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璧
且说黄棠和琵琶女两个见孟楷一行离去,偌大的宅院只有他们两个,惧怕高复一行卷土重来。不敢久留。黄棠饿得眼睛发花,当下挎好宝剑,强打精神扶着琵琶女郎出了高宅。不敢走大路 ,沿着僻静的小路走,走不出二里,两个都走不动了,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黄棠看着琵琶女道:小姐腿上箭头急需剜出来,若耽误久了,怕血肉坏死。都是练武之人,如何不知?女郎娇喘着:我何尝不知,如今我两个气力不济,怕中途昏厥过去。
黄棠环顾四周,见前面树梢后有炊烟升起,便道,前面有人家,小姐腿脚不便,待我去讨些食物来。
女郎对他忽生依恋:速去速回,别教我久候。
黄棠应偌,用宝剑拄着地走出林子,十几步外有二间茅草房,他心里高兴,奋力挣扎着过去。黄棠自小并未十分吃苦,平素皆有仆人照顾,衣食不用操心。也曾率领一干兄弟贩卖私盐,不过每日在驿站高卧发号施令,并无风散露宿之苦,因此不耐饥饿。柴扉半掩,一个老婆婆在灶台抄肉,春台上一个蔑篮里堆着一叠蒸饼,热气腾腾。一个老汉坐在灶台填火。香气四溢,黄棠吞咽口水,扶着门框道:老婆婆,我是过往客商,遭遇强人,钱货都被抢去,所幸留得性命,一路乞食,饥饿难耐,请救我一救。
没等老婆婆开口,老汉见他衣着华丽,身体强健,便十分疑心,站起来,赶鸭子一般赶他:去去去,我看你吃得比俺们强多了,俺两个半饱半饥,如何救得况我儿子晚间要回,给了你,我儿子便打饥荒。
黄棠朝他作揖:只消一个饼就好。
老汉怒道:便是半个也没有。见黄棠赖着不走,抄起烧火棍便来赶。
黄棠哪曾受过这般侮辱,不觉火往上撞,见老汉赶过来打,拔出剑来,本欲唬他,不料老汉来得急,正好胸口撞在剑尖上,这剑异常锋利,噗嗤一下,剑尖从后面扎出。黄棠和老婆子皆措手不及。半晌,老婆子尖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黄棠连连摆手:我并非有意,是他撞上来的。老婆子哪里听得进,大叫不止。黄棠想若有过往行人听见,如何抵挡。当即一脚踢开死尸,抽出剑来。冲老婆子喝道:休要叫嚷!老婆子却是尖叫不已。黄棠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杀一个杀,杀两个也是杀,跨上一步一剑扎进老婆子心窝。
一股血腥弥漫在屋内。黄棠一脚踢开死尸。锅里抄的牛肉正好熟了。当下铲了牛肉就蒸饼狼吞虎咽。因害怕死者家属前来,当下把剑归了鞘,挎好,将牛肉都铲进蔑蓝里,一手端了,逃也似的跑进林间。一边走,一边好生懊恼。他记得尚让曾跟他说过大丈夫不必拘泥细节,杀一两个人算得什么,心下便撇开暂且不管了。琵琶女郎正等得焦虑,见他双眸闪过一丝喜悦,肉香飘来,芳心大悦。
黄棠走来先把食物递到,女郎顾不得矜持,一手饼一手肉,吃了半饱方止,望着黄棠:你吃了不曾?
黄棠摇了摇头:等你吃饱我再吃不迟。
女郎颇为感动,灿然一笑:傻瓜,都叫我吃光了你如何抗得过。
黄棠笑道:秀色可餐,小姐一笑我便饱了
女郎拿了一块肉塞到他嘴里:油嘴,吃吧。
两个很快分食光。黄棠担心有人追来 ,便道:我两个速到僻静处治伤。
扶着她起来往林子深处走去,走不多远,听见水流之声,循着声音过去,山坳出一道小溪蜿蜒传过去,水清澈见地。
两个便来到溪边,黄棠扶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伸出伤腿,掀开裙边,露出伤处。草木丛中捡了枯枝干草,火石打着,腰里拔出一把匕首,火上烧得通红,豁开伤口,把箭簇挑出。女郎咬着牙满脸是汗,两手楼住黄棠的臂膀。他们随身带着金仓药,倒在伤口,黄棠割开衣服,扯成一条将她伤口扎牢了。
女郎仍未松手。黄棠轻抚其秀发:小姐,好了。
