一片荒凉,现在却多了许多商贩,香纸贩一直摆到山脚下。
在以前他们都是竞争对手,不过现在光是本地的香客的功德钱就够我们消化的了。所以我们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和他们也相处的怡然自得。倒是余冬经常抱怨:“操,那些狗日的天天在门口,大半夜都不关门。搞得老子快真成和尚了。”差一撇却劝道:“你鸡巴就忍一忍会死啊。不要前功尽弃,等过几年赚够了,想咋个潇洒就咋个潇洒。”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这一天,已经是我们开张的三个年头了。三娃从外面奔跑着进来大喊道:“人来了。”我吐了口口水:“操,人来了有很么好怕的?又不是狼来了。”
差一撇也跑了过来:“好多人啊!”余冬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有没有女人?”我又操了一声:“狗日的,江山搞哪样去了?不会拦人啊。”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个声音:“老大,我拦不住了,救命啊,啊······”之后就是类似洪水决堤的声音,一堆人像刚从监狱放出来一样冲了进来,一个个手里都还拿着点燃的香。要是在晚上,一定会很漂亮,像夜空的群星从银河系的一端流出去一样。
我赶紧把身上的袈裟脱下来套在了吴德身上,拔腿就往门口跑去。好在整个寺院里挤满了人,后续部队还没到达。我在门口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的江山:“喂,死了没有?”他嘴里还在念着买票,买票。听到我问才回答:“好像还没有。”“没有就快起来,跟我来。”
说完我们就爬上了寺院后面的山顶上,俯瞰着这些芸芸众生,突然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心里一直在说,他们为何如此愚鲁。江山看见我摇头,安慰道:“没事,他们只是来送钱,等人走了寺庙还可以在翻修一遍嘛。哎呀,池塘里的鱼会不会死啊?”
我问:“你还有这心情,居然还管鱼的死活。”江山一脸茫然地回答:“不是啊,鱼死早了就不新鲜了,也就不好吃了。”我轻轻地说了一句:“操。”
随后三娃、余冬、差一撇都爬了上来,站在那摇着头。三娃双眼含泪:“唉,造孽德子啊。”余冬双手合十:“愿上帝保佑他,阿弥陀佛。哎呀,狗日些,老子种的花。不要乱踩啊,轻点。”
我又一次好奇问道:“你还有闲心种花,看不出来啊。”
余冬:“那倒不是,那下面我藏得有私房钱。”
三娃:“狗日,难怪你经常下山,藏了多少私房钱?”
我又一次轻轻地说道:“fuck”
我们都替吴德捏了一把汗,这么多人一起上还不把他踩扁了。吴德站在中间,大声喊道:“安静,排队,一个一个来。”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喊声,而是到处大喊“大师,大师哪去了,哪里有和尚。”“怎么没有和尚啊,和尚在哪。”环顾左右,全都是人。能见度绝对不超过两米。
吴德突然跳上神台,手舞足蹈,口吐白沫:“我佛如来在此,信众还不快快安静。”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这情景就像高中的课间一样。只要突然有几个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会跟着安静下来,生怕自己变得很突兀。吴德见有效果,于是盘腿坐下,手拈兰花。
最后连剩下的几个排在殿外还不不清状况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扯直了脖子往里面张望。吴德怒目圆睁:“汝等为何如此吵闹?见了我本来面目,还不下跪。”于是乎“哗”的一声,像波浪一样渐渐扩散到果然寺大门口,集体都虔诚的跪下了。吴德又开口道:“很好,诸位善男子,我刚从灵山来人间视察。恰好路过此地,看到下面信众云集,诚心可悯。获得大家的信任和爱戴,我很高兴,也很欣慰。在这里我要感谢,各位乡亲,各位仙家道友。”
本来我还准备夸他急中生智,还挺有点小聪明的。谁知道越到后面越不对劲,搞得好像获奖感言一样。我生怕他在此露馅,还被一众信徒打得吐血身亡,可是竟没有一个人怀疑。
他继续说道:“你们有这样的热情是很好的,但是要有秩序,要有诚心。你们的要求我都会实现的,我听得到,也会记得到。所有人都退开五米远,让我呼吸点新鲜空气。然后排成三队,快点。”
于是“哗哗”之声响起,又是一阵波涛向殿外涌去。很快就排成了三队,一个个看不出是怀疑,还是害怕,亦或是兴奋。总之都是一副颤巍巍的表情。突然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说了话:“佛祖爷爷,我是你的忠实信徒,我每天都会向你祈祷,天天上香供奉的。我这次是来向你祈求今年我们公司股票大涨的,希望佛祖爷爷一定要保佑,阿门。”我靠,你大爷的,连佛教和基督教都分不清还忠实信徒,就一个财迷。
