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北醒来的时候看到车窗外是茫茫大海,车子行驶在杭州湾跨海大桥上,平稳而坚定,一如驾驶座上的林北的脸。李镇北一时看的有些痴。
“我们现在去宁波,带你见一个老早就该见一面的人,然后从萧山坐飞机去陕西。”见李镇北醒来,林北解释了一句。
“老徐呢?他又钻去哪个女人窝里了?”李镇北对于老徐的风流很是鄙夷。
“他也去还个愿,应该是很重要的。”林北说到’还愿’两字便有些出身。
“这事儿很重要,可是我一点也不重要呐。”老徐站在深坑酒店边上哀怨。初升的太阳还未照到酒店,于是酒店门口的的那一潭水深沉得像没有星星的夜空。老徐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新萍波老早醒了,这些年国内国外地跑生意的人多了去,可是真正能把外贸生意做大的也没有几个,她认为她的成功并不是因为美貌或者运气,而是勤奋和坚持,所以无论是经历过多长时差的旅途,她都要求自己必须在日出前起床。所以老徐才刚刚叩了一下门,打扮整齐的新萍波就俏立在面前了。
“昨晚没睡?”新萍波皱了皱眉头。
“这么久没见,不要一见面就皱眉头。”如果李镇北在旁边肯定要为这个温良的笑的老徐大吃一惊。
“进来先泡个澡。”新萍波侧身让老徐进门,到洗手间往浴缸里放水。
老徐脱得只剩下内裤坐在浴缸里,看着水慢慢漫过身体,喉结动了动,才刚想抽根烟,站在旁边的新萍波就说“你知道我咽喉不好。”
老徐讷讷的笑“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还是那一个。”新萍波似乎不太愿意谈这个话题。
“他还没有离婚?对你好的吧?”老徐追问。
“嗯”新萍波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对于哪个问题的回答。
“对你好就好。”老徐是真的这样觉得。他其实并不在乎她有没有男朋友,或者男朋友有没有家室,他唯一在乎的是她开心不开心。这是这十几年来他唯一在乎的事情,甚过自己过的如何。
“你呢?”新萍波打了些沫浴露往老徐身上抹,这个男人可以无比坦荡的表达他对她的喜欢,但从来不好追求,甚至靠近。而自己也说不清对他的感情,似乎像兄长,但又更亲昵。
“老样子,和林北一起弄那个打捞公司,也不知道江湖的意思,应该是和前几年死掉的周老头家的一批古董有关系,用二十多年布一个局,真是可怕!诶!别脱裤子!”老徐捂住要害。
“别避重就轻!这几年又祸害了不少女人?”新萍波淡然的拍掉老徐的手,声音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仿佛是在洗一件旧衣服。
“呃……,又没有到六十岁,你也不肯提前跟我过日子,再说你不也有男朋友……”老徐越说声音越小。
新萍波倒是没有在意,继续低着头’洗衣服’,“不肯提前跟你过日子?你有邀请过?”
