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金油

期末发放的卫生用品里面有两瓶万金油，还有藿香正气水，午时茶等，家里的小药箱装不下了，我问石头怎么该处理这些东西。

药箱里面还有创可贴，酒精，消炎药，感冒药，胃药，各种各样补肝补肾补脑补钙的药。有些药是医生开的，整盒开过来，没吃掉几颗病就好了。还有一些药是石头觉得应该买的，吃不吃他似乎也不那么在意。他买药的心态我没有仔细琢磨过，也许是补药约等于健康把。这些药的最终归属，基本上就是垃圾桶。

每次清理过期药品的时候，心里还很痛快，这感觉，和买汽车保险差不多，会有点心疼钱，但没用上更好。只是买车保是国家的强制性消费，买药却是自己发自内心想要买的。

石头说好像药品是可以回收的，我很高兴，回收既可以减少有害垃圾的产生，也可以减少内心的负罪感。联系了几个网上回收药品的点，对方却说只回收过期的药品，我真是不太懂。

努力未果，看着装不下的药箱，我们只能分批次地扔掉一些临近有效期的药品。但有些是舍不得扔掉的，比如万金油，风油精，花露水等。最古老的一瓶万金油，还是石头读大学的时候温州姑父送给他的，叫白虎油，总有二十多年了，所剩也不多，每次我把它丢掉，又被石头捡回来。他把它当做宝贝，说再难买到效果这么好的万金油了。

万金油的品牌非常多，虎标，虎牌，虎头，龙虎，野虎，山虎…像不像“老虎”开会。我最认的是那种装在大红色小铁盒里的万金油，因为外婆就认这一种来用。

万金油是外婆随身携带的东西，小时候我就知道有两种药品特别神奇，安乃近和万金油，发烧吃半颗安乃近，剩下的其他毛病就抹万金油。太阳穴，人中，肚脐，胡乱抹一气，什么头痛脑热肚子痛的毛病都就是这样给治好了。

不知道是现在的人矫情了，还是现在的病难治了，反正医生学历越来越高，药物种类越来越多，治病程序却越来越复杂。去医院，不管看什么病，都要做好抽几管血，做几个机器扫描的准备，拿到一组看不懂的数据，和一堆大大小小的药品，时时刻刻有一种可怕的无力感。

有人说，医院是生命教育最好的场所，什么事想不开了，逛一圈出来就觉得除了命，啥都不重要了。我觉得医院也是挫折教育的好地方，不管多自负多骄傲的人，躺在病床上，就只能任人宰割，听天由命了。

一个医生朋友说他特别不愿意给好为人师的人治病，各种问询，各种质疑，各种反驳，好像自己是个专家。我大概是能理解这一类人的，想把病情问个明白，绝不是在质疑权威，只是胆小惜命又想勉力操纵自己的命运罢了。人对求生的本能渴望，在健康出现威胁的时候会表现地更加强烈。

老外婆年近九十的时候，膝盖痛得已经没法走路，医生也给她开了很多药，她都整整齐齐地码在床头。她依旧迷信万金油和“阿弥陀佛”，但我从她的迷信中看到了一种通透和平静。

要出门了，我把万金油揣进旅行包，石头看到就笑话我，他不懂我从老外婆那里学到的万金油妙用之方，我还想从中学学外婆的通透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