女郎道:你叫我李丽娘吧。我娘不准轻易告诉外人。
黄棠听了自是喜欢。肚内有一番甜言蜜语要说出来,惧怕有人寻来,不敢久留。将匕首洗净了,插进腰间。因怕李丽娘盘问,宝剑上的血迹也懒得擦。忽然发现挂在身上的玉佩丢了,却不知丢在何方,当下顾不得许多,搀了丽娘慌乱离开。
两个又沿着山径走了十余里,十路路口却是官道,黄棠把心一横,上了官道,
逢人一打听,前面不远有一处城镇。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晚霞。
黄棠寻思到集市上把宝剑变卖,换得盘缠,但能到洛州,城内有故交,可以借得川资路费。踟蹰来到镇上,天至黄昏,屋舍烟筒炊烟袅袅。两个饥肠号腹,大街两侧都有来往行人,街边几个人对着高墙指指点点。黄棠便对丽娘是:且过去打听一番。近前一看,原来贴着官府的告示。画影图形缉拿通缉犯。
一个虬髯大汉,不是孟锴又是谁?温齐自然躲不过。黄棠赫然在目。三人罪状是袭杀禁军将士,无论死活赏钱三千。后一张却是蒙面女郎,怀抱琵琶,并无罪名,凡知晓下落禀明官府者皆有赏。
黄棠见了,慌忙把头一低,忽而后面有人轻拍自己。黄棠暗道不好,偷偷把手按在匕首上,扭头一看,心中大喜,原来是亲随阿九,后面其他几个奴仆。
阿九等引着他们到僻静处:少主,俺几个在客栈等了一夜,见你和温大哥没回。沿途找寻,不想在这里遇着。目光瞥了一眼丽娘欲言又止。
黄棠笑道:这是丽娘小姐,你几个要对她恭敬。
阿九慌忙点头,朝丽娘道:小姐有甚尽管吩咐,俺几个敢不尽力。
丽娘点头,当着众人颇有些不自在
黄棠道:盘缠尚在吧。且安顿食宿再说。
阿九指了指身上包袱:少主放心,阿九人在物在。
当下去投客栈。进门,店主人见了颇为诧异,偷偷瞟了丽娘几眼,黄棠见了心里不爽,待欲发作,却不想惹出动静,于是喝道:店家,给我们找几间洁净宽敞房间,速备酒食,只捡好的上,不问价钱,明日一并算给你。
店家见了这气势,连连点头,把他们引导南边三间上房。自去安排酒食不提。当下黄棠把丽娘安顿在当中房间,自己靠左,阿九和其他几个奴仆靠右。吃饱喝足。一夜无话。
次日,歇得足足的。黄棠起身时,太阳老高。阿九早早地安顿了酒食,采买了干粮酒肉,打听好前去洛州的道路。吃毕。启程赶路,仍旧不敢走大路,山路崎岖。黄棠搀着丽娘十分不便,行程缓慢,来到一处山岗,众人歇息。黄棠对丽娘道:如今你腿伤正在复原,不可用力,依我之间,莫若我背着你。
丽娘脸色一红,踌躇半晌,支支吾吾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娘知晓定会发怒。
见黄棠伏下来,半推半就也就伏在背上了。八月天气,衣服又薄,肌肤紧触,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两个不免都心猿意马起来,若不是奴仆在前,便忍不住要停下来行好事。黄棠心里暗想,且忍耐到夜里,跟丽娘好好快活,不由她不依。
行不到三四里,便觉得背上越发沉重,山势蜿蜒,前后皆无人烟,黄棠心里狐疑:莫不是走错道了。看从仆倒显轻松,然此事万不可叫他们代劳。当下咬牙翻过一座山刚,山坳有片松林。
黄棠道:我等且到松林歇息。
丽娘见他脸上全是汗珠,便用袖子擦拭。
黄棠精神一震,一口气把她背到林子里。两人靠着一株大松树坐下。
黄棠大口喘气,丽娘粲然一笑:阿哥不惯辛劳。
黄棠以为嘲弄他不能持久,便笑道:夜来便知。
丽娘一脸不解:如何夜来便知?阿九和几个奴仆相视而笑。丽娘大为疑惑:阿哥,你有何时瞒我。
黄棠便知她尚未经过人事,心里更喜,便道:在京城厮混许多时日,武艺荒疏了。
阿九扫净一石,把酒食摆上,众人围着吃喝,不一刻,只觉得头晕目眩,瘫软在地。
店主人引着十来个手执刀剑的莽汉从灌木丛中起身抄上去。
