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罩衫

女儿出生三个月我便上班了，只好把她留给妈妈带。妈妈是个典型的农家妇女，一生的勤俭节约是骨子里的特质。

三个月后，我回家看女儿。半岁的囤囤白白胖胖的，身上穿着二十几年前我穿过的一件棉罩衫。

衫子是蓝绿色，古老的棉布，都比较厚实。以前，妈妈把它叠得整整齐齐压在柜子的深处，有时候找一些零碎布头什么的，我总能看得到。

衫子比较宽大，是罩衫。胸前横向破开，加了一道修饰的黄色布花边，捏了几个密密的小褶子，勾勒出衣服宽大又细致的轮廓，前襟左右各一个圆圆的小口袋。上面绣着紫色的雏菊。后襟竖向一分为二，用三个松松的系带绑起，便可以包揽系列的毛衣毛衫！衫子清雅大方，又不失童趣，拿在手里沉淀了岁月的分量！有一种心里的柔软舒适。

仔细看衫子针脚细密，纯纯的手工制作，雏菊花瓣紫色，花蕊黄色，枝干草绿色，枝繁叶茂，花朵绽放，真真的每一针每一线都费了极大心思。

也是，那时候，物资匮乏，有一块漂亮的棉布给孩子做一件花罩衫，也是生活当中一件幸福的事情啊！于是一针一线倾注了所能给予的美好心思。就像打扮一个美女一样用心地做一件衣服，用心地享受着生活给予的小幸福。也因为在衣服上倾注了那么多的感情，即使以后物质充裕也舍不得丢弃。时隔二十多年，当它划过重重的年月，来到我的跟前，我摸在手里，依然能够感觉到棉布的温存柔软。手心带着那些岁月里沉淀的暖，暖到人的心里！

我无法确切说出我对一件衣服的感情。我觉得我所能体味出来的感情，或许开启了我窥视那个时代的一个小窗，无论生活多么的艰辛，人们从未忘记对美的追求，对爱的给予与感受，哪怕只是在一块棉布上，也给予了人们对生活美好的期许与寄托。而作为母亲，她看着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穿在女儿身上，时隔二十多年又穿在外孙女身上，又是怎样的一番心境呢。

到底是衣物的柔韧成就了祖孙三代这一跨世纪的记忆，还是那代代相传的情，那些把最美的东西赋予最亲的人的期望让我不能够释然呢！总之我爱这件衣服的古朴厚重，我喜欢摩挲她的感觉，就如同摸到了岁月沉淀下的一脉亲情。就是这些温暖人心的东西，让生命不息，让希望不止，让努力而不觉疲倦！

我无法想象母亲当年缝制衣服的心情。我只是感觉到一件衣物，从用心制作，到细心穿着，到精心保存，直到时隔多年再穿在身上。只是感觉到了岁月的厚重已及发自内心对衣物的惜爱，而没有丝丝穿着的违和，这当中也含有一种物尽其用的朴素的美德，让我喜欢。

小女儿诞生，又是十二年后。这时候姐姐已经长得如同她的妈妈一样高了！没有出生她的衣服已经准备了一大摞。当她蹒跚学步时，身上的衣服从她出生就没有一件旧的。看着穿得似蝴蝶蹦蹦跳跳的女儿，心里一阵的幸福，但在某些失神的瞬间，想起妈妈那细密针脚的衣物，心里难免又有了深深的失落！总感觉岁月轮回往复中，我失去了某些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