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追求者
看着刘美丽的手机号码,梁山心跳加快了。梁山真想马上打过去,即使见不到人,听听美丽的声音也好。但他有点担心,这样突然打过去,是不是有些冒失。
梁山决定先发条短信给刘美丽。
“美丽,我是梁山。今天从老李那里知道了你的近况。我现在已经在省作协上班。以后我们可以多联系。”写完还是觉得不妥,又全部删除。思来想去,梁山决定还是打电话更直接。一个人,一旦动了真情,在感情面前总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即使已经成为知名作家的梁山也不例外。
梁山拨通了刘美丽的电话。
“喂,您好,哪位?”电话那头传来刘美丽爽朗又快速的语调,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的女子。
“美丽,是我,梁山”,梁山虽然有点兴奋,但尽力保持淡定。
“是你呀,大作家,挺好的吧?”刘美丽的话里带着些调侃,但也是真心欢喜感觉。听着刘美丽大方自然的话语,梁山感到自己的心完全静下来了,这个女人,总是让他感到平静轻松。
“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的事你都清楚。你的事跟我说说吧,我都不知道。”梁山很认真地说道,这一刻,他只想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困难,他能帮她做点什么。这么多年,他对刘美丽一直有一种想要感恩的心在。对刘美丽,他只想要她过得好,过得幸福。
“有什么好说的,我离婚了,现在跟我老父亲和孩子一起生活,就这么简单,你还想知道什么?”刘美丽还是习惯性的快言快语,像竹筒里倒豆子——直来直去。她的个性就是这样,不幸的婚姻也没有让她变得消极,依然保持着积极向上的个性。这才是本性难移的刘美丽,吃过苦,体验过生活的不易,也学会了承受生活的苦难。
“你离婚的事,老李跟我说了,不然我也不敢给你打电话。你父亲现在也跟你住吗?你一个人上有老下有小,忙得过来吗?”梁山有些担心地问道,他心里还有个疑惑,她父亲是娶了后妈,还给她生了一个有病的弟弟,后妈跟孩子呢?
“嗯,前两年弟弟不在了,后妈走了,我父亲也生了一场病,身体大不如从前,我把他接过来跟我一起住,请了阿姨一起照顾。”刘美丽说到弟弟和父亲时,语调里有些低沉,或许也是想起了往事。没有弟弟的病,也许父亲不会逼迫她,如果自己没嫁,生活肯定是另一幅场景,但是好是坏谁又能说得清呢?刘美丽不是喜欢后悔抱怨的人,发生的事无法改变,自怨自艾毫无用处,怪任何人都不起任何作用。
“你一个人要养老养小,真挺难的,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吧,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帮你。”梁山终于忍不住把话说出来了,他知道自强的刘美丽绝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尤其是他的,但他还是没有藏住自己的真实想法,这话从一开始他就想讲。一个女人,拿着一份微薄的收入,又养老又养小,谈何容易。
“哦,谢谢你的关心,最困难的时候过去了,我现在挺好的,父亲身体比较稳定,孩子也大了,还听话,我没什么困难。”刘美丽恢复了以往的爽朗,她的话总是带着乐观,带着阳光。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有时间要常联系。”梁山没忍住说出来的话自觉有些搪突,讪讪地回了几个字,只想快点结束有些尴尬的问答式聊天。
“那先到这里吧,我要去忙了,回头再联系。”刘美丽可能是真有事,也可能听出了梁山想要结束的意思。
接连几天,梁山心里隐隐不安。对刘美丽他只是不管不顾地说出了想要帮她的想法,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自己隔这么远,想要去帮帮忙也是不现实的。给她寄点钱过去吧,好歹可以帮助她解决一些经济压力。
梁山去邮局汇了款,也没有告诉刘美丽。当然,从寄走那天起,刘美丽也没联系过他。直到半个月后,在一堆的信件中,梁山接到退回来的汇款单,还有刘美丽的一封简单的信,只有两行字。“谢谢你,梁山。但我现在还不需要你的接济。”
梁山有些失落,虽然不算太意外,但他还是抱着很大的期望希望刘美丽能接受。但不无意外,刘美丽拒绝了。梁山把刘美丽的信放进抽屉里,继续整理这些读者来信。自从发表了几部有影响力的作品后,梁山收到的读者来信越来越多。但大部分都是表达敬仰之意,并无太多需要回复的。有的读者还直接请求约见面,梁山很理解他们的心情,但谈何容易,自己有工作,还要读书和写作,时间根本不够用;协会还会定期安排一些活动要参加,有点疲于应付的感觉。对这些读者,梁山多少觉得有些愧疚,所以挑一些有思想见地的会回信给他们,也算是感谢读者的支持。