吴德半睁开眼,将嘴一驽:“那边是我人间代表团的功德箱,你说你忠诚,那你就表表诚心吧。”那男人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是怎么个意思。于是站起来,缓缓地走向我们已经换成大号的功德箱。从口衣服里拿出一个鼓鼓的大皮夹子,一把掏出了里面所有的大钞,全投进了功德箱里。回头看了一眼德子,德子冲他含笑点头:“嗯,不错,看来你真的很有诚意。这就回家去等好消息吧。”
那中年男子急忙跪下磕头拜谢,感动的我们都快跪下还礼了。磕完头起身从人海里走了出去。就在他刚刚走出去,后面的那几排都骚动了起来,说是有人见到了佛祖爷爷真身,还如愿而归了。前面的见后面的骚动起来,自己也骚动了起来。于是全体都涌动了起来,一个个全部奔向功德箱和神台。
吴德见势不对,翻身往神台后面躲了下去。许多人都嚷着,佛祖不见了,有没有看见佛祖老子还没许愿呢。我勒个心肝脾肺肾啊,许愿,你以为是阿拉丁神灯啊。
这样的骚乱,一直持续到下午夕阳落山才停止。而且是在警察来了五个小时之后才止息。此次大乱,人员一共踩死4个半,伤残42个半,还有们的神像摔烂5尊,弄残7尊,桌子烂了12张,香坛破了15个,椅子断了21把。花草树木不计其数。当然和今天的收入合计了一下,还好处于入超地位。
从此以后,我们加强了大门的防御,也学青山寺要凭证进门。当然还叫江山找了几个小弟,全权负责我寺大门安全。接下来的几个月,虽然进香者不计其数,但是像上次一样的那种大混乱再没出过。
我们的业绩也大大提升了,虽然要除去市里的各项公关费,主要是警察局,建设部,文物保护局等等。
十
这一日天朗气清,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好了不玩成语接龙了。总之天很好,我们心情很舒畅。连那几个性情浮躁之徒,竟都拿起了佛经诵读。我看在眼里,心里也为他们高兴,渐渐地大家都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在这不知名的一隅觅得了心中的宁静。
我走近,正准备问三娃在看哪一篇,可有甚疑问。定睛一瞧,我操,那《金刚经》的书皮里包的是一本盗版《美妇の人妻》。我顿时就无名火起:“三娃你个狗日的,这有哪样好看的。”三娃见我站在身后,也感觉很不好意思,嗫喏地说道:“呃,这个,工作太清苦,闲暇之余放松放松嘛。”我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下看呢,而且还是盗版的。你怎么那么不懂得保护知识产权呢?盗版就算了还是小日本的东西,我们难道就没有啊,《金瓶梅》多好看。”
三娃挠了挠锃亮光头:“关键是,《金瓶梅》全是文言文看不懂啊,而且全是字,没有画不好看啊。”我拍了他光头一下:“你懂个卵,那叫文学想象,比你那个画画有意思多了。再说了,日本的都是荡妇,你满足得了吗?没收,我晚上好好和我国经典对比哈。”
三娃一脸的不情愿,不过这几个月下来。我的地位已经不可动摇,他对我也是死心塌地的佩服。所以,现在他们都对我马首是瞻。因为我的远见,现在大家每个月的收入都可以比得上一个小公司总裁了。所以,最后还是半伸半缩地递了过来。我双手迅速抓住,用力的拽了过来。嘴里说道:“狗日的,上班开小差,买了娱乐书籍还不给我看,老子扣你工资。”
正在我们为了一本黄书争吵的时候,江山突然从外面狂奔进来。“哐当”一声把大门闩上。胸口还有节奏的起伏不定,嘴里大口的喘着气。眼睛睁得圆圆的,朝我看过来。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绝对是一件大事,而且非常之大。
我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出啥子问题了?”江山气虚喘喘地回答:“外面,和尚,和尚。”三娃说我们就是和尚,江山说不是,三娃怒道怎么不是我们很专业的好不。我叫他闭嘴:“他是说不是这个意思。”江山点点头。唉,这就是领导者和小弟的区别,一个字,智商。
江山休息了一会儿,气息开始顺畅了:“外面来了好多和尚,还扬言要我们关了果然寺,叫我们滚出佛教界。”
我当时就大叫:“我操,太你妈大胆了吧。谁他妈这么猖狂,敢说这样的话,老子弄死他。江山开门。”
江山一脸茫然:“你确定?”
“开,罗里八嗦的。”
“呀”一声,江山缓缓地打开大门,我刚钻出个头去。差点被晃成青光眼。靠,门外边全是一个个的光头,一眼望不到边。仿佛直通山脚下,事实上确实是直通山脚下。而且还摩肩接踵,寻不到一点缝隙。还各自大声的叫嚷着,估计他们还没有统一过,所以我也没听清他们在叫嚷什么。
一个貌似带头的老和尚,见有人出来,大喊一声:“肃静。”大家都静了下来,然后都聚焦到我脸上。当时就群情激奋,几欲扑过来把我吃掉。还好那老和尚说话还算数,又大声喊道:“淡定。”
然后转向我,说道:“你是不是本寺主持。”虽然眼前人数实在太多,我心里不免发毛,但还是假装坦然。抬头四十五度说道:“正是,有何贵干?”那老和尚眉头微蹙,说:“好,那就有话直说了。自从你们果然寺建成以后,三山五岳的庙宇都处于暂停营业的状态。各大寺庙的尼姑和尚全都处于失业中,没有收入,都快全部还俗了。你们在这样下去,天下和尚庙就剩你一家了,你们这不是要绝了佛教在我国的血脉吗?”
