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全民表达爱的日子,以另一种方式来表达我对母亲的爱。
每个孩子提起自己的母亲,应该总是会有很多很多要说的话。我也不例外,可是母亲在我的记忆里到底是怎样的呢?觉得她有些无序,却又那么深刻的一些东西,不觉间,已经融入了我的血液里。
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母亲是五十年代的人,外婆家和奶奶家都是那个时代的破落地主家庭,母亲和父亲都上过几年学,我的奶奶是小脚。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父亲和母亲的童年至成年,吃尽了时代造成的苦头。
我有兄弟姐妹四个,父亲身体残弱,奶奶与我们生活在一起,我的奶奶很爱干净,奶奶爱说的一句话就是“早起三光,晚起三慌”。每天一大早就起床,洗脸梳头盘发、从房间到堂屋神龛、到清扫门庭院子。所以,等我们起床,奶奶总是干净整洁的形象,家里家外干干净净。奶奶的话影响了我形成一个好习惯:早起和清洁屋子。所以朋友到家里总是说屋子干净,哪怕是租借的地方,不论屋子大小。
因为父亲身体不好,所有的体力活基本上都由母亲承担,也使得我从小就要为母亲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家事。七岁为了照看小弟弟,不能和同龄伙伴去上学,等八岁进学校了,还是背着弟弟去的。感谢我的老师,总是允许我随时照看弟弟。农村娃所有应当经历的我都经历过,打猪草,放牛,插秧,打柴火,收割庄稼。母亲留给我的永远是忙碌的身影,以致结婚后的一天,母女聊天,母亲突然说,她好像从来没有给我梳过头发,向别人妈妈那样给女儿编过辫子,惹得我编反的辫子老惹伙伴们取笑。
一家七口人的生活压力,绝大部分都压在了母亲身上,父亲出点子,母亲出力。“没时间,我忙着”是我听到的母亲最多的话。母亲总是在我起床前,已经剁好了小山似的猪食,但从来没有叫过我们兄妹早起床,使得我经常睡过头。对于我埋怨她不晨叫,她说“读书是你们的事,起床还用人叫吗?”确实是忙,等我们起床,她已经下地干活了,带上干粮,到晚上我们才能见到她。直到我上初中,家里都是由我小脚奶奶带领着我们兄弟姊妹照管着。
冬天冷,我们就不想出门干活,只想围着火塘烤火。冬天风呼呼的,看着母亲在水里灵活洗涮的手,我问母亲“你不觉得冷吗?”母亲说“我不冷,风吹懒人嘛,你当然觉得冷咯。”我很奇怪,妈妈的手,总是暖和的。自己长大了,为生活奔波,也体会到了妈妈当年的“不冷”。
有一次我的笔被同学偷走了,我告诉了妈妈,妈妈说“不要怪别人拿你的东西,只能怨自己没有把东西保管好”。还有一次和邻居家的孩子打架,邻居父母向妈妈告状,于是妈妈二话不说,当着邻居的面就拍了我几巴掌。事后我问妈妈,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你要打我?妈妈说“邻居上门来,我总不能让人家下不了台吧。”这两件事,或许影响我遇到问题,总是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总是考虑别人感受多于自己,当然,这样难免会使自己感到委屈。
与母亲的相处,潜移默化中,形成了不怕苦和累,只要有希望就勇往直前的性格。母亲一生没和奶奶吵过嘴,在奶奶最后病倒在床的时候,母亲尽心尽力服侍,一直告诉我“家中有老,胜过有宝”。从母亲对奶奶的相处与照顾中,初略懂了何为孝。
乡村里,邻里之间总是会聚在一起闲谈,母亲总是对招呼她聊天的邻里说“哦,我没时间噢,你们好好聊,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极少参与其中,就算不下地劳作,也是在家里缝缝补补。当然谁家有事需要帮忙,母亲总是会最早到场,尽心尽力做好能做的事。
奶奶去世时,亲戚帮助留下的柴禾和礼品,母亲紧着婶婶挑。旁人看不下去,觉得有失公平。母亲说“没事的,她喜欢给她,谁用都一样。”回头戒告我们说“兄弟之间,不要太看重财物,伤了和气,不要让外人看笑话。”
今年母亲已经七十四岁了,身体不如往年硬朗,仍旧不肯停歇,时不时还要去村里做零工。几年前,父亲身体每日愈下,不再容易接送母亲。为了还能够在村周围做零工,尽管摔倒过几次,母亲在六十七岁的时候学会了开电三轮车,这引起了邻居们的羡慕和嫉妒。
说起学车,想起我们小学时,村里上上下下学自行车风潮,家里的耕地离家比较远,母亲总要走上近一个小时才能到地里,我和哥哥鼓动母亲学骑自行车,方便下地干活,母亲总说“不学,我害怕摔倒!”宁愿日复一日地走在还算平坦的路上。
现在才明白,母亲那时不是不想学,而正像当下的我们害怕自己生病一样,肩上的担子不许她出暂停劳作。而今,她身无依靠,豁出去为自己争取了一份能力,胜过同龄人甚至一些年轻的媳妇。
为了与我们在外地的子女经常见面,七十岁时,学会了使用智能手机,和我视频聊天,看抖音。
母亲一辈子,身教大于言教,而这记忆鲜明的几句话,却影响了我一辈子的处事性格,尽管她身上具有时代的局限性,但不影响我继成了母亲勤劳、坚强、善良的品格。
今天,父亲已经离开了我们三年多,母亲也更见老,零活也少有人再叫她。对此,她经常伤感无限,觉得老得太快,已经是无用之人。
我每天从摄像头里,看她顶着晨光,茕茕孑立,开启日复一日的不歇停,或是驾车自留地里小劳作,或是坐在门口做手工刺绣。似乎在向时间证明自己未老,又似在提醒我:生命不息,行动不止。
今日无意间打了个喷嚏,想起这个词是在我上学前就记住的第一个词,老师是我平凡的母亲。清楚记得,那天早上,阳光明媚,我们一家做在门口小歇,父亲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小说,叫母亲读。没读几句,就被“喷嚏”给难住了。父亲读出了音,母亲用粗糙的手指,在手掌上反复的比划着,嘴里重复着拆解“喷嚏”的写法。边上的我,因此而早于学校老师教授前,就记住了“喷嚏”。
我常想,我如书生般的父亲,若非处于非常年代,9岁就辍学挣工分养我奶奶和姨、叔,凭他后来胜出同伴学会八卦易数的能力,不该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农夫;大山里自小受教育、做手工时偶尔会和我一起唱“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母亲,也不会隐没在了田间地头。
岁月如梭,时代迭代更新,用母亲的话来说“这真是个好时代,可惜我老咯!”
作为还有机会折腾的我,岂能辜负这大好时光呢?!自当带着母亲教给我的财富,努力使自己的人生更充盈。
母亲,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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