黄棠一睁眼醒来之时,眼前是一尊巨大佛相,油漆剥落,爬满蜘蛛,巨大下巴已经落了大块。挣扎欲起,发现全身捆得死死。扭头左右看,阿九等其他仆从皆一侧,也一般捆得如同待杀得猪儿。眼睛往下看,大殿门口站着十来个汉子,皆是农夫打扮,粗布衣服。寻不见丽娘,颇有些慌乱,难道被奸污不成。这些人是何来路,会不会老汉之族人。正寻思间,听得一声娇喝:滚开!放开本姑娘,你等若是强人,需出去打听一下我是谁,免惹来杀身之祸。
黄棠循着看过去,只见丽娘被捆在门边墙角的一张凳子上,两个莽汉一左一右看守。
左边汉子猥琐地笑道:雌儿,休慌,等俺大哥来,男的送官,你却轮流陪兄弟们取乐。
黄棠听了大怒,欲坐起,手脚攒在一起,当即大喝道:小蟊贼,大爷大闹京城,杀死禁军百十人,怕过谁,要杀要剐冲大爷来 ,欺负女流算不得男子。
那汉冷笑道:俺们做小本买卖的,捞到一干肥羊实在造化,休闹,等俺们大哥来再说话。
正说话,一大汉昂然而入,这十来个汉子皆拱手施礼:大哥因何耽误一日,我等捉到这几只肥羊,指了指搁在大殿上的包袱:好生沉重。又指了指丽娘:好生漂亮的雌儿,大哥,兄弟们忍住没下手,只等大哥先尝。
这汉走到黄棠跟前看了看,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相貌威猛,虎背龙腰。黄棠看了便知不是寻常强盗。冷笑道:阁下不似小贼小盗,因何以药迷人,若真有本事,当一一对决。
这汉笑:你便是黄棠,将你送官可得三千钱。我兄弟素来穷酸,今日却要发迹。
李丽娘突然喝道:你等可曾听闻天师教。
这汉转身向她:天师教广邀天下英雄会盟曹城,如何不知。
丽娘道:我便是天使教使者,你等若不以礼相待,我教弟子必不饶恕,便逃至天边也难逃追杀。
这汉吃了一惊。连黄棠也意外,虽知她必有来历,却从未念及与天师教干系,若非救自己心却,如何肯透露,当下心里一暖。
这汉笑了笑道:难怪阉党缉拿你等。冲手下喝道:给我松绑,归还兵器包袱等物。
左右龇牙咧嘴,不敢不依。只得把黄棠等绳索挑开。黄棠手脚被捆得麻木,连忙活动。丽娘松绑之后,来到黄棠身侧
这汉又道:我非惧怕天理教声势而放你等。
黄棠拱手道:依黄某观之,阁下定非常人。
这汉道:在下曾元奕,本地人氏,原在军中为将,监军太监见我勇敢,欲收为假子。在下伟男子岂能卖祖求荣,因此恶了太监,设计陷害,欲置于死地。幸得麾下军校舍命相救,逃出大牢。避祸乡里一年有余。指了指手下,此辈皆乡间农夫,因税吏逼迫,山野落草,平素靠贩私盐过活,未尝杀人越货。不想今日听信店家之言,做下这等事情来。
丽娘道:凭你的本事如何不去曹城会盟,必然委以重任,一刀一枪搏一个功名。
曾元奕道:正欲相投,只是..
黄棠道:正好一路同行,盘缠自不必操心。指了指阿九背上包袱笑道:颇为沉重也,也可教他们同去。
曾元奕叹了口气:天有不测风云,昨日我父母被人刺杀,想是太监所遣。我需安葬双亲再做打算。
黄棠也没多想:贤弟节哀,如今天下汹汹,不必依礼守孝。贤弟处置毕,可速到曹城相见。
曾元奕抱拳道:承蒙黄兄高看,小弟一定前去相投。
黄棠示意阿九把包袱打开,从中拿出一锭大金递给曾元奕:略尽存心,万勿推辞。曾元奕只得收下。
黄棠又拿出几块散碎银两送曾元奕手下:诸位兄弟且留着买酒喝。各个自然喜欢。此时,店家气喘吁吁跑来,道:我已经报官了,只需将人送去,立可兑得赏金。见曾元奕及手下正送肉票出门,张口欲问,教曾元奕一脚揣到山崖下去了。曾元奕将他们送到山脚,自去料理家事。
黄棠、丽娘一行赶路,夜里投宿,照旧三间房。夜深之时,黄棠轻拍丽娘房门,打开一条缝隙,黄棠闪人。暗夜里两个搂抱在一起。琴瑟合璧,无限快活。
父子
黄靖之与左右心腹在校场阅军。见整容齐整,士卒在金鼓号令下进退有方。颇为满意,对张氏兄弟又是一番赞赏。周重道:天师教侥幸惊走官军,今劫掠无所得,将士饥疲,会盟各方皆怨怒,又深惧明公与康延袭之,进退唯谷。明公何不趁此兼并之。
黄靖之踌躇半晌:一旦举义,有进无退,未知阉党任谁为将,尚不可轻动。
周重道:明公度谷中粮草可支几月?若稽延至冬日,不利行军,又需冬装,请明公三思。
黄靖之道:且等我儿回来再来商议。
