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毛姆如此毒舌?请看看他是如何看待人性的吧?强烈推荐本篇文章!
1. 为什么同样的过错,我们会原谅自己,却鄙夷他人?
我们自己的过错,在我们看来,远没有别人的那么十恶不赦, 这事儿乍看起来是有些古怪。我想道理在于:我们对产生这些过错的所有情况都了如指掌, 所以我们无法原谅别人的过错, 却能想方设法原谅自己的过错。
我们对自己的缺点经常是掉头不顾的, 而当迫于意外的麻烦而不得不去考虑它们时, 会发现很容易就能原谅它们。我们这么做是对的, 也未可知; 因为它们都是我们的一部分, 我们必须同时接受我们自身的好与坏。
可是轮到我们去评判他人的时候, 我们却并非以我们真实的自我去评判他们, 而是以我们为自己塑造的自我形象去评判, 这种形象已经去除了所有冒犯到我们的虚荣心, 或者在世人眼里会使我们丢脸的一切因素。
举个微不足道的小例子: 抓住一个人说谎时,我们的表现是何等地鄙夷; 可是谁又能坦白承认, 他自己说过的谎话可不是一次而是一百次呢?
2. 如果我把我生活的每个举动和我脑海中闪过的每个念头全都记录下来的话, 世人肯定会认为我是个罪不可赦的恶魔。
当我们发现伟人的软弱和卑琐, 不诚实或者自私, 性行为方面的败德、虚荣或是放纵时, 我们会感觉无比震惊; 很多人也都觉得向公众们揭露他们英雄的缺点是件很不光彩的事。
其实在人与人之间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他们都是伟大与渺小、美德和恶行、高贵与卑贱的大杂烩。有些人有更强大的性格力量, 或者更多的机会, 于是在这个或那个方向上就使他们的本能得到了更为自由的发挥, 但在潜在的可能性上来讲, 他们都是一样的。
就我而言, 我并不认为我比绝大部分的人更好或是更糟, 可我知道, 如果我把我生活的每个举动和我脑海中闪过的每个念头全都记录下来的话, 世人肯定会认为我是个罪不可赦的恶魔。
我很怀疑, 一个人在检视了自己的思想以后, 怎么还会有脸去指责别人。我们生活中的一大部分都花在幻想上了, 我们的想象力越是丰富, 这种幻想就越是丰富多彩而又逼真生动。如果我们的这些幻想全都自动地记录并展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能有多少人敢于面对呢? 我们肯定会羞愧不已。
我们会大喊我们不可能真的那么卑鄙、邪恶、小气、自私、下流、势利、虚荣和感情用事。然而, 我们的幻想的的确确就和我们的行为一样, 是我们自身的一部分, 如果有一种生物能洞悉我们最隐秘的思想的话, 我们也许就该像对我们的行为一样对这些思想负责了。
人们会忘记徘徊于他们自己头脑中的那些可怕的思想, 而在别人身上发现有同样想法时却又感到愤慨。在歌德的《诗与真》中, 他讲述他年轻时候是如何无法忍受他父亲只是法兰克福一个中产阶级的律师这样的想法。他觉得他的血管里一定流淌着贵族的血液。所以他一心说服自己, 当初是有某位王侯路经他们城市时遇到并爱上了他母亲, 而他就是这一结合的产物。
我读的那本书的编者义愤填膺地为此写了一个脚注。在他看来, 这么伟大的一位诗人居然为了势利地自夸他是贵族的私生子而对亲生母亲那不容置疑的美德贞操表示怀疑, 实在是很不光彩。
这自然是有些丢人现眼, 但并没有什么不自然, 而且我不揣冒昧地说一句, 也并没有什么不正常。肯定极少有几个满怀浪漫的情感、桀骜不驯而且富有想象力的孩子不曾有过这样的胡思乱想: 他们不可能是他们那古板而又可敬的父亲的儿子, 而是将他们在自己身上感觉到的那种优良基因, 依照他们自己的气质, 归因于一位不详其名的诗人、伟大的政治家或者执政的王侯。
歌德晚年那超凡脱俗的姿态激起了我的崇敬之情, 而他的这种表白则使我产生了一种更为温暖的情感。因为一个能写出伟大作品的人也仍旧是个人。
3. 当听到法官们在法庭上津津有味地大肆说教之际, 我就忍不住自问:他们是否有可能像他们标榜的那样完全彻底地忘掉他们的人性。我曾希望, 法官大人能在老贝利他那束鲜花旁边再摆上一包卫生纸。那会让他想到, 他和其他任何人一样, 也是一个人。
我想, 当那些圣人已经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懿德善行, 而且忏悔也已经救赎了过去的罪愆之后, 仍旧折磨他们的应该就是这些违反他们意志仍旧根植于他们内心深处的淫猥、丑陋、卑劣而又自私的念头。
众所周知, 圣依纳爵·罗耀拉在前往蒙特塞拉特的修道院做过总告解并接受了赦罪书以后, 却继续被罪恶感纠缠, 以至于到了几乎要自杀的程度。在他转意归主之前, 他过的无非是当时出身良好的年轻人的普通生活; 他对自己的仪表有些无可厚非的虚荣心, 狎过妓赌过博; 但至少在某一种场合下, 他曾表现出罕有的豪侠精神, 而且他一直都是个正直、忠诚、慷慨和勇敢的好人。
如果说他依旧无法获得安宁, 那看起来他无法原谅自己的就应该是他的思想了。知道就连圣徒都这么备受折磨, 对我们来说真是一种安慰。每当我看到那些尘世中的伟人如此庄严肃穆、道貌岸然地正襟危坐之时, 我就会经常自问, 在这样的时刻他们是否会记起独自一人时他们头脑中充斥的那些想法, 当他们想起他们潜意识的自我所藏匿的那些秘密时, 他们又是否会因此而感到不自在。
在我看来, 在知道这些幻想对所有的人都很平常以后, 应该能够激起我们对人对己的宽容之心。如果它们能够使得我们以幽默的心情来看待我们的同胞, 即便是最杰出、最值得尊敬的那帮人, 如果它们能引导我们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我听到法官们在法庭上津津有味地大肆说教之际, 我就忍不住自问他们是否有可能像他们标榜的那样完全彻底地忘掉他们的人性。我曾希望, 法官大人能在老贝利他那束鲜花旁边再摆上一包卫生纸。那会让他想到, 他和其他任何人一样, 也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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