我以为是什么事。唉,人怕出名猪怕壮,原来是抢了同行的饭碗。靠,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反驳道:“这都是香客们的厚爱,我们也没办法啊。各位大师只要潜心修炼,香客们自然会来贵寺的。”老和尚怒目一竖,指着我喊道:“那就是没得商量了,果然寺滚出和尚界,果然寺退出佛教。”边说还边举手,搞得好像毛主席的好战士红卫兵一样。我们就是一群不服管教地主。
他说完,后面的也跟着叫了起来,喊声动天,何其壮观。我很担心后山都会被他们的喊声震倒。说被政治化的人群很恐怖,但是被宗教化和走投无路的人更可怕。不给他们出路,看来我们也没有路出。
当时众和尚群情激奋,想要冲过来将我撕碎。我赶紧闪进大门。合众人之力将门堵上,但还是有人上来冲撞。我们都用身体铸成了新的长城。
吴德和差一撇从后院搬来许多大件的桌椅,把门堵上。我们来来回回三两次,把所有能搬动的东西都堵在了门上。最后我瘫坐在院子里,大汗淋漓。没想到和尚们会这么可怕,像丧尸一样。早知道老子就不做和尚了。
随后众人都围了过来,好像少了些人。我问:“江山,你的小弟呢。”江山一脸难过地说:“在半路就被和尚大部队俘虏了。”我叹道:“世风日下啊。”余冬说:“操,不就是抢点生意嘛,大不了顾客还他们。用得着这样啊?”三娃符合这点点头:“就是,狗日的些。”
这时门外传来了喊声:“果然寺的缩头乌龟们,别以为关上门我们就会走,我们就坐在门口,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吴德慷慨激扬:“狗杂碎,还敢围寺,兄弟们跟他们拼了。冲啊······。”他的冲啊喊了许久,没有一个人动身,连他自己都没有跨出一步。接着说道:“算了,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就让他们的光头多留几天。要不是那些桌椅挡住了门,我早出去砍死他们了。”
差一撇从身后拿出一把斧头,递给吴德说:“去啊,随便砍死几个就好了。”吴德握在手里,酝酿了半天,脸都胀红了:“为什么要逼我。”然后比划了几下“刷刷刷”,就把斧头扔到了一边。说道:“算了,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我说:“先回屋休息,江山随时注意门外动静。要是有人敢翻墙,就用竹竿捅下去。”还好我们的战略地位还不错,靠山而建,两边很高,就大门处低矮一些。只要守住那,就一人当关万夫莫开。
但是那群和尚还算讲信用,说好围堵就围堵,没有人翻墙过来。我们在房间里商量了半天,一直从日当中午商量到了日落西山。最后得出一个大家都统一的结果,先吃完饭,再做打算。
饭毕几个人在餐桌上干瞪眼,还好老子早有准备。本来修建果然寺就是为了赚钱,所以我每次都把赚来的钱及时的存进了银行里。于是从内衣里掏出了四张存折,“啪”的一声扔在桌子上。大家一脸的惊喜,德子:“这·····”
我点头:“嗯,都收好吧,这是这几年来的分成。”然后只听到“嗖嗖”之声,桌上的存折本已经不翼而飞了。“嗖嗖”之声是大家拿存折的声音,由于速度太快,所以不见踪影只有破空之声。我暗叹一声:“屌。唉,要是用这种速度对付外敌就好了。”
突然我面前出现一张绝望和渴望交集的脸——江山。我才想起来,江山来得最晚,所以没有他的存折。我本打算在解散果然寺之后给他点钱打发走的,现在看来他只能跟我们一起走了。我说道:“江山啊,我们对你也不薄吧。”江山点点头:“那是,一点不薄,还很厚呢。”我继续说:“嗯,那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等我们安全了,我在给你一笔钱,你想干嘛就干嘛。”
江山低下头去,小声的说了句:“靠,也要老子跟着跑路。”不过还是立马就满脸堆笑的对我说:“那有什么,大家对我江山这么照顾,跑路怕什么。”我嘉许地看着他嘴角含笑。
这事外面又想起了震天的喊叫声,我怀疑这些和尚都受过专业的训练。比街上游行示威的,追星的,讨工资的,环保的都还要敬业和专业。训练有素的喊着同一个口号,还此起彼伏,这样每个人都可以保护好嗓子喊一整天了。
不光此起彼伏,还变着花样喊口号。由于太多我都记不下来了,但是觉得朗朗上口,前后押韵,不愧是天天作佛偈的。突然,大门外传来了“哐当哐当”的砸门声,把我们的耳膜差点都震破了。
一行六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外面的火光冲天,不由得一阵感慨。在回头看看这注入了我们许多心血的寺庙,觉得格外的情切,格外的温暖。我们甚至有一段时间都忘了要离开这里,我想起了山脚下河边的菜地,那绿油油的一片是我亲手种的。
又一声撞击袭来,我从眷恋中回过神来。这群老秃驴,白天还假斯文,到了晚上终于等不下去了。我还隐隐约约的听到有杀光,烧光,抢光的喊声。莫非来的不只是和尚,还有早就对我们果然寺垂涎欲滴的土匪们。
唉,只恨当初我们父母生我们的时候没有多生对翅膀,不然现在就不会这么愁了。三娃叫了起来:“我操,有就进来吧,进一个老子弄死一个,进两个老子弄死一双。”吴德在旁边说道:“要是尼姑呢?”三娃咆哮道:“老子留下做老婆。”
差一撇则在一边欣赏着他的佛像,一尊尊看过去,眼里都是不舍的神情。江山坐在地上,傻笑着说道:“唉,有没有钱无所谓,其实这段时间和你们在一起挺开心的,人活着,开心就好了。”
余冬在······余冬,操,那王八蛋不见了。该不会是临阵倒戈,投降敌营了吧。我大喊:“狗日的,余冬哪去了?哪个看到了?”大家面面相觑,一看这群傻蛋的二愣表情,就知道没人知道。但我还是得像电影里的黑道大哥一样,说道:“妈的,竟然敢背叛我。”
我正要说下去,那小子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嘴里还念叨:“还好,还好后山没人。跟我来。”我们不明就里,但是眼前出现的一根救命稻草我们还是很珍惜的。争先恐后的跟了过去。一路小跑就到了后山,可是这里虽然没人,但是也没有路啊。