说着站起走下将台,吩咐众人,你等不必跟随,我与周先生到水边观鱼。众人知他们有机密相商,便纷纷止步。
两个走到岸边,河水清澈,游鱼可见。岸边有石墩,黄靖之走过去坐下,指了身边的一个道:周先生请。周重便挨着他坐下。
黄靖之望着流水道:我壮年在军心生厌倦,偶见水边渔夫垂钓,悠然自得,羡慕不已,便生隐退之意。然二十几年未曾垂钓,凤兴夜寐,反比往日辛苦,何也,为家族子孙计尔。
周重:明公近来颇为犹豫,不知何故。
黄靖之:先生飘零一身,亦颇念年家小否
周重:学生书剑飘零,孑然一身,无以为念也。
黄靖之叹了口气:我半生厮杀,刀锋箭镝丛中滚过来,沙场死尸相枕,流血成河,勇气不堕,此将士之职。然战事常祸及无辜,屠城之厄常有,惨不忍睹。每思及,令人怆然。
周重道:天下纷乱,民如蝼蚁,转填沟壑者不绝,唯其统一宇内,非徒英雄之业,亦是拯救万民之道
黄靖之叹息道:当年杨扈亦以英雄自居,引北虏残害中原,千里无人,至今不得复原。如今若去一杨扈而复一杨扈,岂是天下之福。
周重愕然
黄靖之道;我欲效雷家,但保一境之安定。踌躇久之,只因将士皆贪图富贵功名,若有人煽诱,必争相离去。
周重道:雷家世代为边帅久,威震宇内,即便无皇命,远近无贵贱军民自然瞩意。号令自行。朝廷虽深忌,亦无如之何。
黄靖之站起来:先生尚不知家人流离之痛也。说着跨过吊桥往径自往谷里去。
周重望着水面惆怅:人生苦短,一生襟抱东流,时无英雄,如我之人埋没矣。
过了洛州,黄棠一行购买马匹,沿着官道疾驰,晓行夜宿,一路无事,黄棠、丽娘两个夜夜欢快,如胶似漆。这一日便入了曹城地界。但见道路上百姓面带悲苦,扶老携幼,慌乱出境。黄棠未尝见各州流民涌入曹城之情景,不免心生恻隐。跳下马来讯问,皆言是曹城百姓,天师教到处杀掠,十室九空,他们逃得姓名,身无钱粮,只得沿途乞讨。黄棠叫阿九所携带干粮都分给他们。翻身上马,闷闷不乐。快马加鞭,一口气到了鸡鸣驿,离曹城只有三十里。天至中午,于路水米未曾打牙。丽娘知他对天师教心存芥蒂,心里也颇为不悦,脸上便显露。阿九察言观色,便拍马赶到黄棠马前:少主,午间甚热,不如到馆驿歇息,吃喝毕,等天气稍凉再赶路不迟。
黄棠点头,一行直奔馆驿,跳下马来。门吏见他们气势不凡,笑脸相迎。
黄棠道:将马匹牵到后面,多喂草料饮水。驿吏吩咐人牵了马去。引着他们到上房。黄棠吩咐:酒肉有好的只管上来,不问价钱。驿吏自去安排。
丽娘看着黄棠螯合:黄郎何以忧闷,莫非因我是天师使者?且你我一路恩同夫妻,到曹城则成陌路之人?
黄棠连连摇头道:见乡人流离,未免忧闷。
丽娘道:我以黄棠胸怀天下,不过徒有妇人之仁。纵天师教不反,往年小民流离者岂在少数?见乡人不见天下,非英雄也。
黄棠吃她一激,慨然道:黄某岂是碌碌之辈,他日必教你见识。
当下驿吏领着几个力驿搬来酒食,摆了一桌。丽娘望着黄棠笑道:丽娘发誓此生非英雄不嫁,得遇黄郎,身有所托。抬头看着驿吏:相烦借一琵琶,我欲弹奏一曲。
驿吏去不多时,取来一琵琶呈上来。丽娘抱在怀里,五指轻捻琴弦,黄棠不觉谛听。丽娘坐下来,专心弹奏,但见她五指挑、拂、勾、临,剔、抹、摭、扣、滚。变幻莫测。琵琶声时清越,时高亢,时温情似水,时杀气腾腾,百转千回。黄棠等人听得入迷,不觉停下酒杯,丽娘骤然而收,戛然而止。黄棠等往后便倒。门外驿吏和几个力役进来,却是张神剑领着王精堂、癞子、细眼等假扮。癞子是初见丽娘,只觉得光彩照人,令人炫目。朝丽娘施礼:参见玄女。玄女在教中地位甚高,可比地师。丽娘吩咐道:将他们抬到马车里送与李将军、尚军师吧。我去见教母吧。
黄棠睁开眼睛,只见尚让站在跟前,满脸赔笑。左右看看,并无他人,他瞬时明白了,毕竟有旧,不便发作。便从床上爬起,看着尚让:贤弟何故如此相邀。尚让拱手道:势出非常,不得不如此。
黄棠:休得伤我从仆
尚让:贤弟放心,都安排酒食相待
黄棠欲问丽娘,又难以启齿。
尚让看出了:丽娘教她母亲接去,必受惩处。
黄棠:何故?
