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了一大圈,佩恩回到了住处。风停了,天灰蒙蒙的,植物的叶子都耷拉了下来,黢黑的树干结着厚厚的树脂,热浪般的空气干燥而窒息。佩恩连打了两个哈欠,昏昏欲睡。夏日的午后变得同午夜一样寂静,阳光下的生灵停止了喧嚣,进入了睡眠,而那些黑暗中的灵魂却从沉睡中醒来,开始喧嚣。蜘蛛在角落里织着它的网,壁虎在墙上爬行,老鼠从地底下钻了出来,旁若无人的流窜在街道上,猫头鹰在屋顶上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佩恩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惊醒了,整个身体都被汗水湿透,“夜间盗汗”,佩恩说出这四个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转而变成哈哈大笑,直到笑得睡意全无。在笑声中一个声音引起了佩恩的注意,那是一种断断续续、时强时弱,像是苦苦挣扎的叫声,佩恩走到院子里,发现一只巨大的蜻蜓叼着一只知了在飞,蜻蜓死死咬住知了的翅膀,拼命的往上飞,实际它们在下降,飞到院子正中央的时候,蜻蜓终于支撑不住了,知了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小花在一旁竟丝毫没有反应,哪怕汪汪两声也行啊,它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正舔着自己的爪子。佩恩生气地喊道:“笨狗,还不如一只猫。”听到主人的叫喊,小花慢悠悠的跑了过来,它吐着舌头,两眼直望着佩恩,佩恩用手指了指地上奄奄一息的知了,小花顺着主人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扭头就跑掉了,这很让佩恩受打击。
小花是一只有黄、白、黑三种毛色的杂种狗,黑色的嘴脸,黄色的脑袋和后背,其余是白色的,两年前,佩恩在一个垃圾堆里捡到了它。一开始小花对什么都感兴趣,一只蝴蝶能让它追上半天,一只蚂蚁也能让它跟踪很久,门外面只要有脚步声或者什么其他动静,它都会第一时间然后去,冲着声源叫唤。自己呆着时,它会跟自己的尾巴玩,先是用尾巴抽自己的脸,然后就像一只陀螺一样追赶起自己的尾巴,佩恩好奇它转那么多圈怎么都不会头晕。后来不知为什么,它对这些都失去了兴趣,蝴蝶敢落在它的身上,蚂蚁会成群结队的在它眼皮底下搬运狗粮,门外进来生人,它也不会叫唤,而那条尾巴,像是断了筋骨,永远垂在地上。佩恩以为小花病了,带它去了好几个宠物诊所,开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药,小花吃下那些药,也没见什么起色,反而落下了肠胃病,经常毫无征兆的恶心呕吐,食量大不如以前,现在它唯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睡觉。
看着又倒头大睡的小花, 佩恩觉得不能再指望它,佩恩将视线重新转移到知了上,小时候,佩恩是捕知了的能手,用一根粘有面筋的竹竿粘知了,一粘一个准。今天是怎么了?面对童年都不怕的知了,佩恩心里倒有些抵触,甚至可以说是恐惧。知了的一只翅膀已经折断,正用力扇动着另一只翅膀,围着地上一个点画起了圆圈,裹在腹部上的一层厚厚的甲壳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流出了鱼卵一样粘稠的液体。佩恩后退了两步,猛地想起了刚刚做过的梦,梦的具体内容佩恩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梦中有一只黑蝎子,巨大无比,黑色的硬皮一节节的,布满了突起,它在暗中扭动着身躯,高举双钳,尾巴翘得老高,对佩恩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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