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别人写自己的学生时代,我忽然想写写我的高中时代。
莫言曾经谈过他小时候吃饭带来的后遗症,我特别能体会。因为我也饿过,那种感觉至今都没有改变,成为我深埋在心中的痛,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
记得我上高三的时候,赶上了非典,于是本来每个周末下午可以回家带点吃的漏洞被无情的封死:全员封校。但是我妈仍然是和其他同村的人想尽办法来看我和其他同村同学,我妈给我送的东西是蒜薹。是的,送了一捆蒜薹,目的是为了让我吃馒头的时候可以就着吃。高一高二,我每个月的钱包括吃饭、零花一共是五十,到了高三下学期封校就变成了一个月一百元。以前还可以回去带点烙饼带点炒米饭,缓解一下,五十块钱也能凑合着,封校之后便彻底“疯”了,没有了其他可以填补肚子的,只有一个月干巴巴的一百块钱。尤其是那个时候我爱看书,每次买了书就要挨饿,因为就这么一百块钱,总得算计着花。而在我妈眼里,一百块钱足够,毕竟她在家里连五十都花不了,我高中毕业后弟弟开始二职住校,他每个月四五百我妈仍觉得不够,那就是后话了。
直到现在,我仍然说不出的痛:我看到吃的,尤其是自己喜欢吃的,我就会狠狠的吃,必须要吃撑才能满足,否则就会觉得饿。因为高中的时候真的是饿呀。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还要跑操,平均下来一天三块钱,也就是说每顿饭我不能超过一块钱吃。那时候馒头五毛钱两个,成了我救命的东西。从家里带咸菜,买两个馒头,因为我想买书呀,因为到了夏天我看着别人吃冰棍我也会馋呀,可是,高中三年,我只买了三根冰棍。
那时候班里有个叫张龙的男生,到现在都忘不了他,虽然毕业后再也没有联系过。高三下学期,他给我带奶粉,伊利奶粉,他说他妈妈给他买了一箱子,给我拿了一袋补身体。还有一个叫张倩的女生,家离得近,总是会带我回去吃饭,有时候把我的衣服也拿回去洗。这两个人,让我至今感恩。
记得很清楚的一次是,有个叫于世龙的男生,玩的很好,我打赌输了,让我给他买冰棍。当时他买了一根两块钱的冰棍,问我会不会觉得贵,我说没事。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两块钱,我饿了两顿。一个星期内,想办法两顿饭没吃。
张倩总是会打米饭,然后将饭倒给我一半,说吃不完。到后来毕业了才惊觉:她哪里是吃不完,她是在用这种方法维护我的自尊。我从来不去买零食吃,偶尔买本书就只能干吃馒头。班里有个男生叫高丽杰,我记得他只是因为他借我饭卡,刷了八毛钱,却没有还我,而我却因为这个挨饿!!!
饿到什么程度?头晕,有时候走路会虚脱。喝水,喝很多水,因为喝饱了就不饿了。十六岁的年纪,正在长身体,饭量又特别大,每天的运动量导致消化特别快。我从来不去和别人一起打饭,因为别人会打肉菜,会打任何想吃的东西,而我不行。要么就是米饭,一份一块钱,要么就是两个馒头一份菜,我没有选择。有时候看着花卷实在忍不住,毕竟是年龄小,控制不住自己,买一个花卷八毛钱,然后饱不饱就是它了。
十六七岁,正是发育的年龄,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而我记忆深刻的却是挨饿。这导致我现在看到好吃的仍然会馋。我买不起吗?我买得起,但是不舍得,因为曾经挨饿的日子,真的是让我害怕了。
高中时因为挨饿,让我至今觉得不狠狠的吃,我就会吃不饱,看到喜欢吃的东西,只要可以,我必须狠狠的吃,除非有外人,我要保持一个形象。而这种日子,带来的最可悲的后果就是:自卑。
是的,到现在我仍然自卑。我觉得我不如别人,我觉得谁都比我强。我清醒的明白这是潜意识,不是真的,但是我至今无法改变。于是,在对待孩子上,我总是想办法满足他们,我害怕他们将来会像我一样留下后遗症。
我在想办法联系张龙,却一直没有联系上。只知道他毕业后去了广州,联系的目的只有一个:对他说一声谢谢。而张倩,则一直保持着联系。
仍然记得学校门前的小饭店,卖的烩烧饼,一块钱一碗,那是我至今吃过的,最好吃的烩烧饼。总是想回去再去寻找,却总是赶不上时间,但是那个味道,却留在记忆里,无法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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