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直很怀念小时候的我,很乖,很听话。
高三开始,可能自我人格构建完成,我开始不受管束。
一开始母亲觉得好笑:“真是慢半拍,连叛逆期都那么晚。”
高考考得并不好,但是心里总有个声音:“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拒绝了母亲读师范或当兵的建议,我把目光锁定在了上海和北京。于是不考虑学校,不考虑专业,在母亲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最终我去了上海。
本科毕业,保送研究生的我需要自行前往导师处面试。
我心仪的导师见到我第一句话是:“保送生就不要来了吧,我们不需要高分低能的人。”
我几乎落荒而逃,母亲正好打来电话,听说此事:“那就不读研了,回来直接工作也很好呀。”
我擦擦眼泪,转身又进了办公室:“老师,我很抱歉保送生让您产生了这样的偏见,不过,请您看看我的简历再决定吧。”
导师抽着烟,挑着眉。
郑重放下简历,转身就走。
还没走出学校大门就接到了电话,导师对我说了第二句话:“你想好了吗?”
毕业已在上海签约,最后一个寒假回家,母亲摸着我欣慰地笑:“终于毕业啦,留在大城市啦,妈妈离得远帮不上忙,得赶紧找个好人家……”
我看着家里斑驳脱落的墙皮,想着母亲为了给我攒首付一直都没装修,心里动了心思。
我辞了上海的工作,在家乡省会城市重新签了约,尘埃落定后回家看望母亲。
母亲大吃一惊,埋怨我不珍惜机会,但难掩喜悦。
“妈妈,我不甘心呆在小城市,又不想离你太远,你再坚持一会儿,等我买了房你就搬过去。”
母亲颤抖着泪流满面。
工作顺利转正,我开始物色房子。
母亲说买个小点儿的,我上班方便点儿的就行,千万别贷款,女孩子别那么累。
我挑了一个市中心近公园,带小院的大两室,一如母亲在我小时候每每憧憬的那样。
母亲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激动得像第一次去游乐场的我:“我姑娘出息了,可就是不听话,非要当房奴。”
我揽着母亲坐在院里的秋千上:“现在流行呢。”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我觉得母亲的更年期似乎来得也比较晚。
当叛逆期撞上更年期,我们总能爆发一阵争吵:“说这么多一句也不听!”“那就别说了,反正你也管不了我。”
母亲偏头想想:“也是。你好久都没听我的了。”似乎有些失落。
我再没言语。
妈妈,我知道你想把你的人生经验传授给我,让我少走弯路,让我生活安逸。
可是世界变了,我从事的工作变了,我接触的人变了。
现在我们会以吐槽为己任,追捧PAPI酱;
一部韩剧就换一个老公,买乔妹同款;
每天都要搭配一身战衣,一周不能重样;
根据心情换口红颜色,根据衣服搭配遮阳伞;
工作没有上升空间就考虑跳槽;
动不动就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男女朋友长跑十年也会分手;
花很多钱进修跟工作毫无关系的爱好……
你可能会觉得费解,并告诉我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可是妈妈我不能听你的。
就像当初上海为我开阔了我在家乡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眼界;
就像当初读研究生提供了我本科永远接触不到的机会;
就像当初选择“父母在,不远游”给予了我在异乡漂泊体会不到的幸福;
就像当初买下大房子让你舒舒服服安度晚年充实了我为人子女的自豪与骄傲。
而且,妈妈,正如你说的,你都是为我好,
却很少考虑自己,
可是我也想为你好,
看到你平安喜乐,我吃些苦受些累,觉得很值得。
所以,有些事我不能听你的,
但是,妈妈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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