尚让叹道:我兄明知故问。其母正是我教教母,已将其许配仙芝将军。若仙芝将军深究,必致死于我兄。
黄棠呆了半晌:你天师教何故教一女流抛头露面
尚让道:我兄何以如此浅薄,但能为我所用,何计男女贤愚。我兄若怀天下之志,何必在意一妇人,天下美色多矣,但成功,享之不尽。
黄棠:贤弟亦以此说李仙芝辈否。
尚让道:彼胸无大志,不足谋大事,不过首唱大义,暂为盟主尔
黄棠:贤弟既铤而走险,何不自谋
尚让:弟岂不自知,无德无威,长于谋算,不擅驭众。故与兄深相得,兄无弟则少谋断,弟无兄则无以施展。弟今日之所为皆为兄也,我二人协力,必可横行天下。此所以久顿部众于曹城,只待兄一人而已。
黄棠见他说得赤诚,颇为动情:知我者贤弟,然尚未面见家尊,不敢随意决定。
尚让:此事若与伯父商议,必然无成,伯父虽英武,然以暮年,厌倦弓马,故隐遁, 聚众自保,不过为家族计,如何能谋取天下。
黄棠踌躇半晌,道:且见家尊之面再说。
尚让道:伯父昔日深恐我教你谋反,倾覆你族,恨我甚深。天师教谋反,我为谋主,伯父抢到粮草人马,据谷自守,我军劫掠无所得,瓦解在即,届时朝廷但遣送一介捕吏前来,便可将我枭首东市。我兄怜我,勿使我暴尸乱葬岗。
黄棠暗想,尚让所言不虚,父亲对他成见甚深。若直言与尚让谋事,则必遭申斥。当下便问:依贤弟之意。
尚让:明日我军祭天立萌,我意推兄为盟主。则伯父不得不允了。
黄棠道:我初来如何做得盟主,难以服众。
尚让:可为副盟主。
黄棠:容我熟思之。
晚饭之后,尚让对黄棠说:兄长,小弟引你去一出隐秘所在,定不虚此行。黄棠莫不是暗娼之类,见尚让不说,也不追问。从人牵拉马,由七八个精干骑兵打着火把护卫着,出了城沿着一条偏僻的小径来到一处庄园,月下垂柳婆娑。门口有岗哨把守,尚让喝令骑兵在门外等候,和黄棠两个甩鞍下马,将缰绳交数从骑。两个步入大门。岗哨与尚让熟识,叉手道:军师请。尚让问:李将军与众将来否。岗哨把手一直,前面便是。尚让便拉了黄棠之手:待我把兄长引见给李将军与终将。黄棠犹豫:贤弟休慌,来日方长,仓促间彼此有碍。尚让知他心里尚未拿定主意,也不相迫,忙道:兄长勿忧,人各有志,不必勉强,过了今夜,兄长若决意不与我等同流,自可以回家做逍遥公。黄棠默然不语,谋反乃诛九族之罪,岂能草率决定。
抹过一片树丛,一幢奇怪的屋舍出现在眼前,尖尖的屋顶,黄棠也曾在京城见过,异国人所建,城外名教堂者。率多白壁,圣洁之意也。便跟着尚让从正门进入,大堂地面皆金砖,依次序摆放蒲团,四壁皆白,前方一台,正中设一莲花座。李将军与诸将皆依班跻于蒲团之上。
尚让拉着黄棠挨着李仙芝,他自己却在后面一列。
黄棠只好跟着长跻,李仙芝冲他微微颌首,并不说话,黄棠见众将皆肃穆静待,心里不免好奇,究竟等何人前来。
只听幕后传来一阵音乐之声,飘飘如仙乐,令人不觉沉迷。顷时,幕帘掀开,四个身着道衣身形曼妙的侍女先出,后两个扶住幕帘,一个头戴通天冠,面罩黑纱,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教母步出来,体态丰盈,一身缟素,后面又是四个侍女,皆有殊色。黄棠定睛一看,跟在教母后面的不是丽娘是谁?她似乎对自己见而不识。把教母拥到莲花座上,四个侍女,各立两侧。
教母坐下,一双慈目望着下面,音律轻柔,催人欲睡。
教母说道:诸弟子安好,天师知你等忧虑,故教我来宣法旨。你等皆闭目经停。她声音极为清越。黄棠不觉被她声音提引着。
教母又道:你等皆屏息凝神,魂灵随我幸勿走失。黄棠恍恍惚惚,魂魄出窍,在空中飘飘摇摇。
你皆随我驾云到瀛洲去也。教母声音顿变得轻柔起来。黄棠顿觉两耳生风,跟随着教母和众侍女驾着一大块祥云在海面上飞驰。海水碧波荡漾,远处云蒸霞蔚,一座高山飘渺。不多时,便至山腰,但见道童、仙鹤 列队相迎。仙乐奏起,黄棠环顾左右,不见李仙芝、尚让等人。正在犹豫间,只见丽娘转身冲他灿然一笑,还不随教母进去。她们并不进。黄棠心里大喜,便紧跟着进去。道观巍峨,大殿宏阔,大殿之上高坐天师,峨冠博带,仙风道骨,俯视着他们。两侧黄金力士侧立,皆怒目横眉,颇为凶狠。
天师向黄棠招手:近前来听我法旨。声音浑厚,如黄钟大吕。黄棠不觉趋归去 ,欲开口,似乎又说不出话来。
天师又道:天道轮回,杨氏天子无德,致使人间生灵涂炭。我受天帝所托,替万民找寻有道之主。遍访九州,详参天理,以为你可担此大任,将遣送我弟子护卫辅佐。等你登临,弟子自回。此天机,万勿泄漏。望你勉之。
