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试婚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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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那年,我没有考上公务员,许多人劝我先考大学生村官,说是大学生村官考公务员比较容易些。
我动心了。没想到,这大学生村官还真让我考上了,被分配到全县首富村——夏东村。
为我接待安置的村妇女主任邵香芹。她把我领到一幢高级大酒店,打开一个房门说:“你住这里行吗?”我吃惊地瞪大眼睛。这是招待贵宾的套房,有客厅、卧室、厕所,甚至还有小厨房,装修得富丽堂皇。
“我以后都住这里?”我问。邵香芹说:“是的。这大酒店有二十二层,房间多,平时也没有这么多客人。你安心住着,如果不愿意自己做饭,三餐都可以在酒店里吃。我打个电话,让我女儿罗巧兰来帮你整理。”
她不容我推辞,很快把罗巧兰叫来了。接下去的几天里,罗巧兰天天帮我整理,扫地、擦窗,还帮我买菜、做饭。我很是过意不去,说:“真不好意思,耽误你上工了,以后……”她打断我的话头说:“不耽误,我来帮你,村里算我工资的。”
村书记、村主任和邵香芹都经常来看我。邵香芹问:“住得惯吗?”我说:“这里太好了,我都不想离开这里了。”邵香芹说:“你愿意待在这里,住一辈子也行。”
村官的期限一般是三年。我说:“哪能住一辈子呢。”邵香芹道:“能啊!怎么不能?我实话告诉你,我们夏东村因为富,村里的姑娘不肯嫁出去,外面的姑娘却千方百计要嫁进来。所以,村里剩男少,剩女多。你找个姑娘入赘了,不就可以一辈子做夏东村人了?”
我嬉笑着说:“我可不想入赘,我王家一脉单传,还等我传宗接代呢。”邵香芹说:“那也不难。你是村官,说不定村里同意你在这里落户了,就可以把姑娘娶进门了。”
她继续说:“你看我女儿长得还行吧?其实,要入赘罗家的人很多,有不少官三代、富三代、星三代来提过亲,她都看不上,一耽搁就二十六岁了。”
我愣了愣:我刚来,邵主任就鼓励我追求她的女儿啊?有一天,邵主任真的向我发出了邀请:“王学智,我看出来了,你在家也是公子哥儿。你看,你不会烧饭,不会做菜,不会洗衣。我看哪,你不如干脆搬到我家去住。我家的房子多得住不过来。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就随便付点伙食费。你知道的,我家——不,我们夏东村,哪家都不差钱。”
我一想,这有道理啊,天天住大酒店太奢侈了。于是,我真的搬进了罗巧兰家。罗巧兰说:“我这手是从小扭伤的,不能拎重东西。以后我去菜市场买菜,你能不能帮我拎菜啊?”我说:“行啊!”
那些摊主对罗巧兰说:“你老公真好!肯陪你来买菜。”男人对这种玩笑是不太在意的,我担心罗巧兰会尴尬,拿眼睛瞟了瞟她。谁知道她也瞟着我,对摊主说:“我爸妈吃菜很随便的,这些菜主要是为他买的,当然得他自己来了。”
人家把我说成是她的“老公”,明明是在调侃她,她竟然不以为意。
工余,罗巧兰就陪我去村边玩。夏东村四面环山,山地很多,大都种了果木花草。特别是花草,很是赚钱,夏东村就是靠这些富起来的。我们徜徉在花前月下,俨然像一对情人。
晚饭以后,她就喜欢坐到我房间里。日子长了,她也坐到床上来。后来,她买来一只精致的、可以折叠的小茶几,直接放在床上,茶几上摆满各种瓜果零食,还有各种饮料。我们边吃边看电视。
那晚,都快十二点了,看她还没有回到自己房间的意思,我就打趣说:“要不,你晚上也睡我房间得了。”
她低下头,然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罗巧兰问:“你决定了?”我问:“决定什么?”她觉察到了我的调侃神态,面孔立刻晴转阴,一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接下去的日子里,罗巧兰也变得不像过去那样开朗了,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红脸,这让我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吃过她做的早餐,我照例去村委会办公楼上班。会计罗飞荷神秘地说:“王学智,啥时让我们吃喜糖啊?”我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喜糖?”她张大嘴巴,一副奇怪的神态:“人家试婚最多就个把星期,你们都试了好久了。”
“什么?试婚?”我比她更惊奇。罗飞荷说:“这是我们村搞的特色恋爱啊,原来你还不知道?你没有看看院子里的那个宣传栏?”
我跟着罗飞荷来到宣传窗前,果然有一个栏目,醒目地写着“鹊桥会”三个大字,下面有两排照片,男的有罗耘涛、罗圣江等,女的有罗巧兰、罗飞荷等,每个人都有事迹介绍和择偶感言。
罗飞荷说:“我们村里的姑娘们都不肯嫁到外面去,可外面的姑娘却不断有人嫁进来。于是,村委会讨论决定,以后凡是从外村嫁进来的女子,都不再落实户口。村里提倡本村青年男女恋爱结婚。为了加深青年男女之间的了解,村里鼓励男方或者女方到对方家庭生活一段时间。我们私下称之为‘试婚’。已经促成了好几对婚姻。”
我皱皱眉,总觉得这试婚制是舶来品,在生活中、在法律上都是颇有争议的。我问罗飞荷:“那鹊桥会上的人都试过婚吗?”罗飞荷说:“试过啊。罗耘涛去罗巧兰家住过,我去罗耘涛家住过。不过都只住了个把星期,分开了。”
我问:“那你和罗耘涛是怎么分开的?”罗飞荷幽幽地说:“那罗耘涛心里只有罗巧兰,没有我。”我嗫嚅着问:“你……你们试……试婚,同……同过床吗?”罗飞荷说:“没有啊。同床了那就试婚成功了呗。”我说:“不同床怎么能叫试婚?”罗飞荷说:“我不是跟你说了。试婚只是我们青年人开玩笑的说法。再说了,没同床咋的,同床又咋的?现在啥年代了,还计较这些?”
