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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暮霭沉沉楚天阔

33、暮霭沉沉楚天阔

作者: 刘雨路 | 来源:发表于2023-09-22 16:56 被阅读0次

    爱之城

    33、暮霭沉沉楚天阔

    工厂里的机器大多550、530,刘羽凡进厂前在小作坊时是750,750是外国进口机型,生产的产品更精细,质量高些,另外两款国产型号,稍微有些差强人意,使用年限短很多和问题也多。

    国产的操作上复杂些,穿线的流程细节和他在的小作坊里的机器不太一样,为此刘羽凡倒腾半天也没怎么彻底搞懂。

    张德厚溜达过去几次,看到刘羽凡手足无措的呆头呆脑模样,直是叹气的摇着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说:“怎么跟个新手一样。”他只得脸红尴尬的保持着沉默,双手搅在一起不知如何安放。

    “看这学习的进度,实在不行就自己离职吧,我们厂一直都比较看重效率,学习进度慢,干活总跟不上,是很难留下的。”

    说完他眼神定定的看着刘羽凡,然后转身走的时候一声极其幽深的长叹,他也很累,这么大的厂大部分人不支持他,他也是没辙,常常为这岗位劳心费力的付出,却总得不到大家的理解。

    徐猛凡事上都是明智的,做的是都会为自己留好退路,这次一样留有余地。人情上的脸面是难以抹开的,都是老乡,但刘羽凡不愿张德厚看在徐猛的面子上收留他。徐猛也想看看刘羽凡自身的能力如何,而事实证明了,年轻人每天都在被激发着独立下的潜能。像个小火炉,只要不断的填燃料,火就会烧得特别旺,他也给到了靠自体去生存的压力和动力。

    一个发动机没磨合开之前总是给不上动力,而一旦完全敞开了,它自身就会散发出强劲的声音和进取力。就像他真正的开始正视了使命的必然性,站在了他本性即将践行的位置上。他深深明白前进的站在高位的大人们的目光,看和想的是长远的,这是青年的他还不可企及的。

    很快一个星期过去了。刘羽凡被正式录用。他很激动,就像一个人大冬天里极其饥饿的时候,吃到了一口热馍馍夹着的红烧肉,直刺入灵魂的满足感充斥全身,那整个些微冻僵的身体,也像这股热腾腾的香气一样,点燃了体内细胞的能量,身上热乎了,也有了热情。

    搬进厂那天晚上是猛舅亲自来送我的,他们拖曳着大件行李,我像条小尾巴沉默的跟在后面。这俩人啊果然是一见如故,印证了我以往的猜想!想必那些小插曲也是他俩早已事先谋划周密的,在两个人深思熟虑的计划里,我这个小白鼠可谓是艰难坎坷的成长到了今天,变成了大白鼠。

    到了宿舍两人放下手里物品,听张主任叮嘱了几句,便目送他们出了门。细细轻听着他们在楼道间渐行渐远的模糊谈话,心中所有疑问的答案都浮出了水面,估计啊,当我一开始说了表舅的名字,张主任已然了然于胸一些事了。

    当时他只说曾一个厂共事过,但不会因为这,就对我放松的,那些唬人逼迫的话只是一种技策一种特殊的鞭笞,被他们安排好的。从张主任客套的言语和眼神中捕捉到的些许敬意。他们俩是同龄人不同的人生高度和格局已然悄悄拉开,人与人之间这一切总是必然的,他们在时间长河里已然拉开了不小的距离感。

    头一两个星期对刘羽凡来说,是比较难熬的,刚入厂人地生疏的,某个机器出了问题,处理好后,其他机器下面已经存了成堆的新布料,如此累积着,长时间后,他陆续显得手忙脚乱疏漏百出。

    早八晚八,十二个小时,有时他跟着杨超学习,有时是张德厚亲自教,有时在李方手下。李方这个人给他的印象是特别的,他也是进厂才两个月左右的新员工,三十出头,身型敦实,那双微眯的三角眼神让人打眼一看就知不是好惹的主。

    李方是在以前的工厂得罪了那里的车间主任被辞退了,他辗转反侧找到了这个厂。他什么都会些,看刘羽凡老实,偶尔会言传身教的传授些小技巧给他,刘羽凡也乐得博闻强识些新知识。

    李方同样是抱着找个人唠嗑的心态,他的一些人生哲理让刘羽凡很受用。

    “人要多学多实践,能力越强,越受旁人尊敬,因为他们有事了,可能还得请教你呢,所以他们会乐于亲近你,当你能带给别人什么时,他们的目光少不了尊敬。”

    这句话,刘羽凡思来想去也真是那么回事,反而是他能力差些,被旁人挤兑,因为他们不是很想把难得的空闲时间放在帮助他人解决问题上,因为每个人都忙,大部分人都在超负荷工作。

