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潜行的狼,只能看见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现在这个人影也渐渐靠近,印入眼帘的也是两只眼睛,它闪烁着的光芒,足以让满天星斗黯然失色,当然,对于其他人,只能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子。
衢州人的祖辈,似乎特别热衷于制造各种方言,一个小小的衢州,至少不下10种方言,我和外婆家是一种,应琴家是另一种,但是两种方言非常接近,相互能听懂,发音区别也不大,仅仅是腔调上的区别。
我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应琴以为我埋怨她怎么不早来看我,连忙解释道,“今天才听一个病人说你出了事,所以一下班就赶过来了?”
看来她也是累傻了,以前理解力挺好的一个人。
我们对视了一下,她的脸蛋脱去了稚气,皮肤较大学时稍白了一些,身子还是很单薄,仿佛又白吃了这么些年的饭,我感慨道:“你这么个小不点,这么晚来干嘛,路上被狼叼走了怎么办?”
应琴也在气不打一出来,“这什么鬼地方?你妈当年到底是怎么被骗过来的?”
我回头看看母亲,又看看应琴,“那你得问她呀?”
应琴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顺手接过了母亲递过来的蒲扇。
母亲问,“晚饭吃过了没有?”
“当然没有啦?”应琴一边摸着扁扁的肚子,一边问,“有没有双桥粉干,我要两碗。”
双桥粉干是我们乡里的特产,相传以前是贡品,当然很多东西都号称自己是贡品,我一直有个疑惑,这个出了衢州就无人问津的粉干,在从前那个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的年代,是怎么被皇帝老儿知道的?
妈妈进去烧粉干,应琴就蹦蹦跳跳跟了进去,说是要学习一下怎么烧双桥粉干,真不知道她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吃粉干的,敢情我这么个大活人,不如那团面粉好吃呗。
等粉干烧熟了,应琴和母亲也混熟了,然后一碗碗地往外端,还冲我们大喊,“人人有份,快进来吃吧。”我也一起招呼大家进来吃一碗,但是双桥人谁稀罕这玩意儿,纷纷找个借口回家喂猪,喂娃,收衣服去了。
看着应琴狼吞虎咽的样子,老妈欣慰极了,做粉干这么多年,大家一直爱吃不吃的,今天总算遇到“伯乐”了。应琴一边吃,一边诉苦:“下班到了北站,结果直达双桥的车没有了,北站师傅告诉我可以先坐到板桥,然后转车去双桥,结果到了板桥白等了一个小时。”
母亲在旁边听得很气愤:“这个师傅你明天可以去骂他,从板桥到双桥的车,都是北站发车的,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然后呢?”
“然后我就问路人从板桥到双桥几里路?他们告诉我有10里,我就开始走了?”
“天哪,难道他们忘了告诉你,虽然只有十里路,但是要翻过一个“大岭背”吗?”
“这我也没问呀?”
母亲觉得很有道理,频频点头,“这倒也是?”
“我走到大岭背,天已经开始黑了,四处荒无人烟,只传来动物的叫声。”
母亲顿时紧张起来,“什么动物?”
“好像是山鸡”,然后应琴还惟妙惟肖地学了几声,笑得我差点一口粉干喷在桌子上。
应琴继续说,“到了双桥,连问了好几个人,结果都没人认识你,你知名度好像不太行啊?”
说起在双桥的知名度,实在是令人惭愧,出了方圆1公里,几乎就没人认识我了,实在是混得不怎么样。
“不过有一个人很聪明,说苏姓是外迁来的,是小姓,只有在溪滩村那边有,离双桥还有3里地。”
这个人还真是聪明,不然的话,应琴不但吃不上这碗点心,还有可能成为其他动物的点心,应琴看着曲折蜿蜒的道路,在星光下闪着寒光,虽然心里发怵,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路了,到了溪滩已经是灯火通明,她看到有户人家在打麻将,就问苏建邦家在哪里,这一次,她总算问对人了。
这个号称来探病的应琴,下了班,空着手就来了,什么都没有带来,只带来一路的曲折和艰难,但是,毕竟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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