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我打开门,你却走了!
“师娘,梁汀此次游历山河收获颇丰,除了画艺有所精进,我还在泰山之巅挖到了一株罕见的春兰。”梁汀难掩激动。他清秀的脸上因为某种喜悦而显现出隐隐的红晕。狭长的眼角却露出一丝格格不入的多情。
丽娘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别过脸去,望向繁花似锦的院子。梁汀似乎没有注意到丽娘脸上一闪而过的愁思,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
“师娘,外面的天地很大,我在野外溪旁看花枝堆锦绣,听鸟语弄苼篁恍惚如在仙境。你听我说,我们走出去,不要困在这宅子里!”
梁汀放下手中的春兰,走上前去,他与丽娘只一步之遥,又停止了脚步。丽娘开口了。
“我们?”
“师……师娘……”梁汀嗫嚅着。
“你今年已有二十了吧。”丽娘转过脸看着他。她好像又瘦了一点,一双眼睛像是幽深的潭水。
“是的。”
“该娶妻成家了。你师傅过世三载,学堂早已闭门,宅子也长久没有人来访,亏你一片孝心,时常来看望我。我听说你已经被举荐进了画院,日后要忙起来了,就不要过来了。”
丽娘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缓缓说道。
梁汀没有回答,他突然定定地看着丽娘,他们就这样对视。春日风暖花香,偶有鸟雀轻啼,梁汀薄薄的唇紧紧的抿着,仿佛有千万句话积蓄在心中。
但是什么都不用说了,他眼里的情感彻底出卖了他。这么多年他一直倾慕的女人是他师傅的遗孀,这份隐忍的感情在被识破并被驱逐的时候彻底决堤了。
他猛的上前一把抓住丽娘的胳膊,一手揭开长衫,一道长长的恐怖的伤疤自锁骨一直延伸到腹部:“我知你喜爱兰花,这道疤是我为你遍访群山采挖春兰所致,昔日师傅可以为你遍访名山,我也可以,梁汀对丽娘的真心日月可鉴,今日你若要逐我出去,梁汀便将这颗倾慕之心留下。”
“放肆,梁汀,你要干什么!”丽娘颤声呵斥。
梁汀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尖对准心脏的位置,刀尖已隐隐有血渍渗出。
“不要!”丽娘扑上去一把夺下了梁汀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随着匕首落地的瞬间,一张火热的唇决然地贴上了她的粉面。
“啪!”响亮的巴掌响起,丽娘的右手隐隐作痛,梁汀已经狼狈的跌坐在花丛中,撞到了他千辛万苦寻来的春兰。丽娘心中涌出万般不忍,两人竟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扶,指尖相碰,丽娘没有躲闪。
春暖无风,缤纷的花瓣自花枝纷纷扬扬的落下,惊起栖息的鸟雀,一场尘封的爱恋之花,不负时光,悄然盛开。
春无三日晴,才过了三五天,淅淅沥沥的小雨延绵不绝的开始了。
丽娘早早地整理好妆容,守着窗前梁汀带来的春兰,清雅的兰花这几日吐出了新蕊。令人心情愉悦。她等待着,等待了,直到门外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满怀欣喜地去开门。门外是个不认识的小厮:
“书院的梁生托我来传个话,公主要出边塞和亲,随行挑了几个画师记录沿途的风土人情,请小娘子耐心等待,不日便会归来。”
“何时启程?”
“事出突然,已经走了……”
丽娘怔怔地站着,隐隐不安。传话的人见对方没有回应,讪讪的打个招呼走远了。
一个月过去了,梁汀依旧音讯全无。
院子里的花渐渐凋零了🥀,那株珍贵的兰草也只剩最后一瓣花,当最后一瓣花落下,遥远的边塞传来了梁汀的音讯。
“梁画师突染恶疾,加之水土不服,不治而亡……‘’
未等传信的人说完,丽娘已像那朵枯萎的兰花,颓然倒下,三魂七魄出离躯壳,昏睡了三天三夜才悠悠醒转。
院子里熙熙攘攘的春日繁花终于落尽,芸芸众生里始终也留不下一个执守白头的人。女子的一生该如何度过?
她又想起梁汀那个春日暖阳里的话:我们走出去,不要困在这宅子里!
丽娘轻叹一声。研墨铺纸,沉吟片刻便书: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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