“现在我不是还配不上你嘛!”老徐说的理所当然。
“那你是要一直给我当备胎?”新萍波突的抬头笑,笑容妩媚,艳不可方。
老徐看傻了,刚刚有所反应,就被新萍波抓住要害。新萍波敛了笑容,咬牙切齿“那你继续当备胎吧。”
洗过澡,老徐坐在床上边吃早饭边说这几年的事情,间或听新萍波说几句。多是日常琐事,以及赤裸裸的表达自己的思念,新萍波也坦然受之,好像理应就是这样。
老徐之于新萍波就如同渔船与港湾,新萍波知道,无论过去如何,这个港湾必然是自己最后停泊之处。不管这个港湾曾经停泊过多少船只,当她返航,这里将只属于她独有。
他们从年少时开始认识,一直在彼此生活外观望,看着对方起起落落,分分合合,有心事时也相互倾诉一番,慢慢熟稔,暧昧渐生,稀奇的是竟然没有勾搭成奸,最后却是提前生出了亲情,处得颇有老夫老妻之间的那种默契和宽容。成年人之间难得有认真,而能认真的事情又最可贵温和的长久,两人似乎有一份二十年后兑现的契约,而在这契约兑现之前,两人是继续暧昧着,或者恋爱着。
两人从未表达过上床的意愿,偏偏谁都知道只要对方邀请,自己便一定会赴约。老徐觉得自己能坚持到契约兑现之日,至于到时候还能不能人事……应该没有问题。
“你睡个觉,我去安排一下车,一起去爬山的愿望你说了十几年了,这回一定要成行,你带吊床了没有?当年可是答应过我的。”新萍波捏着老徐结实的大腿一脸希翼。
“有呀,放在船上呢!我们去安吉吧,爬山,还有民宿,好好住几天,权当度假。反正林北最近不在,带着李镇北去陕西了。”老徐拍拍床,示意新萍波上床。
新萍波感觉贴着她的背的老徐的身子慢慢软下来,就知道他睡着了。有她在旁边,他就马上能睡着,哪怕抱着她。有时候新萍波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年纪大到没有女人味了,老徐这男人明明是个色狼。
无论林北还是江湖的事情她都不想管,她其实知道周老头的那些恩怨,知道的内情甚至可能比江湖更多。但这与她无关,她要的只是他活的自在开心,自由是他最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老徐,明年你得把钱存下来给我,我要给你买房子,虽然我也有房子可以住,但万一吵架了呢,六十岁的老头被我赶出门无家可归也太可怜了。”想到开心处,新萍波笑的仿佛所有恋爱里的女人。
老徐其实并没有睡着,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心思纯净的像一个孩子,因为一个春游的愿望马上将要实现而心底雀跃到无法入眠。相比之下,自己的愿望是最容易达成的,只是需要时间,只是需要等待。
而林北,无论是欠江湖的命还是欠林伟的情、再或者背着冬致的情债、更有寻找了十几二十年也毫无头绪的父母,都不是那么容易圆满的。命运多舛,虽说活的更是精彩,但其中辛苦有多少人能承受,这回去陕西,大概也只能求个心安,还愿是还愿,但世事不如意毕竟十之八九。
至于李镇北这个单纯的姑娘,大概身世也不是那么简单,不管是江湖还是林伟都不该让北北再来趟这趟浑水,现在爱上一个没有结果的林北不说,江湖和林北要做的事情也是太大,万一成了还好,可是哪怕能成,也是万中之一的事情。
江湖的愿望,无非也就是一个义一个气,老徐就懒得深入揣测了,反正只要能力所及,能助就助。江湖涉及的圈子太多,老徐基本都不熟,也没有兴趣去了解。当年也是因为欣赏江湖的为人,才上了“随机号”这条贼船。打打杀杀的事情自己不会,会也不敢,敢也不能,不然与新萍波的契约怎么办?!男人床上说的话可以不作数,但床下说的话是一定要兑现的。
’江湖就是个糟老头’李镇北觉得自己的评价非常客观。虽然江湖看上去并不老,但无论说话还是眼神都像个老狐狸,偏偏林北一无所知毫不防备,甚至唯唯诺诺。不就是当年救过一命,多大的恩情?还就是了!态度都恭敬成这样子,一点都不像我李镇北看上的男人。
“放心!他就是看着像坏人,但林北是自己人,哪里会害他!”钱妈拉着李镇北在沙发上闲聊,看李镇北一直偷偷关注着茶桌那边的谈话,于是宽慰。
没有想到李镇北平时大大咧咧,然而遇到跟林北有关的事情的时候却是心思慎密,’看着像坏人……哪里会害他’这句矛盾的话让李镇北更是坐立不安。
钱妈哭笑不得,打电话召来了一个高鼻子蓝眼睛、讲着一口流利中文的叫安娜的女人,三个女人一起逛街去了。安娜说李镇北穿着寒酸,不显身材,这样迷不倒林北,她要把李镇北好好装扮一番。
试衣服的时候,听说李镇北对江湖的评价,只着火辣内衣的安娜笑得花枝乱颤,说是当年他刚刚被小周绑来中国的时候也是这样评价江湖的。
小周、绑、来中国……这些字眼让李镇北暂时忘记了对林北的担忧和对江湖的厌恶,八卦内幕才是女人的终极愿望。
因为看起来无法实现,所以需要愿望支撑前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