我们站在石壁下,相互又开始干瞪眼起来。这里除了一排摆好的柴禾,什么都没有。难道是要我们往上爬,可是这石壁是向内倾斜的啊,爬个毛啊。再说了,除非我们会飞,想要爬上去简直是痴人说梦。只见那余冬走到崖壁下,说道跟我来。
操,还真想爬出去啊,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承认这小子疯了。谁知他走到柴禾前,将一捆还很生得柴挪到了一边,掀开里面的一块黑色塑料蓬布。映入我们眼帘的居然是一个半人高的裂缝,但是刚好可以容一个人过去。我此时的心情就像这个洞一样——豁然开朗。我们一起欢呼,你他妈什么时候发现的,建庙的时候我们怎么没发现。
余冬说道:“我也是很久才发现的,刚开始那段时间不是很无聊吗。我就到后山来挖土摘花,于是就看到这有个裂缝,当然那是并没有这么大。可是我一挖,不到一米周围的泥土就跟着脱落下来了,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操,这简直就像是武侠小说,要是里面有一本武林秘籍,余冬就可以成为武林盟主了。可是,我怎么看这小子都不像金庸小说里的猪脚啊。接着问道,那你小子咋不向我报告。那王八蛋猥琐的笑了笑,原来这王八蛋把这里当成了下山厮混的捷径。其实我们早知道余冬经常下山,但是我们都以为他是从大门走的,所以谁都不会注意到这条密道。
我们现在非常感谢他的猥琐,要是没有他的业余爱好,我们就难逃此劫了。废话少说,我们前后的进入了密道,一开始只能弓着身走。但是不到一分钟,里面就变得宽阔许多。我看看两边,虽然还是很窄但是已经好很多了。这条密道没有任何人工开凿的迹象,纯天然形成。看来是当初大地造山时出现的一条裂缝,封口快要闭合了,但还是留下了半人高的洞口,后来被堆积的泥土给封住了。就这样,几千年来,没有人发现这个大山秘密,最后就被这无聊的余冬为了找寻乐子而发现了。还为我们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我们走到了尽头处,竟然还有个小平台供我们站立。我伸头往下看去,我操,居然深不见底,吴德说:“废话,当然深不见底,现在大晚上的你要能看到就牛逼了。”我摇摇手说:“我只是配合一下剧情而已。”
余冬走上前来,在右边的崖边的地上上抖了抖,手里竟是一根直径五厘米粗的绳子。他当先拽着绳子就下去了。说道:“我到底了就抖抖绳子,你们再下来一个。”没过几分钟,本来我们以为会很长,可是出乎意料的快。没几分钟绳子就抖了起来。
我第二个跟着下了山,妈的我小心翼翼地踏着崖石向山下坠去。靠没多久就到了山脚,最多也不过一百米,不过山体陡峭至今也没人趴上来过。我刚到山脚,就抖了抖大绳。问余冬道:“你这绳子放哪啊?”
余冬道:“每次上了山,就把它拽上去藏在洞口右边的石头下。”我竖起一个大拇指,你大爷的为了吃荤搞女人还不惜翻山越岭啊。没一会儿,人就下来齐了。
山脚下刚好是我们种的菜地,我们都有些舍不得。都想不如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回去吧。但是想想还是算了,我们本来就打算要走人了。尽管这样,我还是在菜地里摘了几根黄瓜和几个番茄揣在兜里走了。
我们走了很久的路,终于搭上了一辆前往另一个城市的班车,此时我们早已换上了普通人的衣服。向身后果然寺的方向,做了一个合十的动作,从今天起我们就算还俗了。
十一
很快,我们的头发就像雨后春笋一样钻了出来。虽然短了点,总比没有好。不过每次照镜子都以为自己是刚放出来的。
我兑现了诺言,给了江山一笔钱,他拿到钱的时候并没有很高兴,也没有不高兴。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都曾怀疑过,他是否真的出现过。就像很多电影里的路人甲,没有给观众留下任何的影响。也许,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路人甲,这个世界有几个人记得你来过呢。
我们一直往东,一路上还是原来的心情。我们才离开几年,可城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手里不再拿砖块一样的大哥大,也没有别着BB机,而是很小巧的手机。墙上到处都是办证的小广告,这点我们很欣慰,起码我们的行业被发扬光大了。但是也很愤慨,操,怎么没人抓他们。
城市已不再像几年前那样灰暗,到处是灯红酒绿。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念果然寺,很想念那片菜地。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回去看看。尽管我们远离尘世才短短两年,但是我们依然有一种不适感。
为了消除这种不适,我们决定去买一部手机。说实话,我不知道现在的富翁有多少,但是我知道一点,我们依然算有钱人。三娃站在店门口,指着上面的标牌认了半天:“没KIA是什么东东?”我说道:“那是诺基亚,蠢货。”三娃惊讶地看着我:“你咋个晓得呢?”我用手一指:“衰卵,那下面有中文啊。”
走进店里,我们对着服务员大喊:“五台手机,最新型号。”店里所有人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店员们都献媚的笑着。我们一人拿着一部手机走出了店面,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后面服务员大喊:“充电器啊,老板,充电器。”
谁知道她在喊什么,不鸟。我们依旧装逼的把手机放在耳朵边,各自说道:“
我肚子饿了,找家饭店吃饭”
“狗日的,你就晓得吃。”
“唉,那我们接下来干嘛?”
