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澎湃的嘉陵江(古称阆水),在故乡的东南面奔流不息。亿万年来,硬生生将南部的崇山峻岭用温柔如水的力量把铜墙铁壁般的围困撕开了一个现在看来风景如画的豁口,沿江而下,伴随宝成线铁流并进,可直通物产富饶的巴蜀腹地。
河池(今称徽县)南部广袤雄伟的土地,总以厚重的历史和通蜀的路文化展现出天堑变通途般的不屈不挠的开拓精神。
所以当自然环境赠予我们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和山高水长的归家之路时,骁勇激进的性格也就融进了山野先民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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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个夜晚,嘉陵江之水流过我广阔无垠的梦境,我像飞鸟一样俯瞰绵延不绝的群山险关,飞瀑流泉,在历史和现实中穿梭,但始终没有走进深山白云处的村庄中,切身感受他们的纯朴彪悍。
一次机缘巧合,有远方的朋友回乡探亲,无意中说到了毗邻陕南古镇白水江旁的胜金寨,想去一探究竟,约我前往。于是有了和寨子村民接触的亲身经历。
那日江风浩荡,水气蒸腾,七月流火的夏季,我们一行五人沿江边公路驱车而下,江水推开的千仞峭壁犹如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在车窗外依次展现,恍恍惚惚中,江峡美景陶醉了各方游人,但栈道寨名及险关隘口又提醒我此行一路而去,有道不完的和大宋王朝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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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山大沟深,但延山而上的通村公路却平坦宽敞,汽车轻松如鹰盘山而上,古柏村落在蓝天白云下安静美丽,在马军寨的拐弯处,我们停车远眺,极目四望处,山岗挑白云,阳光映沟壑,风自由的流动,吹响了大树沉睡的梦境,让我们每个人的呼吸都掺满了阳光的味道,清新怡人。听不到军马嘶鸣的悲壮,只听到近在咫尺却无法抵达的江边呼啸而过的火车鸣笛声。远离了征战的村庄安静的沉睡在风过山岚的安然中。星星点点的房舍座落在山顶宽敞的角角落落,你不登顶真不知道在群山之巅还会有如此美丽的人居环境。我沉醉在这安然中,任风过雁去。差点忘却了此处八百多年前的车粼粼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的血雨腥风场景。1139年宋抗金名将吴玠病故于离马军寨不远处的吴王城。一代名将陨落,但仙人关战役将北方游牧民族女真金人彻底征服。马军寨,胜金寨,吴王城,杀金坪,杀人场,仙人关这些现在仍旧沿用的地名,让你真能感受到八百多年前此地战事的惨烈。在难于上青天的蜀道上,吴家军凭借仙人关的锁喉之势及誓死一搏的军人力量,注定了善于骑射的金兵命运的结局。随着蒙古铁骑从北方草原的倔起,蒙金角力逐渐登上历史舞台,金人窥视蜀地的欲望被另一种蛮力牵扯,加之河池之南的绵延莽山中深藏的吴家军劲旅,让大宋王朝的气数又向前推进百年之余。这些成就应该归功于这道自然天成的南秦岭雄关漫道上所有的历史参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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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路过马军寨,山风和煦,村寨在阳光下安静的午休,走进村子遇一老妪热情地邀我们去家里喝水,我们按她所指方向继续驱车前行,在山顶平缓的公路上朝胜金寨奔去,身临其境地走进了白云生处有人家的诗情画意中。绿树掩映下村舍恬静的像一幅幅中国山水画,我己忘忽于山水之间。听百蝉齐鸣,看崇山高远,一路畅谈快意恩仇,兴致随古道坦途洒满侠骨热肠。半小时后,车子驶进一处小村寨,停在了路头的一处谷场上,下车眺望,左手处几台粮田只剩下夏收过后满目微黄的麦荐,右手边山巅之处的山峰上古木参天一片绿色,阳光穿过森林,照耀在谷场的草垛上,呈现出庄严肃穆的温柔之光。谷场的正前方几棵虬劲的大树长在崖边,后方是奇峰千仞的群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们走近手抚大树,才发现峭壁就在脚下,透过树梢在低于谷场的山顶空隙处遥望嘉陵江水逶迤南流。才发现我们己经到了徽县的最南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情景油然而生。
