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梅子和我原路返回果园山庄。也不知道是一顿饭的功效还是出去转了一圈散够了心,再或者是她总算倒尽了垃圾和苦水,进了办公室之后,她竟然再没提她和马一鸣的事,反倒是一直在问我的近况,很热心的要把自己认识的姐姐妹妹给我介绍。我呢,只好嘻嘻哈哈地应付着。
“呦,快十点了,我得回了。马一鸣这会可能也就到家了,再过一会又得给我打电话呢。”梅子说着,起身和我告别,也不让我送她下楼,自己下去了。一边下楼一边又对我说“你说他有多烦,他回家晚,我一打电话就嫌我烦。他呢?我稍一晚,他就不愿意。”我站在楼梯口,笑着说道“这不是关心你吗?”
“关心?就是小心眼吧。”梅子撇着嘴摇了摇头。“侯哥,你也早点回吧,回去早点休息。我走了。”一阵皮靴和楼梯瓷砖的碰撞声后,开门、关门。
“哎呀”我长出了一口气。
梅子走后,我从柜子里拿出准备好的几叠黄纸、一束香、一瓶酒,下了楼。就在公司楼前的水渠边上祭奠过世的亲人,毕竟我还记得今天是七月十五。
诸事完结,我开车回家。往常我会从雄关路一路开往居延家园,那天不知为什么,就想着去鼓楼转一圈,于是沿着滨河北路向东而去。
按说恰逢十五,该是明月当空,偏偏那天是多云天气,乌云密布,星月无光。路上,除了零零星星遇到几处烧野纸的,连辆过往的车都没有。看着昏黄的火光、青黑的烟雾和飞散的纸灰交织在一起,感觉有点怪怪的,甚至有点瘆瘆的。
北滨河路路灯本来很暗,全是市政上从别处换下来的旧物,恰到十一点熄灯时间到了,整条路上除了烧纸的火光和我的车灯光,一片漆黑。突然,远光灯光晕右侧照见了一棵树下隐约站着的一个女人,一头长发墨染似黑,依稀飘动着;一席长裙雪染似白,也依稀飘动着。至于五官神情因为距离远恍恍惚惚看不清楚。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寒毛直竖,脊背发凉。我该不是在这日子里真见着“鬼”了吧。我赶忙一脚刹车,谁曾想北滨河路年久失修,这一脚刹车右前轮就刚好陷进了路面上的一个坑。车身猛地一震,就熄了火。我又恰好忘了系安全带,脑袋重重的碰在了车顶上,脖子崴的生疼。
我甚至没来得及去管脖子和脑袋,就赶忙打着火,让车灯恢复亮度,往刚才的方向看去。那女人清清楚楚就在那儿站着,刚才看见是什么样,此刻还是什么样。我大着胆子把车开出路面上的坑,继续向前行驶,女人越来越清晰了。我先是看见她没有穿鞋,然后看清楚了她是背靠着一棵歪脖柳树站着的,面向北大河。在距离女人还有五米左右的地方我停下了车,我犹豫着是不是能下去、能靠近看看。
我脑子里盘算着,尽管我相信有科学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存在,但我毕竟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了,这种经历无论如何轮不到我呀。要真是什么“非人”存在,就算一次冒险吧,应该是值得的;但如果那真是个人,肯定就有什么事,照着我爱管闲事的性子,一定得去看看。
我一把拽下倒后镜上的菩提子挂件,攥在手里,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我壮着胆子向女人越走越近,我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汽车发动机的怠速声中砰砰作响。
在还有不到两米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再一次细细地打量那女人,她应该有1米65以上的身高,身材很纤细;她的长裙膝盖以下全是湿的,头发看起来也湿淋淋的;她没被长发遮住的鼻子细细巧巧;她的双脚沾满了泥土,一只鞋丢在她脚边。
“你,没事吧?”我冲她挥挥手。她毫无反应。
“哎,你好。你怎么了?”我没有再往前靠近,把声音降低一点又问了一句。
突然,她向前动了一下,把一只手从身后拿了起来,微微侧一下头,用手把遮在脸前的头发向后顺了过去,然后把目光从河水转向了我,她的嘴角微微有一点笑意,但是眼神中却透着森森寒意,那种寒意似乎把那双一定可以称得上美丽的眼睛封冻了起来。
“我们下午见过。”这是祁玉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在她开口的时候我已然想起她是谁了。
“那家红烧肉不错,很多人喜欢吃的。”这是我和祁玉说的第一句话,后来她总拿这个笑话我。
当时我脑子很乱,既有对偶遇的喜悦感和惊奇感,还有对她美丽的折服和诧异,同时,还有很多想问她的问题。更为重要的是,我终于确定她不是只鬼,而是实实在在能晒太阳,能吃饭的人。但我却好无来由蹦出了这么一句,也许是因为下午见面的地点吧。
她不曾想到我会这样回答,先是眉角略略一扬,然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我不喜欢吃红烧肉,我喜欢酸菜粉条。”似乎是回答我的话,又似乎是在调侃我。
“酸菜粉条,酸菜粉条也不错。我有时候也吃。”我显得越发狼狈,毕竟从开始的“鬼”到此刻的“美人”这种心理起伏还是有点大的。
“你接下来是准备法师捉鬼,还是英雄救美?”她俯下身,捡起那只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鞋子,看着我手里的菩提子挂件对我说道。
“啊?我就是过来看看。不是,不是……”这个女人从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掌控了主动,我却完全没有正常的逻辑,语无伦次。“我是说,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你说呢?”她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眨了眨,然后歪着头把脖子向前伸了一点,看着我。
“那,那就走吧。上车吧。”我像个傻子一样,局促的把菩提子挂件塞进了口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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