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即是千万次选择的集合。往昔的光阴,充满着或不甘、或无憾的选择,却已然被雪一般降下的时光所掩埋、凝固。未来的日子,则依然要为选择的丝线细细编织,编织出错综复杂的锦绣与图样,可仍旧为不可知的将来所遮蔽。
像我这样的人,虽说并没有面临过什么决定世界命运的重大抉择,但是也多少做出过一些高不成低不就的选择。毕竟,如果没有选择,人的生活根本不可能向前推进。
记得那是我上初中的时候,体育课上与几个要好的同学打篮球,当时天气炎热,人也相当烦躁。打着打着就与一人闹起了矛盾,当时我们差点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可是后来幸得其他人的劝阻,才算是好歹握手言和。
下了体育课后,我忽然摸到了放在自己口袋里的美工刀。那是上节美术课时用过却忘记放回文具袋的什物,我原本以为自己并未带出,但却在此时意外地摸了出来。看着我手中握着的这把美工刀,我莫名地感到不寒而栗。如果我刚才选择挣脱那几个劝阻的同学,决意要使冲突爆发、如果我在最初的时候就选择摸了摸口袋,那现在究竟会发生什么呢?我实在不敢想象。
但是,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而仅仅是使我多少感到畏惧的想象。但是在这之后,我收敛了性格,行事也变得不那么专横急躁了。尤其是,我开始对于选择异乎寻常地畏惧了起来。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那一段日子里,我真的十分恐慌。害怕只要一次错误的选择,就足以使我堕入无底的深渊。
不过后来,这样的状况又为另一次关于选择的经历扭转了,否则我或许真的可能变成一个敏感过度的胆小鬼。事情是这样发生的,那是放学后的一个傍晚,我途经了一条平日中不甚经过的背街小巷。我那一天也不知为什么,就是选择了那条本不应当选择的道路。但是既然选择了,我也就只好横下一条心把路走到头。
沿途,在我的前方忽然有一黑影闪过,我有些畏惧了,怕得不敢向前却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当时最令我恐慌的事迹上并不是黑暗,而是我做出了看似错误的选择这一事实。这选择本身仿佛就蕴含着极端的恐惧,使那时的我在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下瑟瑟发抖。
最终,我发现那黑影不过是一只无害的黑猫,而我也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阴暗的小巷。这时,我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放缓了脚步。我明白了,原来错误的选择并不是全都会带来灾难,只要拥有坚毅果敢的勇气我们总是有办法走出黑暗。
看待选择,人们总是存在着这样的一种倾向:过去的选择,在人们眼里往往会显现巨大的必然性,有时甚至近乎于一种不可更改的宿命。而未来的选择,在人们的眼中却又时常呈现出一种幽微难明的偶然性来,就好像是要在成千上万不见尽头的漫漫长路之中任选一条。
这是因为,选择并不是出于为我们选定的那一项而成其为选择,而是由于数不胜数的备选却又未选的选项而成为选择。在这浩如烟海的难以确定的选项之中,在这不可更改的宿命与难以捉摸的未来之间,人们多少都会生出恐慌,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如若想要断绝这种使人痛苦的惶恐与畏葸,唯有鼓起十倍百倍于灾难的勇气。惟其如此,才可能使不可知的为来成为我们勇敢的附属品,而不至于使之借着想象的力量肆意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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