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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放羊的日子里

在那些放羊的日子里

作者: SDBridge | 来源:发表于2018-05-12 15:26 被阅读227次

     ■黄志昌 

         今年是羊年,自然想到了羊,想到了童年中那些放羊的事来。 

         小学一毕业,我就开始放羊。那时买一只羊要几十元钱,是个大数目,实在买不起,只好向别的养羊户租养。当时在农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向别人家租来母羊饲养,当母羊生下小羊羔后,羊主人和租养人各占一半,租养的留下应得的那份小羊羔,把母羊还给羊主人。当我第一次牵着租来的母羊上山去放的时候,我的心几乎快要蹦出来,甭提有多高兴。记得我站在高高的岩石上,对着四周的群山,大声地喊:“我真的放羊了!” 

         几年下来,随着羊羔的频频出生,近二十只,已有一大群了。我一一给它们取了名字:“老羊头”、“半胡羊”、“大公羊”、“小不点”、“小猢狲”、“独角龙”等等,几乎每只羊都有名字。我们那时放羊实行“半日制”,上午羊儿关在羊圈里不出门,到了下午,牛呀,羊呀都赶到山坡上或者田间地头去,既让它们活动身躯透透风,又吃柴草填饱肚子。大热天,把羊群赶到竹林里、水沟边的阴凉处,让其吃草饮水;隆冬里,把羊儿赶到向阳的山坡上,使羊群晒着太阳吃竹叶、柴叶;下雨天,让羊在附近的田档地头吃些嫩草;大雪封山的日子里,我们早就为它们准备了过冬的“干粮”———番薯藤、花生枝、毛豆秸秆之类的,旁边放一盆温水,让羊边吃“干粮”边喝水。不得已时砍几个被雪压弯的毛竹脑梢来,给羊儿吃绿色竹叶,换换鲜。 

         每当清明节那天,天还没有亮,赶着羊群去“踏青”,吃田里的草籽(绿肥)嫩叶,这是老家的习俗。清明这天,凡是牛羊等家畜,不管私的公的,都可进草籽田饱餐一顿,这是当时生产队的规定。羊嘴虽不大,可啃草的“频率”就是快,像理发师理发似的,一排排去,一排排来。边吃边不停地摇着那条短尾巴赶蝇虻。这时,我们一边看着羊吃草籽,一边在田间地头里剪些马兰、艾草、野芹、野蒜、野葱什么的。调皮的小羊羔很快吃饱了,玩起“虎跳”游戏。淘气的小家伙,一下蹦到了小牛的脊背上,小牛受了惊,狂奔起来。于是,小羊羔重重地摔在水沟里,浑身湿漉漉。只见两只大公羊,吃得差不多了,索性打起架来。又抬腿,又“碰头”,一下一下的,像水碓舂米,角与角碰撞,不时发出“咯咯”的声音。一会儿又怒目对峙,互不想让,所有的劲都使在四条腿上。看着人家骑牛,我羡慕,没牛就骑大公羊。大公羊见我欺侮它,用双角顶我。这时我可火了。两手紧紧掰住羊角,踮着双脚用力推它。大公羊力大无比,猛一下,我摔了个仰面朝天,差一点掉进旁边的池塘里去了。大伙儿拍手哄笑,弄得我哭笑不得。 

         夏天,把羊往竹林中一赶,任其羊儿们自由撒欢。羊欢,小伙伴们更欢:跳到山溪里捉蟹、摸鱼又洗澡;弯下毛竹“荡秋千”,爬上树枝掏鸟蛋、捅马蜂窝…… 

         秋天,在放羊的同时,烤蕃薯,煨年糕,采野果子,还学着大人的样子伐木烧碳等。嘴边、身上总是灰不溜秋的,可那个小肚子却是鼓鼓的,有时还会省去了一顿晚餐。 

         到了冬天,在晴朗的日子里,我们把羊群赶到朝阳的山坡上,让它们啃些发红的老树叶和小竹叶。我们依在朝阳的岩石旁或是山窝里,听老羊倌讲故事、玩扑克、捉迷藏,还玩“狗捉野猪”、“解放军捉特务”之类的游戏。玩累了,太阳下山了,带着满身泥灰赶着羊群回家去。 