阆水青山白云处 古寨村头望宋朝 阆水青山白云处 古寨村头望宋朝我们在谷场上感受山风浩浩荡荡,谷场的后面是地势平坦,“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错落有致的寨子。 站在谷场边向村庄望去,进村的小路上有两位少女向村外走来,从她们的穿着我们判定是山外城市的游客,相遇招呼,落落大方。交淡方知姐妹两人原来是本地村民,在处地求学,暑期回村渡假。听说我们远道而来,热情地邀约我们去家里歇息,村中留守的老人小孩纯朴憨厚,善良天真。我们感觉少女与每户人家都是亲戚,因为她俩随机和我们走进任何一家院落,都会受到主人的热情招待,土木结构的房舍旁随时能看到年代久远的石马槽,石碾子。院子内干净整洁,石条彻起的地基上百年老屋仍旧挺立在时光里岿然不动。木门木窗雕梁画栋 ,铜扣旧漆充满了无尽的年代感。屋内的房梁木椽被地面火坑里常年飘散的烟火熏成闪光的亮黑,火种不断的微燃,壶中热水沏成的杯杯清茶,沁人心脾,萍水相逢于古老的村寨,姐妹俩的母亲,奶奶用最好的饭菜招待了大家。热情满满的人间烟火味感动了我们。
阆水青山白云处 古寨村头望宋朝 阆水青山白云处 古寨村头望宋朝 阆水青山白云处 古寨村头望宋朝 阆水青山白云处 古寨村头望宋朝 阆水青山白云处 古寨村头望宋朝八百多年前的吴家军曾在这里安营扎寨,凭借彪悍之师和胜金寨的天然屏障为南宋王朝守土戍边,忠烈精神撒满了历史的天空。今天到此一游,仍能在长天旷野的一隅,在村中老者的言谈中感受到他们拼搏奋进的基因和少年人志在四方的豪迈。
阆水青山白云处 古寨村头望宋朝饭后姐妹俩非要带我们去谷场前方的吴王城去感受雄关的险峻崔巍,沿谷场拾级而下一路向前,平缓处被群山绝壁三面包围,不久我们到了最为险要的獈口,断崖高百余丈,姐妹俩提醒我们小心。我和朋友只能匍匐在崖边朝下望,夕阳下嘉陵江细流如溪水,铁轨在崖下飘渺茫然沿江南去。唯独火车的嘶鸣声被井状的绝壁放大增强响彻山谷。我仿佛听到战鼓号角从远古传来,身临其境,在冷兵器的仙人关战场上这样的地理形势,金兵怎能突破天堑,沿江而下去瓜分南宋的利益呢?我和朋友站起身来,从险境中脱身,倍感自然力量的无法逾越。
阆水青山白云处 古寨村头望宋朝 阆水青山白云处 古寨村头望宋朝 阆水青山白云处 古寨村头望宋朝吴王城历史的余晖和当下的夕阳交相辉映,折射出了大宋王朝的飘摇与衰落。金兵始终没有越过仙人关劫掠蜀地。但历史上总会诞生更强者,蒙古草原上的新生力量为了利益与金人拼死一搏,暴力更强者让金人失去了一切。当视天下为己有的蒙古铁骑挥舞上帝之鞭狂抽欧洲大地时,也将目光射向了物产丰饶的南宋巴蜀大地,他们师出六盘山呼啸而来,此时的吴家军已从仙人关退出了南宋的历史舞台,蒙古铁骑又沿嘉陵江两岸奔突猛进,直捣巴蜀大地,但命运之神总是眷顾着大宋江山。就在吴玠(卒于1139年六月)死去后的六十年,湖北人余玠(1199年)诞生,1234年始注定了是一个让世界历史记住的年份,那年余玠35岁,在钓鱼城率领宋军静候蒙古军队的到来。势如破竹,屠城无数的蒙古草原骑兵所向披靡,目空一切。谁知又会在吴玠仙人关凭借天险战胜金兵的百年之后。另一位南宋名将余玠仍会凭借钓魚城这座无法绕过的天险让蒙军折戟沉沙,上帝之鞭被余玠率部生硬地夺下,扔进了钓魚城边的滚滚江水中。蒙哥汗的生命也悲壮地谢幕在由嘉陵江,渠江,沱江合流的内水岸边。站在吴王城南眺北望,群峰沟壑绵延不绝。犹如威风凛凛的军队,枕戈待旦。河池南部的莽山激流上不知演绎了多少陆路,水路上狼烟四起,铁马金戈的激烈战争和艰难绝卓的苦旅文化。
阆水青山白云处 古寨村头望宋朝 阆水青山白云处 古寨村头望宋朝回到村寨时,几位老人己在谷场上闲聊,谈及故乡,说是四川大槐树下的人。梦里家山云万里,不知何处是故乡。大槐树代表了中国人故乡的最底层故乡,槐树枝繁叶茂,多籽,春风荡浩时,花香四溢,秋风萧瑟时种子会随风飘逸,随遇而安,生根发芽。看到慈祥的老人迎着阳光坐在雄关漫道处纳凉,突然感到岁月沧桑,我也深感我们都是大槐树下的一员,站在青山白云处遥望大宋江山和华夏大地。朝代更替,兴衰荣辱,总有一群忠烈之士守护家国。
夕阳山顶上云卷云舒,家园在群峰之巅生生不息,姐妹俩人学习优异,姐姐逆江而上一路西去求学于兰州大学,妹妹顺江而下一路南去就读于重庆西南大学。在这个几近闭塞的村落,俩女孩以崇文尚武的精神拔了胜金寨年轻一代的头筹。回程途中苍老的牧牛人给我们友善的挥手,牛群从车旁经过融入村边的饮烟中,乡村暮归,斗转星移,这里仍然是远方游子梦牵魂绕的家园。从那时起我和友人竟然在一年内两访古村寨,那里的一方山水,现在想起仍旧历历在目,如临其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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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崇山越峻岭,过军马胜金二寨,听杀人场隐茂密森林,将士忠骨深草埋,感古战场萧杀英武气。今群峰夕照,江环万仞山,寨子安静祥和,风吹蝉鸣不断,古木深幽觅陈迹。村中居者淳朴善良,一言一颦尽显智慧骁勇,心动处风云变幻,谷场边无数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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