“最近有没有娱乐场所进去爽一盘吧。”
“······”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五个各自打着电话,其实我们就是在对话。三娃终于忍不住了:“哥子些,能不能把手机放下来说话嘛,手举得好累哦。”
我骂他没出息,这是有身份的人的标志,好不容易阔了,当然要风光一下了。不过真的有点累啊,先找家饭店祭祭五脏庙吧。我们好不容易在满大街都是百货商场和买衣服的地方,找到了一家真正意义上的饭店。
饭店门口街对面就是市政府,我还以为是家豪华酒店,居然是人民公仆住的地方。拿到菜单我们就照着最贵的点,这是我们的规矩,不过当菜单递出去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颤抖了一下。不过不要紧,反正是AA制。
等了许久,终于上菜了,我差点就掀桌子走人了。还好我自制力过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慢是慢了点,但他家的菜名实在是吸引人,我还专门挑了几道霸气的菜当压轴大戏。
服务员像木偶一样机械地把菜端上了桌,刚上桌我他妈就傻眼了,几个来回盘子就摆满了桌面。吴德揪住服务员问:“我点的猛龙过江呢?”服务员貌似蔑视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桌子上一个黑乎乎的盘子说道:“那不就是嘛?”
我看不下去了:“操,这他妈也叫猛龙过江?”
吴德很是不爽:“这他妈江在哪啊?”
服务员:“酱油啊。”
我:“那龙呢?”
服务员:“那大葱不是吗?”
吴德一把揪住服务员:“你他妈玩我是吧。”我大喊:“冷静,讲点内涵。这种小罗喽你跟他废话个毛啊?”
我走过去,拍了拍服务员的肩膀,帮他整理整理衣领:“好吧,算我们没见识。那我问你,疑似黄河落九天在哪啊?”那服务员没有因为的态度而改变表情,只是机械地走到桌子边。取下一个倒扣着的大碗摆在一边,然后拿起碗下的那一碗清汤,离桌一点四米高,“哗”一声倒在那个空碗里。然后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好了。”
我操,当我们傻逼一样的玩弄啊,我们五人呆若木鸡。三娃:“他在搞哪样?我日,你妈就叫疑似银河落九天啊。”余冬僵硬地点点头,差一撇直勾勾地看着那碗溅得到处都是汤。
我苦笑一声:“好吧,就算这玩意勉强可以过关,那我点的独步武林在哪?”另一个服务员,走过去,指着一个盘子说道:“那不就是。”我靠,那明明就是一只泡脚凤爪,旁边还点缀得有香菜和小葱。这还真他妈是独步武林啊。
吴德愣住了,变得无力起来,问道:“那大话西游是个什么玩意?”那个在桌旁的服务员端起一个大碗:“话梅,西瓜,加入橄榄油,这可是一碗很不错的凉拌菜······啊······”那一声啊是他中拳吃痛的声音。
没等他说完,吴德早已忍无可忍,一拳将他打翻在地。三娃很配合的一把将桌子掀翻在地,我坐在一边大喊一声:“把老板给我叫出来。”那几个服务员见状仓皇而逃,没一会儿一个脑袋像椰子一样搁在肩膀上的人走了出来。我真害怕那颗头会随时滚落下来。
他脸上挂着让人毛骨悚人的笑容,令人感到莫名其妙,又无从发火。他从身后“咻”的一声拿出一个计算机,“哔哔哔”地按了一阵。说道:“几位老板,你们一共消费一千零二十九块五毛,五毛就算了,谢谢惠顾。”
我火冒三丈说道:“我他妈都没吃,怎么算?”
老板:“你们都扔到地上了,我想回收都不可能了,没吃也当吃了。”
吴德剑拔弩张,用力的指着地上那些到处都是的菜:“就那些鸡巴玩意也值一千多?”
老板:“这位客人你是不是抽筋啊,我想说菜名是我们定的,菜价也是写在上面的,吃不吃在你们啊,可你们已经点了。”
三娃手里拿着两张折凳:“我靠,谁知道你们的菜名这么坑爹啊,这不是诈骗吗?”
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不吃就算了,还打翻桌子,我没有立即叫警察已经很对得起你们了。”
十二
三娃还要说什么,我打断了他。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就准备息事宁人。正准备掏钱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一闪。一个形似乞丐的人物趴在地上抓起菜就吃。
我们都是一惊,感慨这世上还是侠义之士多啊。这位丐帮帮主终于看不下去,出来帮我们出头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教我两招降龙十八掌啊。我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到那老板大喊道:“四儿,哪点来的叫花子,还不给老子撵出去。”
我才反应过来,看来这确实是一个乞丐,并不是什么洪帮主。我拦在那个扑过来要拖老人出去的服务员面前,我低下头,眼睛半闭,半蹲马步。伸出右手放进胸口,有人说男人最帅的时候就是此刻——付钱的时候。我掏出一叠钱,潇洒地扔在地上,用酷毙了地口吻说道:“让他吃,这些钱够了吧。”
胖子老板立马像一堵垮掉的墙趴在地上捡起那些散落到处的纸币。我缓缓地扶起趴在地上的老人,慢慢地朝门口走去。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站住。”我猛一回头:“你还想怎样?你还差二十九块。”
我擦,我左右掏了掏,一分钱没有了。问三娃:“有没有零钱?先借给我。”三娃摸出一把零钱,走到那胖老板面前。作势往下摔,那老板马上趴了下去,但是手臂在中途又停了下来。三娃可能想可能有多的,于是吐了口唾沫数了起来。老板见半天没钱落下,就站了起来,刚好三娃数毕,“哗”地一声把二十九块的零钱砸到老板身上。
我们将那个老乞丐扶到椅子上坐好,他不断作揖连声说谢。差一撇问他:“老人家你家人呢?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啊?”