         母羊怀春发情,需要交配,于是我们就把它赶到村里养着没阉割过的大公羊处,使其交配受孕,不过得付三角钱。最兴奋的莫过于母羊生小羊羔了。六月怀胎,这些日子里,我每天关心着那些母羊,给它们吃嫩草,吃少数的“糠拌饭”,叫它们少爬高山,多饮水。晚上单独“睡觉”,把稻草铺得软软的,各方面给予优惠照顾。在整个“产仔”的过程中,我始终陪在母羊身边。它痛苦,我难受;它撅着嘴,我跺着脚。随着小羊羔落地,我绷着的心也放松了,立即端来米汤,给母羊滋补身体。刚生下的羊羔,浑身粘稠稠、湿漉漉的,腿脚还不稳,时而立起即刻又倒下,俗话说这叫“羊百跤”。(母羊一胎多数生两只,当然也有一只的,最多不超过三只。)母羊十分爱抚地用舌头为它们舔头,舔身子,舔屁股,直至舔到毛全部干燥为止。俗话说:“狗忠羊孝”,这话一点不假,小羊羔总是跪着两条前腿吮母羊的奶。一边吮奶,一边摆动着它的小尾巴,表示感谢。满月的小羊羔活蹦乱跳,几乎是“横蹦”着走路,它总不离开母羊,有时甚至蹦到羊妈妈的背上去,驮着走,真是可爱又淘气极了。 

         放羊虽有乐趣,但更多的是苦和累。首先是不管刮风下雨,骄阳似火,每天都要出门。羊是经不起饿的,稍微迟一点,它们就在羊圈里“咩咩”直叫。其次是父母规定,除了放好羊,每天必须有“带货”,或柴或草,不能空手而归。有时因贪玩,管不住羊,吃了他人的庄稼,既要讲好话道歉,又要赔钱赔粮食。大家都知道,村前庄后,山道路边,农民都种着绿油油的庄稼,或公或私。羊群上下来回,免不了吃几口。为此,我们用竹篾编个“羊嘴套”,将它们一一套住。有时遇羊儿跑上高山,晚上回不了家。因为天黑了羊看不见路,故称“羊白眼”。于是全家人打着手电筒或火把,满山满坡地寻找和唤叫。晚上找不到,天蒙蒙亮又出去找。羊跑丢了,是放羊人的责任,免不了受“皮肉之苦”。羊儿在山上过几个夜的事经常发生。从几次的发现中,我觉得羊警惕性是蛮高的。每当找到羊的时候,它们总站在高高的岩石上,这样站高而居,多少可以避免猛兽的侵袭。据父辈们说,羊在野外露宿前,先在四周用脚“踏”一圈,打好“八卦阵”,真有点像孙悟空保护师傅唐僧时用金箍棒在地上划个圈似的。记得有一次,“大公羊”半夜里从羊圈意外逃出,不幸遇到两三只狗的围攻。大公羊用自己仅有的防身武器———两只弯角,勇猛地与狗儿们周旋抵抗数小时。当天亮我发现它时,它站在山溪中间的大石块上,后半身多处被狗咬伤,鲜血直流,连尾巴也咬掉了。这时,我抱住它的头,痛哭不已。它似乎也懂得情理,使劲摇动两只羊角,似乎在说:“别哭,我用两只角战胜了狗!” 

         放羊不但苦,而且有惊险。有一件事使我对放羊产生了恐惧。那是个阴雨天,我独自在村外的山坳里放羊。羊儿悠闲地吃着草,我坐在蓑衣上看小人书。突然,只见那只“老羊头”举目远看,警觉地昂着头,发出“咩咩”的吼叫。我连忙站起,朝山坳那边一瞧,不好,只见三四只像狗似的野兽飞一般地朝羊群冲过来,一下围住那只被我称作“半胡羊”的母羊。我猛一惊,知道是“豺狗阵”。连忙用刀背使劲敲竹子,边扯着嗓子喊:“豺狗来了,咬羊了,快来人呀!……”那几只豺狗根本不害怕,有的咬羊脖子,有的咬羊的肚子,边咬边往山上拖。那羊叫了几下就没声音了。不一会儿,羊肚子像拉链似的被拉开了,肠子全出来了。豺狗狡猾得很,先去掉满腹草料的羊肚,以减轻分量,剩下的“精货”被拖到山那边慢慢享用。我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羊被拖走,哪敢去追,听父亲说过,豺狗是要吃小孩的。这时,我方见其余的羊儿在“老羊头”的带领下,早已飞也似地往村子里跑去了。 

         因为我放羊,使得家里的经济稍微宽裕了些。羊粪是高档的基肥,卖给生产队增加收入。逢年过节把羊卖掉,换取油盐酱醋之类的日常开销,有时餐桌上也开开荤。过年了,母亲总给我添件新衣什么的,买串鞭炮热闹热闹,我心里自然高兴。 

         童年放羊,有苦有乐,有惊有险,不过也有收获。它使我从小就知道了劳动的艰辛,劳动能磨炼人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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