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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根稻草 - 草稿

最后一根稻草 - 草稿

作者: 胡铄 | 来源:发表于2019-06-11 22:15 被阅读0次

    “你们不是人!我要杀你妈!你们不是人!我要杀你妈!杀你妈!杀你妈!杀你妈!……

    父亲的邻床又发作了。

    他双手有节奏地拍着床板,声音嘶哑得似乎只有一口气悠着,目光仇视着虚空。只见他脸色铁青,骨瘦如柴,形容枯槁,看似已病入膏肓。

    随着他的咒骂带出来的吐沫残留在嘴角。床侧的针管里的液体快速滴着,地下放着一大个盛着从针管里排出的乳白色液体的超大塑料袋,床头还摆着几袋未撕开的袋装液体。

    躺在一旁的陪护椅上打盹的女人被吵醒了,她翻身下床,叹了口气,挱着鞋子来到他床边,拿出床底下的塑料凳坐下,柔声道:

    “你别挂着那点钱了!好好把病养好要值多少?!”

    “我不得!我就是不得!凭什么别人评得着,我评不着!”

    “我不得!我就是不得!……”

    不停歇地说着,不停歇地拍着。嘴里机械地重复着那几句话,手有节奏地拍着床板。

    女人无奈地拉着他的手,不让他拍,他没有挣扎,另一只自由的手却继续有节奏地拍打着。

    女人无奈,拿过男人枕头旁边的丝巾,把那只她已控制住的手绑住床护栏上,绑好后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床的另一侧,一手按住男人另一只还在拍打的手,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肩。男人其实根本没什么力气了反抗了。双手被控制以后,他把力量转移到双脚,双脚一起一落,一伸一缩地继续配合着他的叨叨,可是没蹬多久,他终于累得慢慢睡去。刚开始还梦呓似地重复着“我就是不得,我就是不得!”他声音越来越微弱,终于睡去。女人终于可以喘口气,看看输液架上的液体快要输完,转身去床头拿了一袋开封后换上,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来陪护椅上合衣躺着。

    邻床的邻床的陪护,一个胖胖的女人,先一直在一旁默默观望,见男人终于睡着,这才迫不及待地来到女人旁边,悄声到:

    “他这是骂谁呢?听着恨得很呐!”

    “骂我姑爷!”

    “骂你姑爷?!为啥子啊?”

    “我姑爷在村上管扶贫这块。我男人想叫他把他评为兜底户,可是村支书把名额整给他亲戚了,我姑爷也没办法,他就不得。在家里就闹了,跟人家吵架,又挣不过人家,他先还清醒,后来就成这样了!”

    “那他这病是?”

    “尿毒症!”

    “这些是药水?咋会是这种的呢?不是说尿毒症要做血液透析嘛!”

    “他这个是腹膜透析。”

    “费钱吧?”

    “咋个能不费?天天要做,十几年了,家里都掏空了。”

    胖女人一时无话,叹息一声。

    女人接着道:

    “他想评个兜底户么减轻点负担,可惜咋个拗得过人家!……”

    “×××家属,来一下!”

    我正想插话,见主治医生叫我。父亲刚刚被吵醒,现在也似乎睡着了,我抽身来到医生办公窒。

    医生神色凝重地招呼我在他旁边坐下,在电脑上点出父亲的检查结果。

    “你看!病人是你什么人?”

    “我爸!”

    “你看你爸的血肌酐,都高到七百多了!以前没发现嘎?”

    “没,喊他来检查他从来不答应,这次是他吃不下饭,还会恶心,没力气,哄着说来抓药回去吃,他才来的。”

    “你知道血肌酐七百多是什么概念吗?”

    “不知道!很严重吗?是什么病?”我迫不及待。

    “尿毒症!并且已经很严重了!”

    我如遭晴天霹雳,当头一棒,眼前金星直冒,脑袋轰的一下炸开,怔怔地看着医生。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这个病是医不好的!并且他这个要立刻做透析了。”

    我感觉我听不懂医生的话。突然,刚才病房里的对话回想在我的脑际。

    “尿毒症!”“血液透析”“腹膜透析!”

    天啊!父亲怎么也得这种病!

    “医生,你说我爸得的是尿毒症?怎么可能啊!他身体一直那么好!不应该啊!”

    我觉得要像邻床那个人那种脸色铁青,形容枯槁才可能得尿毒症啊!

    “你在家里是老几?把你们兄弟姐妹都喊来,大家商量一下治疗方案!是做腹膜透析呢?还是做血液透析?如果做血液透析,要赶快去大医院造瘘,养个把月才能做。”

    “怎么我爸也得这个病?!”

    我还是无法相信这个结论,希望医生改口说诊断错了。

    “肌酐都那么高了!不会错的!赶快拿主意吧!”

    我不知怎么离开的医生办公室,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在走廊上飘忽着,不敢走进大病房,更不知道怎么面对突然间得了“尿毒症”的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奇怪的电话铃声把我拉回到现实,一看是大姐打的视频电话。

    我看了半天,见屏幕上闪着大姐二姐还有小弟的头像,我慌忙接通电话。

    一接通大姐就急急说到,

    “嘉强,爸爸的病什么情况?结果给出来了?”

    我不想在视频上说父亲的病。我怕哭出声来。

    “等着我发信息告诉你们!”

    我按了电话,眼泪刷刷就下来了。好想找一个没人的角落大哭一场!父亲苦了一辈子,还没想过一天福,怎么能得这个病呢?

    电话又响了起来!二姐打的。我顺手按了。接着大姐又打来,我又按了!

    不行!我得坚强点!他们还等着我回话呢!

    我来到卫生间,禁闭了门,坐在马桶上,打开手足群。小弟已发了一条信息。

    “到底什么情况?你快说啊!”

    “尿毒症!”

    “什么!尿毒症?!给会搞错掉!”

    我实在没力气多打字!

    群里静悄悄的。再也没有哪个再说一句话。过了半晌,大姐发来一条:

    “我今晚连夜赶上来!”

    二姐跟着也发来一条:“我已在车上了!”

    小弟:“我明天中午才赶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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