那老人听后不断叹气,他又说道:“你家住哪?我们送你回去吧。要是没有住处,我们送你去收容所吧。”
老人又是一阵叹气加摇头,还是一句话不说。我一转身:“走,不说算了。”老人立马拉住了我:“别别,我说,我说。”
原来此老汗并不是一个乞丐,也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是一个无家可归或被不肖子孙赶出家门的可怜人。
他本是一个示范乡村的普通农民,名叫庄家仁。他确确实实也是个兢兢业业的庄稼人。由于自家的无机农业和绿色蔬菜办得不错,在省委书记下乡考察的时候去过他家。当时书记见到了他家的农业做得非常好,不停地夸奖,握手,拍照。拍完照又握手。最后一脸殷切地告诉庄老汉一定要到省城来看看他。
庄老汉一个月后闲来无事就想起了书记的话,于是自己带了许多农村的特产和一颗真诚的心来省城探望书记。一个淳朴的乡下人,只是想像探望自己的任何一个朋友和亲戚一样来看看我们朴素的人民公仆。
可是两天走到省政府大门口就被拦下来了,老汉不明就里说是来看书记的。可是没人理他,被抓到了一个小屋子里关了起来,像对待恐怖分子一样严加盘查。把老汉带的特产没收了,他们怀疑里面有恐怖袭击武器。老汉吓得魂都没了,无论怎么解释都没人信他的。一直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不给吃喝。直到今天,才把他放出来。
看门的转告到,书记回来了,叫我们转告你以后要是再敢上访就不止这个下场。老汉并不懂上访和探访的区别,只一个劲地点头说哪还敢啊,再也不来了。就这样刚出门饿得要死,看到一家饭馆就钻了进去,刚好我们把饭菜撒了一地。饥不择食起来了。
差一撇听后直摇头:“斯非人哉啊。”三娃嚷着:“整得那么文绉绉干嘛?这他妈简直是畜生。好心当做驴肝肺啊。”吴德在一边用手捶桌子:“操,这鸡巴世道。”余冬张着嘴巴半天没说话,摊着手:“这这这。”半天后才说:“我们去打他一顿吧。”
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去吧,皮卡丘。你也不怕被机关枪打成筛子。”这时那胖老板阴险的出现在我们身后,还是挂着那副极度恶心的表情。裂开嘴说:“你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最好不要那么大声。”
我问:“为什么?”
老板:“会被别人听了,告你们。”
我问:“谁他妈会认识省委书记?”
老板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愣,我就说这王八蛋怎么这么猖狂,背后一定有人撑腰。没想到啊,在阴沟里翻了船。
吴德:“你想怎么样?”
他把手一张:“这个数。”
吴德:“要是不给呢?”
老板拿出自己的诺基亚,居然和我们是同一个型号,拨了一个号:“喂,姐夫,这点有人说要告你贪污啊,还要揍你一顿呢。”
我当时就见势不妙,一个飞身踢将他踢翻在地。一伙人一拥而上,骑在他身上,打了他一顿。连庄老汉都一瘸一挂的踢了他一阵。其实我们早就想打他一顿了,这只是一个借口或是我们的临界点,俗称底线。
在一顿暴揍之后,我才想起那个诺基亚。在四处寻找之后才看到竟然躺在角落里,里面传来了,“喂喂”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响起了警笛以及:“我马上过来,妈的,居然敢威胁老子,你先稳住老子把饭店围个水泄不通,龟儿子些一个别想跑。”
听完之后,我们哪还敢迟疑,拖着庄老汉就是一阵狂奔,跑完一阵之后,才想起我们可以打车走啊。于是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车,上车后才知道不知该往何处。
先把庄老汉送到汽车站给他买了回家的车票,之后就叫司机在城里转一转。这下可把司机乐坏了,一路指手画脚,还好脚要踩刹车和离合不然就真画起来了。边开车边充当导游,说实话他讲得还是很精彩的,连带近代史和现代史一起讲了,外加许多奇闻异事和坊间传闻。他不去当导游真的是屈才了。三娃则回忆起高中来:“大哥,你说起来像极了我们班的历史老师,你不去当老师可惜了。”
那司机大哥一声感慨又一声叹息,先是一阵高兴后又变得愁眉苦脸:“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还不瞒你说我真是高中的历史老师。可是老师那点粮饷哪够吃啊,所以不得不开出租来养家糊口。”
三娃也感慨了一下:“这世道啊,作威作福的养得白白胖胖,辛苦为人的却穷困潦倒。”这好像是三娃第一次那么聪明,我都不禁有点刮目相看了。我递给了司机大哥一支烟。
我们在转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一排排的长龙,不知为何物,司机大哥说道那是买房的的队伍。最近房价一路飙升,老百姓只得抢着把房买了。我说:“看来,现在的房地产很赚啊。”司机大哥叹口气:“岂止是很赚啊,简直是很赚。”
我们第一次一起发现了我们未来的事业,未来的工作重心。于是向房地产事业进发。司机大哥问道:“你们要是真有兴趣,我们那有一块空地。”
在司机大哥的帮助下,我们很快就搞定了那块空地的归属权。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下,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建起了一栋七层搞得新楼。虽然建造它的时间并没有比果然寺长多少。
我们一行五人站在新建大楼的对面,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想必在我们的苦心经营下我们的房地产公司会蒸蒸日上的。
突然,我看着天边我们对面的事业诗兴大发:“恰若那西边的一点红······日···”
后面那个字是发自肺腑的感叹词,也可以叫脏话。我之所以会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份,那是因为我穷尽目力看到我们的大楼正在变矮,一块块砖头正在往下掉。
我们一路飞奔,等到了面前的时候,看见的只是满地的残垣断壁。还有一行城管摸样的人物以及一对爆破专家组,我们惊慌失措。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我走过去问道:“你们谁是头?”