梁山在一堆信中发现了一个比较有特色的信封,上面用手绘了一片枫叶,别具一格,也显示出来信者的用心。梁山拆开信封,里面是一页折叠得很整齐的信纸,那信纸也很雅致,背景是行云流水的暗画,在纸上写着几行娟秀的诗句,“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在这首小诗后面,还附上了一句话,“枫叶如丹,情满人间。忆枫叶传情千古佳话,吟小诗一首,以表爱意。”诗写得热烈而直白,在梁山看来就是赤裸裸的表白,虽然已快而立之年,梁山这块情感的土壤何时经过如此厚植,不禁满脸绯红起来,一种火辣辣的热流同时从心间和脸庞升起。
梁山目光锁定署名处,柳叶子,很有诗意的名字,有点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梁山闭上眼,想起在作协的一次分享会上,似乎有个女子是叫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当时被赠送了一本诗集,因为不太懂诗,梁山没有过多关注。那本小册子也不知被自己搁在哪里了。
梁山起身去翻自己的书柜,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志报刊里翻出了这本诗集,翻开封面,扉页上是同样娟秀的一行字,“赠我最崇敬的人”。梁山完全想起来了,那是个热烈的姑娘,分享会上还找了自己签名,只是梁山当时并未被她吸引。其实柳叶子长得不赖,可以说有几分标致,还在诗界小有名气,发表过自己的诗集。
梁山一时有些好奇,柳叶子的诗都写了些什么?梁山来自农村,对乡土文学情有独衷,诗情画意的东西,在他心里居然是小资情调,算不上能入主流的文学,这也许是一种偏见。八十年代的有名诗人也不少,梁山读得并不多,对于诗人总是以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方式告别人间,梁山心里总有些不能认同。有时候,梁山也觉得自己并不开阔,在文化的认知领域里有一些偏执与保守,这是他的局限,修为与胸怀都没有达到层次。
翻开诗集,一种清新扑面而来,仿佛是柳叶子化身为文字,微笑着从诗集里走出来。这种感觉令梁山有些诧异,梁山合上诗集,不再理会。
他提笔开始写信,给刘美丽的信。他要把这些年的想法全部向她表白,就像柳叶子这样大胆直接。他在心里感激柳叶子给了他动力和勇气。他一封一封信写给刘美丽,但这些信都石沉大海。梁山有些气馁,他不明白刘美丽为何不懂得他的心,这么多年,他的心一直没变,她不可能不知道呀。
与梁山一致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同样痴情的柳叶子。自从那封表白信之后,柳叶子也几乎是每周一信写过来,大部分信都是写一首诗。梁山也没有回复她,正如刘美丽不回复自己一样。梁山想,感情这种事,强求不得,不是双向奔赴,距离就越来越远了。
令梁山没有想到的是,柳叶子从B市来到省城,直接找上门来,对梁山采取的是死缠烂打的模式。没有几天时间,作协上上下下都知道梁山有了一个追求者,是个写诗的,更令人艳羡的,不光诗写得好,还是个漂亮姑娘。
大家纷纷打趣梁山。
“梁作家不愧是名家啊,漂亮姑娘慕名而来呀。”
“梁山,你小子艳福不浅,这么美丽的女诗人被你俘获芳心。”
一时间,梁山有苦难言。他以家中有事,需要回老家一趟请了假,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刘美丽。
当年从这里走出去,如今再回到这里,不到十年光景,哪怕只是个小县城,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过去的老街大多不复存在,一幢幢新式高楼取代了旧的平房,城中心商业气息浓郁,只有县中心医院附近的那条旧农贸小吃一条街还保留着原貌。
梁山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父亲舍不得两毛钱给自己买一只不能吃的铁皮玩具青蛙,那时的自己是多么不懂事,当时爹和娘包子都舍不得买,在自己的哭闹下,硬是买下了那只铁皮青蛙,如今铁皮青蛙早已不知去向何处,而父母也一样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二十多年了,这条街承载了多少人的欢喜与忧愁,它饱含了多少岁月的沧桑和人间的冷暖。
梁山就这样漫不经心,又满含伤感地走过这条记忆中永远难忘的老巷子。快到中午时分,梁山打通了刘美丽的电话。
“美丽,中午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梁山直接了当地开口了,话语里是征求意见,但也有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梁山有些纳闷,被柳叶子一闹,自己的作风也变得有些柳叶子了。
“你来县城了?好吧,不过我得回去给我爸做饭。”刘美丽有些惊讶,但很快又释然了,或许只是来出趟公差,顺便见个面,不必大惊小怪。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去吧。”梁山说得那么自然,仿佛上刘美丽家就是回自己家一样。
“你现在在哪儿?”刘美丽问。
“在你们医院门口。”梁山答。
“你等我一下,马上出来。”刘美丽说完挂了电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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