    短短几天下来认识到了不少人,有也是新进来不久的帅小伙王伟;很看重外在装扮,时髦爱耍酷,当过兵,个头偏低,染着满头黄发、喜欢打扮的王勇;滑头的江西小老头徐福才,胖胖矮矮十分可爱的王大姐,还有她那很粗犷长得很壮实的大脸盘丈夫姓薛的老哥。我常常是穿着朴素的,淡蓝色的斑点短袖,深蓝色休闲布裤蓝色网鞋,有时是穿另一套,白黑相间的皱巴巴纹路的紧身硬布短褂,还有黑色长裤,一般都是这两身替换着穿,各为一色各为一体,皆为某一天的奔波,而遮掩着赤裸的躯体,让我外在的心态极其坦然。

    这朴实的生活当踏出厂门的那一刻总觉得格格不入,这节省的性格深入浅出的心声,常常无法安放于现实的身心平衡。总在把自身包的严严实实,长裤长袖与本身自闭的心理息息相关,夏天厂房里燥热难挡,七八台大空调也不顶用,这座最大的二车间是临时加盖的平房,房顶是铝板夹保温的泡沫,焦阳晒着金属板堪称桑拿房了,作坊的热量散不出去,数百台运行的机器疯狂张扬地怒吼着,来证明它面对大夏天,那最火热的激情澎湃似的。密封的空间,台式的空调皆在拼命喘着粗气似的颤动着输出,也不见大大的空间对它们有丝毫回应,一忙起来总是汗流浃背。

    作坊的工人来自五湖四海,汇聚在这里,杂乱的怪异的各式口音让刘羽凡很不适应,初始几天他怕被淘汰,忙碌而又低微到尘埃里,什么不会了,他都是虚心向工友请教,虽然很多人都是各忙各的对他爱答不理,他装作不在意地默默忍受着。他在潜心去学好做好,一点一点的,那一段时间他化身为工蜂一样,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只是在全心全意做好一件事。

    有时领班溜达到刘羽凡身边时,他会主动笑脸相迎讨教一些处理问题的技巧,出问题了再去打扰他人,难免让其不悦,往往他只能从领班那里学到知识,其他人忙,在忙,忙呢。都只能顾自的生存,争分夺秒搞产量创造财富,攀比着努力着,哪还有闲心过分操心别人嘞。

    刘羽凡与王伟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总有很多共同话题产生着共鸣,在刘羽凡眼中,王伟一看就是淳厚的人,他长得不高,身形瘦巴巴,脸上的线条棱角分明,笑起来充满阳光,这个来自云南山区的青年有个两三岁多的儿子,王伟真切的感受到一生有了奋斗方向,他拖家带口来到这里,憧憬着外面会让穷困的一家生活环境上有所改善,这是背井离乡在外的初衷。

    在那山坳坳的村里竹草房,他实在是不想再和上一辈人那样再窝在里面度过困苦一生,他和妻子都希望他们小家的生活有所颠覆性不复以往的苦难深重,他们的脑海里终挥之不去的是老父亲得病离去时,一家人床前束手无策的悲哀模样。

    在府前路和出桐路交叉口不远处的一条胡同往里的二层农村小楼,王伟一家挤在一间不大的二楼偏角落房间,有两张大床中间一道帘子,墙角边不堪重负的老旧木柜,堆积在屋内的物品常常要叠起来,放置在柜子上节省空余不多的空间。

    夫妻俩常是轮流白夜班,有时一个月一起在被窝里睡觉没多少次。王伟的妻子比他大一岁,因为常年干农活耕作,整个人显得很黝黑。与王伟不同,她是一个小作坊里的女绣工,开朗的性格是个勤快人,干活效率在众绣工中算是拔得头筹的,常常她一个月下来工资比王伟要高一截,一切的努力、辛勤和节俭只是为了老家的房子能重新翻盖它一遍。

    刘羽凡一得空闲便有意无意与王伟随意搭话茬子,向他问道:“也是新来的吗?看你也是一直在不断学习。”

    王伟投去憨厚的目光,转眼纯朴的笑脸直入他的眼帘,答道:“对啊,也是才来半个月,基本上算独立看护机器了,厂房人手不太够的,没办法,就被赶鸭子上架了。”坦率的言语,与王伟聊天刘羽凡总是感觉到如沐春风,说着他的眉角微微皱了皱,似乎对这个厂有些想法,又紧接着声音小了点悄悄靠近些,说:

    “唉,,我告诉你啊,太多人因为工资低活多辞职了,所以被很快分配机器独自承担一定产量了,老员工们对此都逐渐怨声载道的。”听到这,刘羽凡的眼神流露着一丝复杂的神情,他试探着问:

    “哦,那你个人感觉这个工厂怎么样啊?” 他挠了挠头,换上了一脸苦涩的愁容说:“还行吧,就是要经常换机!”