黄棠俯身下拜。忽而力士往外一推,黄棠一争眼,音乐嘎然而止。教母一声轻喝:你等努力上前,勿负天师所托。站起来在众女的簇拥下飘然而去。
黄棠望着她们呆呆出神,偷眼看李、尚等人,皆若梦醒。
回府之后,尚让问黄棠:教母引着你往何处去了
黄棠含含糊糊地应付:恍恍惚惚,我记不得了,引着你往何处了。
尚让道:引我到一个禁宫,许多宫殿,到一大殿内,宝座上坐着一个天子,冕旒冠、滚龙袍,却不说话。教母叫我忠心辅佐。我欲说话却醒来。
黄棠暗想:尚贤弟无福见天师本尊,看来确无天命。
尚让熟识黄棠道:兄长,不敢相瞒,愚弟所见殿上之人与兄长一般无二。兄长,此乃天意也。说毕,望着黄棠便下拜。黄棠连忙相搀:贤弟不可如此,传扬出去,惹来杀身之祸。
次日,诸部皆在城北列阵,阵前筑一坛,早摆好香案,备好三牲牛猪羊。诸首领皆列于坛下。一通鼓声之后。诸首领一齐登坛,尚让儒服步出。焚香跪拜,起来对着南方念祭词:黄天在上,神鬼共鉴,杨夏无道,遗祸天下,昔勾结异族,残害中原,流毒至今。四十年间,残暴刻毒,军政皆委于太监,殿坤颠倒,百业萧条,民不聊生。今我天师教众,顺天承命,补天均平,唱天下之大义,济困扶危,拯救万民。今日诸首领对天立盟,替天行道,共讨逆竖,建不世之功。
于是众首领皆拜,歃血为盟。当即名军号为:讨逆均平军。立李仙芝为盟主,补天大将;黄棠为副盟主,均平大将;尚让为军师,孙劲府为讨逆将军,统帅各部。各将皆有封赏,聚粮草犒赏三军,期以明日挥军郓州。传檄远近。
祭天已毕,锥杀牛羊以犒赏三军。一会儿军校引着康延使者来见,说明来意,原来结盟,如前所约。尚让大喜:天助我也,康延若为所用,何忧郓州不破。诸将皆喜。黄棠跟温齐跟踪康延间谍刺探唐王藏身之处,必是其酋长令至,闹大之后,却来挟持朝廷平乱,趁势占据中原。当下不露声色,暗思,等借得其力之后,趁其不备,一举袭灭之。
黄棠无心与诸将会议,老父此时怕已收到消息,必深失所望。于是他辞别诸将,率领阿九等从仆赶赴黄云谷。
过吊桥进大门,两个堂兄黄棣、黄槐闻讯赶来,不免埋怨:阿棠,你坐下这等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如何不先与家里商量,叔父甚怒,一天不食了。
黄棠:却引着我去。不及与族中诸人谈话,直奔父亲的屋舍。路途,见一老先生远远地立于一侧,知是周重,便急走几步进前拱手:黄棠见过先生。
周重见他绕道而来,大为意外,连忙还礼:黄将军有礼!
黄棠:待见过家尊再来讨教,愿先生不吝赐教
周重:敢不尽力。
于是来到黄靖之所住屋舍。黄辅臣在门口等候,脸色凝重。
黄辐臣: 少主...
黄棠:辅叔无忧。便向书房走去
黄靖之背门而立,似乎在观看墙上的一幅山河图,案上摆着雷霆刀。如是寻常黄棠必留意此刀与孟、温所持之刀类似,必然问及。黄靖之听见儿子近前,转过身来,脸色已经平静。
黄棠抢步跪倒:棠儿见过父亲大人。
黄靖之叹了口气:起来吧。在塌上坐下。黄棠起身在一边侍立。
黄靖之看着他:你一向做事谨慎精细,因此任你去京城闯荡,如何未及归便于尚让等辈厮混。我苦心部署都教你打乱。
黄棠道:父亲容禀,京城腐败不堪,文武进身之途全无。夺嫡之乱,父亲想必有所耳闻,阉党获胜,趁势掠略无辜,锻炼成狱,儿被太监诬陷,夜率禁军围住府邸,遂奋起反击,击杀宦官逃命,幸得诸友舍命相救,连夜椎城而出。逃得性命。中尉已令全国通缉,在洛州被伏,幸得天师教众相救,一路回曹城。与尚让相见,推为盟主,坚辞不免,因念既犯下诛九族之罪,不若挺身谋反。
他知若说杀了几个禁军,厚赂太监可免,若杀了太监,如何豁免。他一路编下说辞,并与阿九等对得严实了
黄靖之:天师教如何去京城
黄棠:其众护卫琵琶女到京城刺探消息
黄靖之脸色微微一变:原来如此。沉吟半晌,吾儿,愿闻你之志。
黄棠慨然道:可取杨夏而代之,教母冥中引我觐见天师,言我乃是真命之主。
黄靖之脸色又是一变:此必巫术也,摄你心神,操控你身,令你不得自主。你且细细说与我听。
黄棠不敢隐瞒,当即把见教母之事叙说一遍。
黄靖之喟然长叹:昔日为父曾遭此术,铸成大错,不想今日施于你身,此非佛家所言报应。
黄棠道:纵无天师明示,势不得不反。
黄靖之:夜里会议,且听诸将之志。为父老疲,惮于驱驰。你善为之。
黄棠听了,心里一阵伤悲,父亲之意是由他去了,言语中有一股无限苍凉。
黄棠双眼一热:父亲..
