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夏天总是来得比较早,五月中旬的鹏城天气也确实够热的,每天下班回家出了地铁站,还没走到家,衬衣就粘到了身上,母亲说我从小就怕热,一到夏天就叫热,确实是这样。每天路过水果店我总会买上两块西瓜,冰凉的,特别爽。关于夏天的记忆,想起来还是小时候最有感觉。西瓜,那是我从小最爱的水果,现在也是,不过最美味的还是那些年从水井里面捞起来的西瓜。
九十年代末期,城市里并没有现在这么多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何况是在家乡的小县城。每到夜幕降临,吃过晚饭,和父亲把家里的竹床抬出来,冲个凉水澡,然后躺在上面,抬起头看满天星光。父亲怕我着凉总会拿件薄毯搭在我的肚子上,而我总会偷偷的趁他们不注意把毯子踢掉。夏天的蚊子很多,何况是在室外,手臂上、腿上常被咬出一个个包,我总是不自禁地在包上用指甲掐出个十字来,母亲总会拿着蒲扇帮我轻轻的扇风驱蚊,看到父亲从竹床上起身的动作我就知道接下来我的最爱就到了。
小时候家里还没有冰箱,但是家家户户都有一口井,吃西瓜前,会把它放在桶里,沉到井里去两小时,提上来时,已是天然冰镇的效果。父亲从竹床上起身,我就知道父亲是去提西瓜了。一个西瓜母亲总是切成两大半,一半继续放在井里保鲜,一半我们一家三口享用。父母总是吃一小块,然后剩下的都是我的。月下,竹床,冰甜的西瓜,我一个人,就像后来戏说的一句“西瓜在手,天下我有”,那种感觉时至今日仍然很是怀念。
吃完摸着自己圆溜溜的肚子,总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然后又吵着母亲去把井里剩下的一半西瓜提上来吃完。母亲说我从小吃东西都是要一次性吃完,一次性吃饱,哪怕肚子吃得不舒服了还要接着吃。记得有次母亲没有答应我的要求,我半夜趁他们睡着了,自己去把剩下半个西瓜提上来,一个人坐在水泥地上吃,吃着吃着竟然睡着了,然后又被蚊子咬醒了,继续接着吃,直到吃完才回到床上接着睡觉。后来我想起这些,都会不自觉地笑起来,要是我读书的时候有这个劲,说不定还可以上个名校,又自娱自乐的说,工作上有这个劲也不错哦,说不定可以升职加薪啊。童年的事想起来总是让人觉得可笑,却又无比怀念。
除了吃从井里提上来的冰镇西瓜让人兴奋,还有每个周末去姑妈家的西瓜地里帮忙采摘西瓜。姑父一直会种植一些西瓜、香瓜、桃子之类的水果,我和兄长每到周末或是放学后就喜欢去西瓜地里帮忙,说是帮忙,倒不如说是去得瑟。大片的庄稼地里到处都是西瓜,姑父教我们怎么识别哪种西瓜好吃,哪种西瓜熟了,然后让我们自己去采摘。我们表兄妹几个就到处蹦跶,看到一个就用拳头捶破,轻轻一用力,西瓜就裂开了,我们几个孩子就美美的吃起来,鲜红的西瓜肉,还带着庄稼地里的热气,却无比香甜,还没吃完,就用西瓜皮往脸上涂抹,听庄稼人说西瓜皮可以美容,我们几个互相往对方脸上抹,乐此不疲的。现在想起来觉得真的是莫名其妙,美容没见到,只是多了些蚊虫叮咬。把采摘好的西瓜装上车,姑妈就带上我们去附近村庄去卖西瓜。
自家种的西瓜,自然熟透,而且价格也公道,姑妈也从不缺斤少两,一般都会多送个小瓜给别人,一会儿工夫,一车的西瓜就卖完了。我们坐在三轮车上吃着姑妈从小店里买的“六大天王”(一种冰棍的名称,一袋里面有六个小冰棍),哼着刚从电视剧李亚鹏和周迅版本的《射雕英雄传》里面学的片头曲,月光洒在我们脸上,也照亮了回家的路,照亮了那些艰难却充满欢笑的日子。
过年的时候去姑妈家玩,表妹让姑父种点草莓,姑父说,好啊,但是年还没过完你们都出去工作了,草莓熟的时候谁吃呢!是啊,那些精心培育长出来的果实,谁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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