    “换新布料样式的型号来生产,得全机换新缸号毛纱,得去找U盘拷贝输入新的程序,还得需要机器磨合处理各种问题。”他停顿着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额头,接着说:“最坑的是机器稳定后打不了几天又会没单子打了,又得换,很麻烦,工厂不景气,小单子太多,产量不高让人很累,可以说操心不完的问题。。”

    语气间不经掩饰的失望情感扑面而去,让刘羽凡本就浮动的内心也直打鼓起来,工厂效益不好便会剥削员工,这是少不了的,利益上人吃人,千古不变的定律。

    他的内心有些小失落,来到了一个可能压榨员工的厂,无力感在他心底油然而生。不过他很快平息了想法上的情绪波动只是换上笑脸后说:“哦,这,,的确有点麻烦啊,我表舅的小作坊接到的订单有时候一台机器打一个批号的衣服一打半个月都不带换机的,很轻松,也是几乎机器磨合完美了,没出啥问题过。除了碰针撞针换针大问题麻烦一点,这里这样的话就麻烦了。”刘羽凡本身不想把情绪染得太过悲观,但俩人相视之间还是没忍住的哭笑不得起来,王伟又挠了挠头解释说:

    “没办法呀,订单很散乱都是小活,很多大活都被小作坊抢了,这几年那种个人小作坊开的非常多,市场订单竞争很激烈,很多厂订单都是一样的越来越少,只能接一些小活来补单子,小作坊便宜啊开支少优惠多,慢慢订单都被这些到处新开的小作坊瓜分蚕食,狡猾的小鱼多了总是要饿死大鱼的,毕竟就那么大市场份额。”

    针盘密麻的针线快速交织着,下端出口一点点吐出着织好的布料,一线一线而出的面总是那么紧实,铺在手上踏实紧密而又如此的轻盈,耷拉于手边随着手臂它们也在晃晃悠悠,半空中被捧着的它们显得很虚无的重量。刘羽凡点点头,伸出了大拇指说:“嗯,我看你操作很熟练了,那么短时间就达到这种程度真厉害呀!”

    他惊讶了一下,有点羞涩的手足无措,日常生活里很少有人夸他优秀,哪怕他在生活中已经竭尽全力的拼搏着,他感觉掌声和赞扬离他都有很远的距离。很快他恢复了自然态,干咳了几下说:

    “哎~还不都是被逼出来的,得挣钱啊,有独自的产量才有高工资,有一家人需要养活得拼,时常发愁以后的光景,不像老兄你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哈哈,有时候也挺怀念和你一样的时光。”

    彼此懂得的洒脱笑意,在两人面容上弥漫开来,王伟手头上的工作一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个不急不躁,一个手忙脚乱的,刘羽凡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隔着机器说:“忘了自我介绍了,俺河南的,你是哪里的呢?” “云南的,”他用明快的普通话口音,说:“我们那片区域大山环抱,处于山窝窝中间,交通上比较封闭。”

    王伟质朴的笑让刘羽凡感到亲切,心态本就是互相感染的,他同样愉快的咧着嘴点头认可的回道:“哦,怪不得,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不一样,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呀,真好呢,和你说话就像在与大自然对话一样,让人感到亲近。”

    “哦?是吗。”

    王伟转头看了眼窗外的铁网有所沉思的说:“如果可以,我想活的复杂精明些,什么都懂、通透了,这样老婆孩子不会跟我受这许多罪。”说完他一声长叹:“打小就是一个性情单纯的人,一直都是这样,小时候会经常被大孩子欺骗和欺负。”

    刘羽凡默默走近王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的说:“还年轻,不要着急,人生路那么长,总会走出来的!火车有一座座站台供行人歇脚透气,你啊也得给自己一些时间,好好休息和思虑,一段冗长的旅途,需要一段段的走走停停,不然就太辛苦了。”王伟表示赞同的握了握刘羽凡的双手,像是被打了气似得,说:

    “好,我相信自己,我需要时间,只要我一直在走,肯定会有机会!”

    刘羽凡眼神真诚的看着他,说:“你算是我进厂以来第一个交心的哥们,以后有不会的一定会多多向你请教,希望不会打扰到你哈,你很牛掰的,我得向你学习。”

    刘羽凡激动地说着,手势抱拳的比划着,王伟也是打心底里高兴,咧着嘴说:

    “可以的啊,都是漂泊在外的,要互帮互助,厂里我们这样比较年轻的人不多,应该团结起来的,很高兴有你这个兄弟。”

    说着两个人的拳头怼了一下,刘羽凡难掩兴奋的回道:“好,一言为定一起努力!”那场景就像刘备得到了猛将关羽一样,在一个陌生地方莫名的他有了一个面对未知的底气来展开的所有格局。就像盖楼一样撑起了一个柱子,后面的也就循序渐进的各就各位了,一切都要从一慢慢开始的生成无限数,俗话说不是个体在挣扎,无论前路多少曲折都不用惧怕倒下。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成为了交心的好友,这里基本都是三十出头的工人,老员工居多,布料产量高的群体,年轻人大都没耐心,心态不稳定,容易躁动闹矛盾滋生事端。当然也是因为工作量比较繁重专业性比较高,所以滋生了青年人的浮动情绪。工资待遇都是后期越来越好,对老员工工厂给予的利益分配还是可观的。

    厂里一般都是少招太年轻的,会找年龄大点的稳重的,工作年限也会久些。能耐得住性子默默把活干稳当,这样也减少了熟练工地流失,新人总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培养起来,都是心路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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