一个膀大腰圆的大个子把我推到一边:“你要干嘛?想干嘛?敢干嘛?”
我想说我什么也不干,也不敢干,何况你他妈是个男人,所以我也不敢干。我只想问,为什么炸了我的房子,事先为什么没有一点通知?
突然一个矮小精悍像是领导的人物背着手走了出来:“你就是这栋楼的负责人?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违章建筑?你知不知道这犯了城市法第九条第十三小条?你知不知道这栋楼你们是非法所有?”
我他妈只想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吴德走上来说道:“我们早向相关部门报告过了,而且也取得了土地拥有权以及施工权。”那个瘦子把眼一横:“哪个部门?我们怎么不知道?”吴德委屈地说:“我哪记得,办件事我们跑了整整半个月,一个个部门跑过来,具体到过哪些部门我哪还记得起。”
精瘦长官怒道:“记不得,那就是没有了,连我们都不知道还敢建楼?”
三娃冲上去,虽然三娃平时看起来大条但还是分得清形势的。露出一张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脸:“长官,我们确实是正规的。我们早就向国土局,开发局,国安局,卫生局,税务局,计划生育管理局,教育局都去过了。”
精瘦长官:“你他妈耍我啊,你建栋房子要去计划生育管理局?”
三娃一脸无奈:“我们真的去过了啊。”
精瘦长官:“我才不管你去没去过,以后就先到我们城市管理局请示。”
差一撇在一边说道:“不就是城管吗?”那个大个子指着他:“你敢歧视城管?”差一撇赶紧堆出笑脸,转开了身对我说:“原来是这柱高香忘记烧了。”
吴德还要上前和他们理论,我拽住他:“算了,反正已经没了。”吴德跳了起来:“就这样算了,搞错没?”
我:“那你还想怎样?我们惹不起的,怪只怪自己当初太嫩了,忘记还有城管老爷的庙没拜。”
那精瘦长官拍了拍我:“年轻人,算你识相。”其实我想一巴掌扇他飞上天,但是看到他瘦骨嶙峋的脸,我怕搁着自己的手。他收拾完之后,就带着一堆人走了。突然一辆大车开来,下来一个胖子对着我们一阵蔑笑。
一阵风尘起,只剩下我们五个人站在原地。才想起来,那个胖子是谁,唉这年头还是当官的天下。谁真正的当了家,谁才真正的站了起来。
十三
这下我们又成穷光蛋了,变得身无分文。我们走在街上,说句实话总觉得有种抽离感,这不像是我们的世界。我们又开始怀念果然寺,那里的青山,那里的绿水,那里的宁静。现实就是可恶时序只有顺序,过去就回不来了。
我们漫无目的地走啊走啊,大街上的人开始变得多了起来,黑压压的。手里还打着小旗子,头上还带着小白布。嘴里在喊着什么,但是太杂乱,我们根本听不清。吴德像发现了宝藏一样兴奋,钻进了队伍里,举着拳头高喊起来。他的声音淹没在声音的海洋里,变得杳无踪迹。我想着这就是大音希声的境界了。
三娃似乎也被调动了情绪,随着人群进发。差一撇和冬子不知道身在何处,没错,我们走散了。我向四面八方寻觅,可是没用因为到处都是人,没人很恐怖,可是人太多也很恐怖,更何况是一群面目狰狞的人。我也大喊着,可是声音就像沉入大海的一滴水,没有任何的回音。
我,也随波逐流了。这群义愤填膺的义士,这群民主自由的斗士,他们高声呼喊,他们仰天长啸。他们也要躲避警察。
我在第二天的早晨找到他们四个的,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和一个中年人聊到了天亮。大致内容都是什么工资不涨,房价猛涨,平民生活艰难,社会福利差。当然还有食品安全问题,贪污腐败问题,以及日趋严重的坏境问题。把我说得热血沸腾,斗志翻江倒海。
我决定也要投身到这样一个伟大的事业,等我们游行示威成功,或者我们能进行演讲,还可能成立党派和执政党一决高下最后掌握主动权,那时候我们就会成为新一代的伟人,偶像。但是最实际的就是,我们终于可以做这个国家最大的掠食者了。
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吴德舔着下嘴唇:“日妈,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管他成不成功,老子都要笑谈渴饮匈奴血。”
三娃吱吱呜呜地:“这个,我这辈子,还没想个这种事呢,太大了我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余冬看了我许久:“老子就说你斯儿长了根反骨,他们还不信。”
差一撇什么都没说,只是朝着东方竖了一根长长的中指,大喊:“fuck。”
于是我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到处演讲,到处宣扬。我们写下自己的党章,自己的理论体系,我们决心和执政党争取执政权力。每一次的演讲都能引起上万人的围观,渐渐地人们心中的怒火被慢慢地勾出来,陆陆续续地上演了一系列的游行抗议和示威静坐的事件。
我们告诫所有人,不得发生任何暴力冲突,我们要文明抗议,要回我们的自由,民主,和权力。要是人家动手,我们就和他们讲法,如果他们讲法,我们就和他们讲情,总之要把他们也绕进去。
令我始料不及的事,政府不和们来这一套,不讲理,不讲法,也不讲情。直接讲实力,派出了许多军队围剿我们,甚至出动了坦克和歼击机。不到一天时间,我们就像盘子上的油污被洗涤剂清得干干净净。
吴德感觉到事情不对,事先将一笔募捐来的善款存了起来当做跑路费,我抱着他:“你他妈太靠谱了。”差一撇终于不淡定了,吼道:“别他妈煽情了,跑路要紧。我说对对对。”
飞机场有军队在盘查,火车站也有人但相对宽松些,现在只剩下水路和汽车了。我叫住了他们:“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三娃一脸的焦急:“这都啥子时候了,你还想吃鸡蛋啊?”