我不得不承认我在乎罗巧兰,我的内心里对她有了爱的萌芽。尽管我们相识不久,甚至,她的年龄比我还大。但我不讳言,我受过家庭传统文化的熏陶,我也承认我心地狭隘,我也希望我的终身伴侣能冰清玉洁。于是,我想到了罗耘涛,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他和罗巧兰分手的原因。
第一眼看到罗耘涛,我就感觉他长得比我高大英俊。我问:“我能问问你和罗巧兰是因为什么原因分手的吗?”罗耘涛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我,老半天,他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该去问邵主任。”“啊?是她干涉你们?”他不吭声。我又问:“你们都试过婚了,她应该是属于你的人了。怎么还会分手?”
罗耘涛说:“现在是什么年代?结婚了都可以离婚。”他似乎不太愿意和我多聊,想转身离开。他忽然回过头来说:“什么试婚?我们是纯洁的交往,这试婚只是我们青年人之间开玩笑的说法。”
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对“试婚”的解释。我仔细推敲着罗耘涛的话,依然没明白他与罗巧兰之间的“爱情”热到啥程度,又为什么突然冷却。
我回到罗家,好几天少言寡语。罗巧兰几次想和我聊天,一看我的神态,也就不多说话。我越来越觉得与罗巧兰在一起是一种尴尬。
“我想搬回大酒店住。”早晨起床,在盥洗间我跟巧兰说。“明天搬行吗?晚上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她说。“行啊!”我答应道。
到了晚上,罗巧兰回来,递给我一张纸,说:“你不是怀疑我……我的……贞洁吗?我今天去医院开了证明。喏,这是我的处女鉴定书!”
罗巧云一脸怒气地把那张“chu女证明”递给我。我诧异地问:“把这个拿给我看干什么?你是不是处nv关我什么事?”
罗巧云怒道:“不关你事?那你到处打听我有没有同过床是啥目的?你不就是在乎我这个吗?”
“到处?啥叫到处?我就接触了两个人。”我委屈地说:“再说了,我可从来没提到过你的名字。” 罗巧云道:“还用你红嘴白牙亲口提我名字啊?你住在我家里,村里谁不知晓?你当全村人都看不见听不见?”
“如此说来,我当初就不该搬来你家住。”“啊!你现在还说风凉话?难道是我请你过来的吗?不错,是我娘邵香芹请过你,可你是成年人,又是大学生,你应该有脑子的啊?你不知道邵香芹家有个大龄姑娘未嫁?”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我觉得我读了那么多年书,就没她能说会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词:“这么说来,你妈当初叫我搬过来,就有那个……那个——试婚的意思?”“你说呢?莫不成是让你来过家家?”
我的火也升起来了:“我没你们那么会心计,我怕了你这副吹胡子瞪眼睛的花容好不好?我也不敢高攀你们富村的富婆。我爱不起可我躲得起。”
我从罗家回到酒店。这酒店的四层以上其实都是商品房格式。我在酒店里吃了几天,听说一天的伙食消费超百元,虽说由村里买单,总觉得心里不安,便想自己做饭做菜。
那天,我正炒菜,罗飞荷来敲门。她走进来,倚着厨房门看我炒菜。关键时刻,锅里的油竟然烧了起来。
她用锅盖一盖,火灭了。“你不是做家庭主男的料,以后我来帮你做吧!”她说。
这话听起来那么熟悉。对!罗巧云说过。我诧异地问:“你这是来试婚的吗?”罗飞荷竟然脸也不红:“你要这么理解也行。”我更惊诧了:“你们夏东村的姑娘怎么这样?真把婚姻当成过家家了?”
罗飞荷说:“王学智,你是误会我们了,更是误会了巧云姐。你愿意听吗?那我来告诉你。今年参加大学生村官考试的人很多,要来我们夏东村的也是数不胜数。你的大学生村官考试成绩咋样,你自己清楚。就算我们村要二十个村官也轮不到你。但我们卲主任去县里求情,把你要来了。”
“是啊,为什么?”我问。罗飞荷继续说:“你知道的,夏东村花木种得好,四季有花,风光美丽,有很多城里人想来这里观光度假。镇里、县里领导鼓励我村搞特色旅游。可是,搞了一阵子,却是不太景气。县领导出主意说,要招揽人才,还向我们推荐了你。”
“确实,你考公务员被淘汰了,那是你的知识和专业都不对口的缘故。可我们知道,你是旅游管理专业的高材生,你的几个开发旅游景点的文案论文都得到了有关专家的好评。”
“你来我们村的时候,巧云姐正与罗耘涛搞对象,也就是我们戏称的‘试婚’。可巧云姐并不喜欢罗耘涛。正巧邵主任让她来接待你。接下去的事情你都应该知道了。”
“巧云姐接触了你后,竟然为你坠入了情网。你以为我们夏东村的姑娘不愿意嫁到外面是贪富,我们这是爱家乡。你还仗着自己有文化,把‘试婚’——我们私下的戏称上纲上线。你伤了一个真正喜欢你的姑娘的心。”
“啊!原来是这样?”我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可你刚才说,你来我这里,就是来试……试婚的?”
罗飞荷说:“如果巧云姐来你这里,你能给她开门吗?”我说:“愿意啊,我还可以再搬过去。”罗飞荷说:“好,那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等下你自己接电话。”
我迫不及待地夺过罗飞荷的手机。不料电话那头传来了夏巧云的大嗓门:“谁要你搬过来?等你三年村官期满再来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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