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月4日,妹妹经历了一次鬼门关。
是夜,妹妹洗澡煤气中毒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5日凌晨3时,手机收到母亲打来的三个未接电话。
7时,母亲再次打来电话,告诉我关于妹妹的遭遇。
在查看微信之前的这几秒钟里,我全身不安,脑袋空白,心中万千不祥。
我生怕妹妹就此离开,内心第一次感受到了死别之痛。
接完电话,才看到二弟微信留言:妹妹已经意识清醒。
妹妹11个月大的时候,母亲从她妈妈手中接过她。
奶奶说,她妈妈当时泪流不止,大声叫喊着不送人了。
母亲生怕她妈妈后悔,赶紧大步背回家,我们家三兄弟从此有了妹妹。
她爸爸担心我们转送他人,常开车到我们老家看一两眼妹妹,每每离去都泪水盈眶。
2010年带她出来一健工作的时候,同事问起我常说关于接养的事情。
后来过年回家母亲责备我:你怎么总和别人说妹妹不是亲生的?
那时起,我倍感羞愧,我虽疼爱有加,却是表达上伤害了妹妹的自尊。
妹妹和我们很亲,只是三弟常欺负她。
妹妹原来排行第三,前后两个姐妹,还有一个弟弟。
长大些后妹妹和亲生父母有了走动,但却始终生疏。
母亲说:我不担心妹妹回她亲生父母家,她已经给了我们幸福和欢乐。
一如日本电影《如父如子》般,日积月累的亲情完胜血缘,妹妹很爱我们。
妹妹出事后,我第一时间让母亲告诉妹妹的爸妈。
出院后妹妹在她爸妈家住了一夜,和我讲起她的大家庭对她的丝丝照顾。
我能感觉到,她爸妈依然后悔和不安,也许生怕妹妹怪罪,更怕妹妹不认他们不相往来。
妹妹很乖,有事会找我们商量,她知道我们会支持她。
但是这一次,我多么想大声责备她:你为什么这么不玲珑,你差点就不要我们一个人走了啊……
(二)
除夕夜临近24时,屋外传来隆隆鞭炮声,街上家家户户在上茶烧香迎新春。
我刚脱了衣服躺下,听到妹妹撕心裂肺的叫声:大哥二哥三哥,快下来……快下来……
我们冲到一楼,看到母亲一眼的血:躲屋外的鞭炮摔倒了。
母亲说没伤到眼睛,侥幸的说不去医院。
二弟开车送母亲到镇医院,我赶到时急诊医生正在看诊。
确认没伤到眼睛后,外科医生赶到缝了五针。
三个儿子在手术室外等着,二弟忙交费,三弟陪母亲聊着天。
母亲26岁的时候嫁给父亲,读书一二年识字有限。
生下两个儿子后,父母商量哪怕超生也要博彩生个女儿,却仍是儿子。
1993年,父亲辞去工作和叔公股份合作开始经营餐馆,后独立经营至今。
那时生意实在太好太忙,父亲叫母亲丢下农活帮他。
父亲说:刚开始的时候,你母亲洗碗都会躲起来,害羞。
父亲还说:刚开始的时候,外面有拖拉机经过,你母亲也会躲起来。
2011年底,我带女朋友回家,母亲招呼时偶尔说些普通话,令我很惊讶。
后来,母亲听说芝芝和我分开的矛盾之一是她会说普通话却故意不说(芝以为母亲不喜欢她)。
2015年中,发小的老婆小卉(吉林人)和我讲:海浪,你妈妈的普通话说得好好啊,发榆他妈妈还不太会说。
那是我第一次从外人口中知道母亲的努力,她知道我的心不在家里,未来她可能要面对一个讲普通话的儿媳。
九叔公这样评价我母亲:知大理,识大体,为人处事比你父亲强太多。
大年初一的时候,亲戚朋友相继来看望母亲。
大年初二的时候,三弟女朋友家里来人“看屋",母亲躲在楼上房间生怕吓坏外人。
直到她们下楼离去,母亲才打开三楼的窗户偷看几眼。
一直到今天母亲都不曾出门,她害羞的说:还缝着线太丑了,不出去。
我打包好特产(扣肉四碗、果条两包、生花生一包)准备下深圳,就上楼收拾衣服的一会工夫。
母亲偷偷的打开纸箱,往里塞了两个柚子、四根甘蔗、四个橙子……然后用透明胶重新封好。
我到深圳打开箱子才知道,这一路的沉甸甸,是母亲把爱装满了纸箱。
妈妈,我爱你!
妹妹和母亲的遭遇,令我心空无主、敬畏生死。
我开始真正害怕失去,害怕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唯盼猴年平安且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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