吴德打断了他:“他是讲我们不要一起跑路。”我点了点头:“对,我们分开跑,这样逃避追捕存活的机率更大。大家各自找自己的路,跑吧。”
我们第一次这样做鸟兽散,没想到第一次就这么惨。我们抱在一起,话都说不出来了,有的话其实对于你最亲近的人是不用说的。我们心里都不好受,像去了一只手脚一样难过,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兄弟如手足了。
我是真的失去了左膀右臂,所有事都只能亲自做了。我联系到了一艘出海的船,准备去附近的国家,然后再移民到别处。那船不大但是很安全,是沿海一带做贸易的渔船,老板是个很精明的人。对我说放心吧,他经常干这种事经验丰富,已经被他带走了很多人,没一点意外发生。
我第一眼看到船的时候,以为自己是一个即将漂洋过海的猪仔。那船小得只能坐下四五人的样子,连猪仔船都算不上。我在狭小的空间里并没有安全感,反而觉得想吐,这个世界变得太小了。
我等了很久,船一直没开。夕阳都下了海平面还没出发,我问船长怎么还不开船,他说再等两个人就走。我简直想问候他全家,老子是在跑路,你以为是在坐乡村汽车啊,还得等船满了才走啊。妈蛋,这牲口想赚钱想疯了,还敢卖那么多票,老子诅咒你早晚被抓。
呸呸,对不起老天爷,等我先偷渡出去再抓他吧。我对着苍天作了一揖,船长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我。
这时岸上闪烁着一个亮光,后面还跟着一个,突然两个亮光追到了一起停顿了一下。很快就到了岸边,我走上岸,以一个欢迎的姿态迎接同行者。心里却想,我操你姥姥这么晚想害死我啊。
当我见到两个亮光站在面前的时候,我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了。那两人也是一愣:“卫然?”靠,居然是余冬和差一撇,我勒个去,这他妈什么情况。我大喊:“我不是叫你们分开跑吗?”
余冬无奈地说:“是啊,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你们啊。”差一撇也做了一个无奈地动作。我当时就笑了:“操,三娃和吴德不会也在来的路上吧。”刚说完,从黑暗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怎么知道,卫然你他妈算得太准了。”三娃从黑暗里跑了出来,在他后面不远处吴德也无奈地钻了出来。
我想既然都这样了,这看来是天意,就当是我们包船吧。我对这老板说道:“这下可以开船了吧。”船老板挠了挠秃了的头顶:“原来你们都认识啊。”我没好气的说:“是啊,岂止是认识。”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船老板居然学我们到处贴着小广告,还在网上发消息。妈的接下来的事不用猜都知道,遇到猪样的队友只能自认倒霉了。
在我们出发离岸不到五点二米,海平面上就想起了警笛声,海岸上到处冒出了特种部队,直升机在我们头顶盘旋。还想起了喇叭声:“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
事实上我一点也不想做反抗,虽然我的心里很害怕。但是你们赶紧的吧,能不能不废话了。这是很浪费钱的,纳税人的钱就不是钱吗?
尾声
我长出一口气,吐出一个烟圈。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操蛋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看来今天又有许多活要干,还得晒一下午。我慢慢地掐灭烟,扔出窗外。突然车子颠簸了一下,我的头被撞了一下。
我大吼一声:“操你大爷,怎么开车的?”一般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骂几声以泄我心头之气。
对面的大军对我刚才说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于是又递了一支香烟给我:“哥,后来,后来咋样了?”我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后来,本来我们犯的事太大了,是要被枪毙的。还好,我们废除了死刑,再加上国际的舆论压力,他们决定不杀我们。只是把我们关到现在。”
大军还在回味我的故事,看着他的眼神我有种想大笑的冲动。很快,我们就到了劳动场,狱警把我们赶下车。今天的劳教不算苦,就只要锄一下杂草就好了。大军又走到我身边:“那其他人呢?”
我故意问道:“什么其他人?”
大军着急的说:“就是你的那几个兄弟啊,吴德,三娃,余冬,差一撇。”
我装作恍然大悟:“哦,他们啊。吴德和三娃在第一次的监狱反抗运动中牺牲了,但是他们死得很壮烈,也很有尊严。余冬不满食堂的伙食,于是就天天写信上访,被关到信件室里天天写信,直到在里面憋死。差一撇嘛,唉,他被监狱长征用当了杂役。有一天去了女子监狱,就再也没回来。”
大军一脸的满足,像是一个大谜团终于揭开一样。然后又递给我一支烟走开了。我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大家一定觉得这个结局很扯淡,管他呢。其实我也不知道真正的结局是什么,谁他妈知道他们现在在干嘛。
因为他们只是我的几个高中室友,而这些故事只是我在监狱里聊以度日自己杜撰出来的罢了。依稀还记得当年上学的日子,可是外面是什么样我早已记不起了,谁还记得他们几个是什么样子,也许连他们的名字我都记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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