黄靖之摆摆手:你歇息去吧
黄棠只得出来,心想父亲究竟铸成何错
宋威
青州城内,帅府,兵马使使宋威高踞在帅案,正在和他们的十个假子仁、义、礼、智、信、忠、孝、勇、恭、廉、及左右幕僚、饮酒,讨论形势。宋威年逾花甲,须发皆白,目光如刀,身材横阔,众假子皆军中勇悍狡黠者。说话间,探马来报,李仙芝、黄棠已在曹城会盟祭天,不日要攻打郓州,席卷天下。当即把檄文呈上,宋威瞥了一眼,扯得粉碎:竖子亦欲纵横天下。喝道,再探。探马飞奔而去。幕僚拱手道:薛胖子竟被此等乌合杀得打败,这回只怕闭城死守了。
宋威微闭双目:薛胖子砧上肉尔。
宋仁拱手道:京城老太监仍未旨意下来,会不会疑心到青州来
宋威一摆手:此事休要再提,谁敢走漏风声,杀无赦。
众子皆叉手应诺。宋威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笑道,老夫久未舒动筋骨,军场给老夫准好乌骓豹,亮银抢,宝雕弓、飞羽箭。
亲随答应一声,飞奔而去。
宋威对众子说:我年轻时乃军中万人敌,斩将夺旗,谁不敬服。如今,这等事留着你等去做,老夫便不争功。
宋仁忙笑道:父帅若去冲锋,我等谁能夺得头功?众假子纷纷附和。宋威把酒杯放下,用手一推长髯,从帅位上站起来,众人皆起身,立在两边,等宋威从帅案后走下来,大家把他簇拥者出大殿。天气闷热,宋威穿着一身绛色的衣袍,鬓角已经出了不少汗,他大步流星赶往教军场。
亲随知道宋威规矩,凡演武,必杀活人才心满意足,因此与军吏商议,从青州监狱提了死囚供其屠杀。其后,死囚不足,便提年轻力壮之犯人,不问所犯何事。
年老犯人无力挣扎奔逃,宋威杀之无趣,为此曾处死一个军吏,因此亲随牢牢记在心里。当即从青州大牢提了七个年轻力壮囚犯带校军场。宋威率领众人到时,马枪弓箭、囚犯已备齐。宋威看着众人说,你等说做甚游戏却好,有说绑着囚犯蒙眼射箭,有说将刀剑给囚犯然后搏杀之。宋威摇摇头说,此等小戏。唤过亲随来,一指校军场对面的柳树,道,前去告诉此等,教他们先跑到半途,老夫再上马,逃出界者活命,死罪亦赦免,赏钱一千。亲随去了。囚犯们早听闻宋大帅素喜戏杀囚犯取乐,提时,各个浑身瘫软,哭喊哀求:俺们没犯该死的罪过,军爷放过俺们吧。一个说:俺在酒楼抢夺一只馒头,被投入监牢。种种可怜的言辞。军吏怕他们吓破胆,瘫软如泥,无力游戏,宋威怪下来,吃罪不起,便百计哄骗囚犯:这回没事,宋大帅不过与你等赛马,你等先跑,跑出界有赏。将酒肉给囚犯们吃。
犯人半信半疑,无可奈何,只得任由摆布
宋威对诸子说,老夫只用四之箭,若、有一个跑过界便输。谁与老夫赌一局。众皆溜须:父帅马快枪疾,箭无虚发,俺众人皆不如,嘴上如此说,心里却颇不信,校场横阔不过百余步。就算六犯任你杀射,另一人跑出去了。不过他们皆宋威老谋深算,岂肯轻易夸下海口。
亲随把七个犯人带到教场中间,宋威翻身上马,提了缰绳,绰了枪,背了弓箭。宋威把手一挥,亲随冲犯人大喊:快跑.。他自己朝因一侧飞奔出出。
众犯撒腿疾奔,性命攸关,谁敢怠慢。宋威一带缰绳,两腿一夹马腹,这马腾空而,风驰电掣。 犯人回头,见一白胡子老汉骑马端着抢猛冲而来,大喊一声,快跑,要杀人了。挤在一起狂奔,有人急中生智,大喊了一声,分开跑,嗖嗖嗖,刹那分作七个方向。宋威挂了抢,摘弓搭箭,但听一声弦响,最左侧犯人应声而毙,马背扭躯,对着最右侧的犯人也是一箭,正中后背,惨叫一声一头栽倒
这时,马已经疾驰到犯人后面,两个兴吓破了胆,慌不择路,扭头往回狂奔。假子们替宋威为难,往前,杀了三个,这两个定也跑出校场。虽亦可把他们刺死,毕竟不算光彩,拨马回来,前面三个怕已跑出。
但见宋威一个回头望月一箭射翻左侧的囚犯,拨马头往右急追,眨眼就到,弓交左手,右手摘抢,扑地一抢从后心扎进,夹在肋下一挑,死尸挑出几丈远。圈马头又急追,最快犯人眼见就要出校场了,宋威急弯弓射,扑腾栽到在柳树下,在迈出一步便出界了。
后两个犯人愣神之际,只听脑后呼地一声,一杆金枪从后背扎入。最后一个吓呆了,转身扑通跪在地上,大帅,饶了俺吧,饶了俺吧。宋威马到跟前,一提马缰绳,马前蹄抬起,照着脑门便踏下去,啪一声脑浆四溅。宋威拨马绰抢,慢慢往回。
诸将喝彩,父帅神威,天下无敌。
宋威来到众将面前,突然抬枪嗖地刺向宋仁的咽喉,诸子见了,大惊失色,抢离宋仁哽嗓一寸便停住了,血顺着血槽滴滴答答地滴在宋仁的前襟。宋仁颜色必变,不躲不避,口中喊道,父帅明鉴,孩儿无罪。诸假子、幕僚、亲随不知何故,但见宋威陡然变脸,两目隐含着杀气,呼啦一下跪在马前。大帅开恩,请大帅明鉴。宋威悠地撤枪,噗地扎到地里,笑道:都起来吧,把弓往亲随怀里一扔,从马上跳下来。放声大笑。众汗毛倒立,背脊发凉。
宋威见众皆诚惶诚恐,大为满意,拍了怕宋人肩膀道:仁儿随我二十年,总算练就大将风度,可以独当一面了。
宋仁赶紧叉手施礼:多谢父帅栽培。
众将长出一口气,原来试探宋仁的胆量,慌忙摸去额头的冷汗。宋威心机莫测,行事往往出乎他们意料。
宋威浑身湿透了,喊了声,回府。军吏自处理尸体不提。
当下重摆酒肉,宋威换了干净衣服,高坐帅位,幕僚假子们列坐在左右下手,宋威一面饮酒,假子们:孩儿们,你等猜测为父如何打算。
坐在末座的宋廉一叉手,说道:父帅要领俺们去打仗了。宋廉资格最浅,长的雄壮,臂力过人,勇猛粗鲁。
宋威捻髯笑着,并不表态。宋恭叉手道:父帅亲自演武,便要带俺们去杀敌立功。
宋威面对着宋礼。他跟随宋威时间不短,颇有见识,宋礼道:俺们替薛崇打仗,恐怕吃力不讨好。
宋威又问宋义宋仁,他们都能隐约地猜到几分,但有不敢说透,深恐犯了宋威的忌讳,因此都附和宋礼之说。
宋威又问幕僚,幕僚更加滑头,顾左右而言他。
宋威捻髯笑道:你等心思老夫岂能不知,急欲征战抢掠捞钱抢掠。此鼠目寸光也。三郎说得有理,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薛胖子不求救,京城老太监是不会任老夫未将。
诸子纷纷点头,父帅英明。
宋威又说,孩儿们做一方之主。
哪个不想,诸子眼睛皆放光
宋威笑道:青州地狭,难以施展,钱粮兵源不足,不足以成大事,今时已到,只怕你等无此胆气。
诸子兴高声喊道,父帅但吩咐,水火不避。
宋威捻然一笑,扭头幕僚说,当初康承训平定孙秀,却没教心腹将校占据津要之地,教太监暗算罢了兵权,落得凄凉下场。老夫岂能重蹈覆辙。环顾左右道,草寇闹大正好。
宋仁道:只怕他们南去,太监不肯任用父帅。
宋威掀髯大笑:正是如此,如今用着你等之时,宋恭宋廉听令:你两率部扮作潜入郓州境内,袭扰其军民,
两个叉手而去
诸子及左右散去之后,宋威回到寝帐,案上摆放这一个新制漆器,乃是人骨头所制。宋威走过去,把它拿起来端详:你本可在京城享富贵,却与老夫过不去。日后就作老夫的夜壶吧。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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